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361章 灯下寻钉,旧班重聚
    顾承砚的指腹在纸条上轻轻摩挲,灯焰里那半枚印章的轮廓被夜露洇得有些模糊,却像根细针直扎进他记忆里——顾家密室那方残缺的阳纹印,此刻正安静躺在他西装内袋。

    苏若雪的指尖突然搭上他手背,温度比夜露更凉些:"这灯是父亲夜校的'三更灯'。"

    他转头时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

    苏若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间发颤:"当年夜校只收穷家手艺人,父亲怕他们摸黑来上课摔跤,特意让人铸了带底座的油灯。

    底座刻着班号,我小时总蹲在作坊里看他刻——"她突然转身翻向墙角的樟木箱子,铜锁"咔嗒"一声弹开,霉味混着旧纸香涌出来。

    顾承砚跟着俯下身,见她从箱底抽出本毛边残册,封皮用蓝布裹着,边角全是虫蛀的小孔。

    苏若雪翻到中间某页时,睫毛猛地一颤:"丙七班,学员陈阿泉。"她的指尖划过备注栏褪色的墨迹,"善辨蜡纹,后赴沪西织厂"话音未落,顾承砚已掏出钢笔在袖口速记:"沪西?"

    "东纺半年前吞了沪西的新纶丝厂。"窗边突然传来低哑男声。

    青鸟不知何时立在门后,军靴尖沾着星点泥渍——他刚从法租界巡捕房抄来最新产业登记册。

    顾承砚抬眼时,见这精瘦男人正捏着张泛黄的死亡证明:"陈阿泉五年前'工伤',锅炉爆炸。

    但他女儿陈招娣还在厂子里当质检员,住三号职工宿舍。"

    案上的桐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若雪的手按在残册上,指节发白:"父亲说过,夜校不是教手艺的,是'种灯'。"她抬头时眼里有光,"他怕日商抢了织机,更怕抢了人心。"顾承砚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纸条上的油灯:"所以这灯不是照明的,是暗号。"

    三日后的晌午,青鸟抱着个粗布包裹撞开顾家偏厅的门。

    他军装前襟沾着机油,眉骨有道新刮的血痕:"七盏回寄灯,全在这儿。"顾承砚解开包裹绳,七盏铜灯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有两盏灯罩裂了又补,一盏底座刻着歪扭的"谢"字,最底下那盏却格外干净,灯罩内侧映着水光。

    苏若雪凑近时倒抽口冷气。

    她借过顾承砚的放大镜,指甲尖点在玻璃上极细的划痕:"丙七未灭,火在机底。"八个小字像蚂蚁爬过,"泉女代笔"四个字的笔锋,和陈阿泉笔记里"蜡纹需透三分"的"透"字尾钩如出一辙。

    顾承砚的拇指重重碾过"机底"二字。

    他记得苏父那本被烧了大半的《防逆向机关考》里夹着张草图,边角写着"机底暗格,存谱不存火"——存谱会被烧,存火得是活人。

    他突然抓起案头的铜镇纸,"当"地敲在桌上:"青鸟,今晚混进新纶丝厂。"

    "修机器?"青鸟扯了扯油腻的工装衣领,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

    "修老机器。"顾承砚从袖中摸出枚铜纽扣——正是老匠们前日凑齐的那半枚,"苏先生当年教他们认经线,教他们辨蜡纹,最后一课定是教他们藏东西。"他把纽扣塞进青鸟掌心,"找停用三年以上的织机,机底夹层。"

    窗外飘起细雪。

    苏若雪突然伸手按住要起身的青鸟,从腕间褪下只翡翠镯子——是她母亲留下的,"给招娣。"她声音轻得像雪,"就说她父亲的灯,亮了。"

    青鸟走后,顾承砚站在窗前看他的背影融入雪幕。

    案上那盏刻字的灯被他握在掌心,灯罩内侧的划痕在体温下泛着暖光。

    他想起前日老匠们眼里的光,想起苏父说的"光不是自己亮的",突然低笑出声——山本烧了织机,烧了谱子,却烧不掉那些在夜校蹲过三年的手艺人,烧不掉他们藏在机底的,比谱子更金贵的东西。

    雪越下越密。

    顾承砚将灯轻轻放回案上,灯腹里隐约有硬物碰撞的轻响。

    他没有立刻打开——有些光,得等夜最深的时候,才照得见暗格里的秘密。

    车间顶棚的破洞漏下几星月光,正落在青鸟后颈。

    他猫腰钻进停用三年的织机群,机油味混着铁锈味刺进鼻腔——这是东纺接管新纶丝厂后故意留下的"废弃区",布满蛛网的织机像沉默的巨兽,齿轮间结着薄霜。

    "三年前陈阿泉负责的是乙线。"青鸟摸出顾承砚给的铜纽扣,借打火机的光比对机身上的刻痕。

    第七台织机的底座边缘有道月牙形凹痕,和纽扣背面的弧度严丝合缝。

    他指尖沿着机腹摸索,在第三根横粱下触到块松动的铁皮——指甲一挑,金属摩擦声比心跳还轻。

    暗格里的东西裹着油布,摸上去有纸页的脆响。

    青鸟扯出油布的瞬间,月光恰好漫进来,照见封皮上五个褪了色的毛笔字:"苏师真解·冷蜡九变"。

    他瞳孔骤缩——这是苏父当年被日商烧毁的绝学手稿,原以为早成灰烬,竟藏在机底十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更下方压着张泛黄的名单,标题是"守纹会待认证厂商",旁注的红圈触目惊心:"可染"、"可诱"、"已伏"。

    青鸟的拇指碾过"已伏"二字,墨迹里浸着暗红,像干涸的血。

    他迅速将东西塞进怀里,军靴尖碾灭打火机的光——窗外传来巡夜的脚步声,是东纺新雇的白俄保镖,皮靴声橐橐敲在水泥地上。

    顾家密室的炭盆烧得正旺,顾承砚的指尖悬在《苏师真解》的扉页上,火光照得他眼尾泛红。

    苏若雪凑过来时,发梢扫过他手背:"这是父亲给夜校学员的'活谱',每章末尾都留了缺口,要手艺人自己补全"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他说真正的技艺不该锁在纸里,要长在人骨头里。"

    "但东纺要的不是技艺。"顾承砚翻开名单,红圈在火光下像滴落的血珠,"已伏的厂商,应该早就被渗透了。

    可染、可诱"他的指节叩在"可染"二字上,"是他们还没啃动的硬骨头,打算用'技术学徒'慢慢腐蚀。"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上次永盛绸庄的织机突然断轴,说是学徒操作失误"

    "那不是失误。"顾承砚抽出钢笔在名单上圈了三个名字,"这三家在'可染'里,东纺还没完全控制。

    若雪,你明天去女子实业学堂,以'特聘讲师'的身份开新课。"

    "讲什么?"

    "《如何识别图纸中的善意陷阱》。"顾承砚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锋利的痕,"教他们看那些表面改良、实则削弱核心部件的设计——东纺的学徒会把这些陷阱藏在图纸里,等机器用久了就会出故障,到时候他们再'好心'提供维修,借机换零件、控技术。"

    苏若雪突然笑了,眼尾的泪被火光映得发亮:"结业凭证呢?"

    "我让老周在纸浆里加了荧光粉。"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张薄纸,对着火光一照,纸面浮起细如蚊足的纹路,"东纺的人要验看课程内容,就得用显影药水。

    三日内,谁的凭证发光,谁就是送情报的。"

    五日后的凌晨,青鸟踹开法租界公寓的门时,那学员正往皮箱里塞结业凭证。

    他西装内袋的微型胶卷还带着体温,拍的正是课程里所有"陷阱"的标注图。

    "他们说"学员被按在地上,鼻涕混着眼泪糊在地板上,"只要把'守纹会'的新规则带回大连,就能让我娘和妹妹搬出闸北"

    顾承砚蹲下来,指尖捏住胶卷:"你娘住在天通庵路,妹妹在晏摩氏女中读初一。"学员猛地抬头,眼里的恐惧变成震惊。

    顾承砚将胶卷塞进自己口袋,"今晚十点,北火车站有趟去南京的煤车,第三节车厢有个空煤篓。"他抽出钢笔在学员掌心写了个"安"字,"带她们走,车长会照应。"

    学员的喉结动了动:"那那东纺的人"

    "我让青鸟扮成你的上线。"顾承砚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学员颤抖的肩膀,"他会给你们一份《织机总图》——当然,是改过的。"

    深夜的顾家密室,顾承砚将假图投进炭盆。

    火焰舔过图纸的瞬间,他突然低笑出声:"山本烧了织机,烧了谱子,现在轮到我们放火了。"

    灰烬里飘起半片未燃尽的纸,上面印着东纺上海事务所的logo。

    苏若雪蹲下来,用铜箸拨了拨余烬:"你说他们会不会还有没烧干净的东西?"

    顾承砚没说话,目光落在案头那盏"三更灯"上。

    灯罩内侧的划痕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像某种暗号。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青鸟立在阴影里,手里捏着半张烧焦的纸,边缘还沾着炭灰:"杨树浦实验室的焚化炉里捡的,山本撤离前烧的。"

    顾承砚接过纸,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首行墨迹——

    "苏若雪,代号:烛"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纸页在掌心发出脆响。

    苏若雪的身影在身后投下一片阴影,他转头时,正撞进她关切的眼:"怎么了?"

    顾承砚将纸页攥进手心,温度透过布料烙在皮肤上。

    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翡翠镯子——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没事。"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窗台上的雪,"就是突然想,有些光,该亮得更明白些了。"

    喜欢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