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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4章 腕上生花,静听铁屋
    密室里的铜烛台噼啪爆了个灯花,顾承砚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

    他盯着陈砚生腕间那朵雪纹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时的温凉,像触到了活物的皮肤。

    "先生。"青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顾承砚转头,见他抱着个厚本子,镜片上蒙着层薄雾——是方才从外头进来时,寒气遇了室内的暖炉。

    青年翻开本子,指节抵着其中一页:"体温曲线。"

    烛火凑近,顾承砚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墨点,凌晨三点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每夜三点整,雪纹花区域温度升高03度,持续十八分钟。"青鸟喉结滚动,"我让阿福去查虹口片区的夜间动静,废弃钟楼的守夜人说,那口老钟停摆二十年了,可最近总听见齿轮响。"

    顾承砚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现代课堂上放的纪录片,那些用极低频脉冲传递信息的潜艇通讯——波长能穿透岩层,常规设备根本抓不住尾巴。"双相茧"他猛地拍了下桌沿,惊得陈砚生缩了缩脖子,"苏若雪给你们的茧里掺了硝酸铅!"

    少年低头看掌心的空茧,细孔里果然有星星点点的银粉。"铅能导生物电。"顾承砚手指敲着太阳穴,"你们的丝脉是天然导线,雪纹花是谐振腔——日本人用老钟发信号,你们的手腕在当接收器!"

    陈砚生突然举起手:"所以我听见铁链响,是因为"

    "是信号在震你的神经。"顾承砚抓住少年肩膀,指腹隔着粗布衫蹭过那朵花,"从今天起,让花成为耳朵。"

    话音未落,门帘一挑,苏若雪捧着个蓝布包进来。

    她发梢沾着晨露,腕上还挂着半枚银顶针——显然是从绣楼直接赶过来的。"我听见了。"她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是叠染着青竹纹的细绸,"夜课得改。"

    她抽出一方绣帕,帕角绣着缠枝纹:"今晚开始,睡前用桑叶水洗手,再用这种墨锭描摹这个纹样。"她捏起块黑得发亮的墨,在瓷碟里蘸了蘸水,"石墨掺了微量银粉,能加强皮肤导电。

    表面看是练女红,实则是给丝脉搭电线。"

    陈砚生盯着那方帕子:"先生说要让花当耳朵"

    "耳朵得先连上线。"苏若雪轻笑,指尖抚过他腕间的雪纹花,"我改了你的内衫。"她抖开一件月白绸衣,夹层里缝着半张桑皮纸,"桑皮纸吸汗,能让花紧贴脉门。"她替少年解了旧衫,新衫贴上皮肤时,陈砚生猛地颤了下——雪纹花被桑皮纸轻轻压着,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痒痒。

    顾承砚站在一旁,看着苏若雪低头系盘扣的侧影。

    她发间的玉簪晃着,映得窗纸上的晨光都软了几分。

    可当她抬头时,眼底是他熟悉的锐光:"明早开始,每个春蚕组的孩子都要换这种内衫。"

    "好。"顾承砚应得干脆,转身翻出一卷图纸——是青鸟凌晨从英国领事馆清洁工那儿"借"来的地下电缆图。

    他展开图纸,用红笔在六处重叠区域画了圈:"陈砚生他们说丝脉发烫的位置,全在电缆接驳井正上方。"

    青鸟凑过来,指尖点着其中一个圈:"松田物产仓库附近那个井,上周有工人说井盖渗油。"

    "渗的不是油。"顾承砚抽出支细铜管,里面塞着页旧书,"这是温感密书。"他撕开书脊,夹层里露出圈细铜丝,"铜丝遇强电流会发热,通过丝脉传给他们"

    "手腕会像被针扎!"陈砚生突然喊出声,"昨天阿毛说他路过福源里老井,腕子疼得直抽抽!"

    顾承砚的笔重重落下,在福源里的位置画了个叉:"去把阿毛他们叫来。"

    半个时辰后,三个少年挤在密室里,都揉着发红的手腕。"就像有针在肉里跳。"阿毛龇牙咧嘴,"井边那个旧书箱,我翻了翻,书里有股怪味。"

    "那是密书显影的药。"苏若雪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对顾承砚道,"定位到了。"

    顾承砚盯着图纸上的三个叉,突然笑了。

    那是种带着锋刃的笑,像刀背刮过剑鞘:"日本人以为用老钟当幌子,用电缆当暗线"他手指划过三个接驳井,"可他们没想到,我们有十二双会疼的手腕。"

    青鸟突然起身,从墙角摸出套工装——藏青布褂子,胸口印着"公共租界水电公司"。

    他扯了扯领口,抬头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我去。"

    顾承砚盯着他,没说话。

    "我有英国水电公司的旧工单。"青鸟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改个日期,换个名字"

    "井里可能有枪。"顾承砚打断他。

    "我带了这个。"青鸟掀起褂子,腰后别着把拆了扳机的旧钢笔——笔帽里塞着半管氰化物。

    苏若雪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很凉,却握得很稳:"天亮前回来。"

    青鸟点头,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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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砚突然喊住他:"等。"他解下自己的翡翠扳指,套在青鸟手上,"如果遇到盘查"

    "说是顾家二少的信物。"青鸟笑了,"我记得。"

    门轴轻响,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顾承砚走到窗边,看着晨雾里那个穿工装的背影拐过街角,这才转头对苏若雪道:"该让老周准备船了。"

    "嗯。"苏若雪整理着桌上的绸料,声音轻得像叹息,"等青鸟回来"

    陈砚生突然举起手腕。

    雪纹花在晨光里泛着淡银,花心的银丝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颤动,像在应和远处传来的,极轻极轻的,齿轮转动声。

    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滑,青鸟的胶鞋踩在电缆井的铁梯上,每一步都渗出铁锈味。

    他袖中捏着半块温感蜡,这是方才在井外买的糖画——甜腻的焦香混着井下霉味,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头顶的井盖缝隙漏下一线月光,照见电缆外皮爬满绿苔,像条蛰伏的巨蟒。

    "第三根。"他摸出怀表对了对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松田物产仓库巡夜换班的空当。

    指腹擦过电缆表面,摸到道极细的凹痕——那是昨夜陈砚生说"腕子像被针扎"的位置。

    他从工装内袋掏出泥偶,黏土混着磁粉的触感像湿面团,贴在凹痕上时,指节突然顿住。

    远处传来皮靴声。

    青鸟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弯腰作系鞋带状,泥偶被掌心捂得温热。

    脚步声在井边停住,手电筒的白光刷过他后背——是个戴铜盆帽的男人,领口别着松田物产的徽章。

    "哪个组的?"男人的烟卷明灭,映出半张青肿的脸。

    青鸟抬头,工装胸口"公共租界水电公司"的印子被月光照得发亮:"王师傅让我来查3号井漏电。"他摸出伪造的工单,故意抖得簌簌响,"您看,还盖着工部局的章呢。"

    男人凑近两步,烟味喷在他脸上:"王胖子那老酒鬼"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铜锣声,是巡捕房的夜巡队。

    他骂了句脏话,踢了踢井盖:"赶紧弄完,别给老子惹事。"

    脚步声渐远,青鸟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迅速将泥偶按在电缆上,指腹在黏土耳尖压出道细纹——这是苏若雪教的"声纹阀",能过滤500赫兹以下的杂音。

    等泥偶与电缆贴紧,他又撒了把干石灰在周围,掩盖新土的潮湿。

    井盖重新扣上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陈砚生是被腕间的痒意挠醒的。

    他蜷在绣楼的木床上,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腕上的雪纹花泛着银晕,像朵浸了露水的昙花。

    迷迷糊糊间,有声音从花心里渗出来,像隔了层水:"名单周三移交"

    "阿毛?"他翻了个身,声音却更清晰了,"虹口警备人事科"

    "若雪姐!"陈砚生猛地坐起,腕上的痒意变成发烫。

    苏若雪提着煤油灯冲进来时,他正抓着枕头布拼命擦手腕,"我梦见有人说话!

    可醒了又记不清"

    苏若雪的手指按在他腕间,触感比晨露还凉:"别急。"她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往他掌心倒了点碘酒,"把你记得的,用指甲在这帕子上划。"

    陈砚生盯着帕子上的青竹纹,指甲轻轻一刮,白色的痕线立刻泛出深蓝——是苏若雪调的显影墨。"名单"、"周三"、"虹口警备司令部人事科"几个字渐次浮现时,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真的!

    我真的听见了!"

    顾承砚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苏若雪把帕子举在灯前。

    她发梢还沾着梳头的水,却比任何时候都亮:"日本人要移交的,可能是"

    "地下党名单。"顾承砚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他接过帕子,指腹抚过"人事科"三个字,"上周老周说有同志在虹口失踪,看来线索在这儿。"

    苏若雪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陈砚生腕间:"你觉不觉得,这花的反应"她的指尖在两朵雪纹花间来回移动,"砚生昨夜是'喜',因为阿毛送了他颗糖;前天他'怒',因为看见日商砸了米铺——花的热度好像跟着心绪变。"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夜在密室画的星图,十二名少年的体温曲线像散落的星子,可当标注上"安惧怒"三种心绪后,那些星子竟连成了线。"若雪,你是说"

    "心绪标定法。"苏若雪从账房匣子里取出三本新账本,封皮分别贴着红、蓝、青三色签,"晨起用红笔记'安',蓝笔'惧',青笔'怒'。

    我查过《千金方》,人的七情会影响血脉流速,而丝脉"她的指尖点在陈砚生腕上,"本就是血脉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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