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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1章 迷雾深处,真相渐近
    暮色漫过霞飞路的梧桐叶时,顾承砚将青布长衫的立领又往上提了提。

    他袖中攥着青鸟刚递来的怀表,金属表壳硌得掌心生疼——离午夜还有五个钟头,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已在暮色里投下细长的影子。

    "老周他们在对面裁缝铺守着,望远镜能扫到教堂正门。"青鸟压低声音,帽檐下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刀尖,"后巷我去探,您盯着前门。"

    顾承砚点头,目光扫过教堂斑驳的石墙。

    墙根下有个卖糖画的老头,竹筐里的糖画模子落了层灰——那是老周的人,今早特意挑的行当。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女子攥紧虎符时,指节泛白的模样:"林芷兰的胭脂,她记得比谁都清楚。"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压回心底——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若雪那边?"他突然问。

    "半个钟头前通了电话,她说通讯室的电报机都架好了,连法租界的电台频率都摸清楚了。"青鸟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到他手里,"热乎的,垫垫肚子。"

    顾承砚捏着红薯,热气透过粗布传来。

    他想起苏若雪今早给他系围巾时,指尖凉得像玉:"小心教堂地窖,我查过,二十年前这里埋过鼠疫死者。"她说话时睫毛轻颤,发间茉莉香混着油墨味——定是又在翻旧报纸查教堂底案了。

    "走。"他将红薯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半塞回青鸟手里,"后巷见。"

    教堂后巷的风带着潮湿的霉味。

    青鸟贴着墙根往前挪,第三块青石板下的机关被他用铜钥匙捅开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这是顾承砚让老周今早特意做的记号。

    转过弯,两个穿黑修士服的身影正蹲在墙根抽烟,其中一个弯腰时,后腰的枪柄蹭到了粗布道袍。

    青鸟的呼吸顿了顿。

    他摸出怀里的拍立得,镜头对准两人的鞋——左边那个的牛皮靴底沾着红泥,和霞飞路的青石板完全不搭;右边那个的道袍领口翻出一截灰布,是伪政府特高课的制服衬里。

    "笃笃。"他用鞋尖轻踢了踢脚边的碎砖。

    两个"修士"同时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青鸟立刻低头,从怀里摸出个铜十字架晃了晃:"主说,吸烟伤肺。"

    左边的"修士"骂了句洋泾浜英语,又低下头。

    青鸟退到拐角,按下快门。

    相纸在暗袋里显影时,他听见两人低声说话:"吴先生的船今晚十点靠岸,得把货单换了"

    "货单?"青鸟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将相纸塞进竹筒,用信鸽绑了往商会方向送——得让顾承砚知道,敌人不止要联络,还在转移货物。

    商会顶楼的通讯室里,苏若雪的钢笔尖"啪"地戳穿了账本。

    她盯着第三页右下角的数字,喉间发紧:"伪满洲国中央银行"的汇款单,收款方竟是"霞飞路圣玛利亚慈善会"——这教会名义上是救济孤儿,可她上月查账时,账户流水只有进没有出。

    "若雪姐!"小桃端着茶盘推门进来,"顾先生让送的桂圆红枣茶。"

    苏若雪迅速合上账本,指尖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

    她接过茶盏时,杯底压着张纸条——是顾承砚的字迹:"盯住伪满汇款"。

    原来他早有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抽屉取出加密本。

    钢笔在纸上飞转,将汇款单号、金额、收款方信息逐一译成摩尔斯电码。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想起今早顾承砚说"不能让敌人全身而退"时,眼里的光像淬了火的剑。

    "叮——"电报机突然发出长鸣。

    苏若雪的手指悬在按键上,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腔。

    那是法租界电台的频率,内容是:"午夜教堂,确认虎符。"

    她抓起钢笔在纸条上写下:"敌确认联络时间,虎符为证",塞进信封封好。

    转身时,瞥见镜中自己鬓角的碎发——顾承砚今早替她别发簪时,说"这样像民国二十年的月份牌"。

    可现在,月份牌上的姑娘该举着刀,而不是团扇。

    教堂外的暮色彻底沉了下去。

    顾承砚站在裁缝铺二楼,借着橱窗里的留声机灯光,看见青鸟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窗沿。

    他拆开竹筒里的相纸,照片上两个"修士"的脸清晰得能看见胡茬——果然是特高课的"鬼面"小队,上个月刚在闸北烧了三家米行。

    "老周。"他敲了敲柜台,"让楼下的糖画摊收了,换成卖宵夜的馄饨挑子。"老周点头,算盘珠子"噼啪"响——这是暗号,让兄弟们把后巷围死。

    怀表的指针慢慢挪向十一点五十分。

    顾承砚摸了摸内袋里的半块虎符,和女子那半块严丝合缝的凹痕还带着体温。

    他想起女子昨夜说"明晚我亲自送你去教堂"时,她眼里闪过的光——像困在笼子里的鹰,终于看见出口。

    "时间到了。"青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夜风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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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砚整了整长衫,推开裁缝铺的门。

    教堂的铁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门内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混着檀香和铁锈味。

    月光漫过门楣上的十字架,在他脚边投下一道阴影,像条通往迷雾深处的路。

    门内的说话声突然清晰起来:"带虎符的人来了?"

    顾承砚的手按在门把上,指节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这一步,是局,也是棋,更是他等了二十七天的答案。

    教堂门轴发出锈蚀的吱呀声,顾承砚的鞋跟刚碾过门槛,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便裹了上来。

    正前方祭坛上的圣母像蒙着灰,烛台里的蜡烛却烧得透亮,光晕里立着道颀长身影——藏青西装,金丝眼镜,左胸别着枚翡翠领带夹。

    "顾少东家。"男人转身,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比约定时间早了三分钟。"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张脸他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档案里见过三次:李慕白,军统上海站吴兆麟的左膀右臂,上月刚随吴站长去南京述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副官这是转了行当?"他语调轻缓,右手悄悄按在内袋虎符上,指腹摩挲着凹凸纹路——这是昨夜那名自称林芷兰旧部的女子塞给他的,说"拿这个,能钓到最肥的鱼"。

    李慕白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拍在祭台上:"顾先生该先看看这个。"

    牛皮纸封面上"伪满洲国中央银行"的钢印刺得顾承砚眼皮一跳。

    他翻开文件,前半页是顾家绸庄近三月的进货单,后半页竟是日商"松本株式会社"与"圣玛利亚慈善会"的密约——用顾家丝绸做掩护,夹带鸦片进公共租界。

    "你以为山田大佐为什么要打压顾家?"李慕白的指尖敲在"鸦片"二字上,"他要的是把水搅浑,让你们这些民族资本家先自乱阵脚。"他突然逼近两步,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可有人比山田更急——比如那位总说'实业救国'的顾少东家。"

    顾承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三日前被烧的染布坊,想起苏若雪查到的伪满汇款单,原来所有线索早被人串成了网。

    但他的表情依然从容,甚至扯出抹淡笑:"李副官这是在替谁说话?

    军统?

    还是特高课?"

    "叮——"

    通讯室的电报机突然爆发出急促的短鸣。

    苏若雪正将李慕白的照片传真件塞进加密箱,听见这串频率时手猛地一抖——这是法租界情报科的紧急密电,摩尔斯码里藏着她最不愿听见的两个字:清除。

    "小桃!"她抓起钢笔在电报纸上飞扫,"去把顾先生的怀表拿过来,就说就说我算错了账期!"

    小桃刚推门出去,电报机又"滴"了一声。

    苏若雪盯着新译出的内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标顾承砚,零时三十分执行。"

    她抄起电话筒,手指在号码盘上转得发颤。

    接通的瞬间,教堂里的对话声隐约传来,混着顾承砚清冽的嗓音:"你们军统,也沦落到替日本人卖命了吗?"

    "承砚!"苏若雪的声音带着破音,"他们今晚要动手,清除计划升级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若雪,把巡捕房的值班表调出来。"顾承砚的语气平静得反常,"还有,让老周把馄饨挑子的煤炉烧得再旺些。"

    "嘟——"

    顾承砚挂断电话,目光重新落在李慕白脸上。

    对方的镜片不知何时起了雾,正掏帕子擦拭。

    他趁机扫过祭坛下的阴影——那里堆着三个木箱,缝隙里露出半截油纸,是鸦片特有的焦苦味。

    "山田要撤退了。"他突然开口。

    李慕白的动作顿住:"你说什么?"

    "他的货船十点靠岸,可码头上连搬运工都没雇。"顾承砚摸出青鸟送来的照片,拍在祭台上,"特高课'鬼面'小队的靴底沾着吴淞口的红泥,说明他们刚从码头过来。"他往前一步,阴影笼罩住李慕白,"你以为山田是要转移货物?

    不,他是要把这摊烂账全推给你——包括鸦片,包括'清除计划'。"

    李慕白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刚要开口,后巷突然传来"轰"的闷响。

    教堂的彩色玻璃窗震得嗡嗡作响,檀香烛"啪"地坠地,火星溅在鸦片箱的油纸上。

    "怎么回事?"李慕白冲向窗边,正看见后巷腾起大片灰烟,几个穿黑修士服的人跌跌撞撞往外跑,腰间的枪套撞在墙上叮当作响。

    顾承砚趁机扯开祭坛帷幔,露出藏在后面的电台。

    他快速转动旋钮,调到法租界巡捕房的频率:"这里是圣玛利亚教堂,有持械暴徒!"

    "砰!"

    教堂正门被撞开。

    英商会代表老约翰举着文明棍冲进来,身后跟着十个巡捕,警笛在霞飞路上拉得刺响。

    "李副官,这是?"老约翰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鸦片箱,又落在李慕白别着翡翠领带夹的西装上,"您不是说要捐建孤儿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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