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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9章 旧影惊心,暗潮再起
    苏若雪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蜷成微颤的弧度,雨珠顺着伞骨滴落在照片上,将女子月白立领衫的衣襟洇出浅灰的水痕。

    她喉间像是卡着片碎冰,声音比雨声更轻:“这是我母亲……可她怎么会出现在‘白鸦’手里?”

    顾承砚的掌心还留着她手背的凉意。

    他接过照片时,指腹触到相纸因反复摩挲而毛糙的边角,像是被谁在深夜里翻出来看过千百回。

    借着仓库透进来的微光,他眯眼凑近背面——在“你认识她吗”的水痕下方,一行极细的钢笔字正随着雨气慢慢显形,“林芷兰”三个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他太阳穴。

    “林芷兰?”他低声念出名字,余光瞥见苏若雪的睫毛剧烈颤动,“若雪,你母亲的本名可是这个?”

    苏若雪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

    她记得小时候翻旧相册,总被祖母拍开手,说“阿砚(注:苏母小名)的东西不许碰”;记得十六岁那年在阁楼木箱底摸到半本烫金日记本,刚翻开就被父亲夺过去烧了,火舌舔过纸页时,她看见上面写着“柏林大学”“梵语系”。

    此刻照片上女子眼尾的弧度,与她镜中自己的影子严丝合缝——原来不是像,是血脉里刻着的相似。

    “她……她早年留过学。”苏若雪的声音发颤,像片被风卷着的梧桐叶,“父亲说在柏林读语言学,可回国后没两年就……”她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就失踪了。那年我才三岁,家里谁都不肯提。”

    顾承砚的拇指轻轻抚过照片上林芷兰鬓边的翡翠簪子——和苏若雪此刻别着的那枚,连流苏的编法都分毫不差。

    他想起昨夜那月白女子临走时扫过苏若雪的目光,想起沈清澜珍珠手包上的松本家纹,所有碎片在脑内炸开:“白鸦”为何用这张照片引他们注意?

    林芷兰的失踪,是否与日商、与沈清澜背后的势力有关?

    雨不知何时停了。

    仓库的青瓦上滴下最后两滴水珠,“啪嗒”打在顾承砚脚边的青砖缝里。

    他握住苏若雪发凉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我去查。”

    次日清晨,顾家绸庄后宅的账房里,顾承砚蹲在积灰的樟木柜前,额角沾着陈年账册扬起的浮尘。

    他借口“整理旧账”支开了杂役,此刻正一页页翻着二十年前的往来书信——那是父亲还在世时,顾氏与海外商行的联络档案。

    晨光透过褪色的窗纸斜照进来,在他肩头投下菱形光斑。

    当第三十七本账册被翻开时,一张泛黄的信纸突然滑落。

    顾承砚眼疾手快接住,入目是熟悉的德文花体字,落款处“柏林中国留学生会”的烫金印章还剩半枚,却足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鉴于林芷兰女士在梵语及密码学领域的卓越天赋,经学生会评议,特批专项研究经费叁仟马克……”顾承砚的手指微微发抖,逐字逐句翻译着信中内容,“收款人账户:林芷兰,柏林商业银行0079号……”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麻雀在晾衣绳上跳了两下,振翅飞走了。

    账册堆里不知何时爬进只蚂蚁,正沿着“叁仟马克”的数字缓缓爬行。

    顾承砚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背绷出青白的筋。

    他想起苏若雪说林芷兰回国后“突然销声匿迹”,想起昨夜月白女子伞骨间漏出的照片,想起沈清澜手里那份“改变上海格局的名单”——所有线索像根无形的线,正往“林芷兰”这个名字上收紧。

    “顾先生!”

    杂役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顾承砚迅速将信纸夹回账册,反手扣上樟木柜的铜锁。

    他转身时,瞥见窗台上那盆父亲养的兰草,叶片上还凝着晨露,在阳光下亮得刺目。

    顾承砚将那封德文信贴身收好时,晨光刚漫过顾家绸庄的飞檐。

    他站在后宅檐下,看苏若雪抱着个蓝布包裹从西厢房出来——里面是她翻遍阁楼找出的,母亲仅存的两件旧物:半枚翡翠平安扣,和一本缺了封皮的《梵语入门》。

    "周老住在福康里最末那间石库门,从前给德国领事当过十年翻译。"他替苏若雪理了理被风掀起的鬓角,指腹触到她耳尖的薄凉,"我以商会名义约的,说是核查民国九年对德贸易旧档——这由头合情合理。"

    苏若雪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包裹上的蓝布结。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像敲着面破鼓。

    十年了,父亲每次提到母亲都要摔茶碗;祖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阿砚是好孩子",可没等说完就断了气。

    此刻怀里的旧物还带着樟木香,倒像母亲隔着岁月在碰她的手。

    福康里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

    顾承砚叩响第三扇红漆门时,门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开门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竹布长衫,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镜片后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长期与外文打交道的人才有的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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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少东。"周老扫过顾承砚递来的商会帖子,又看了眼他身后的苏若雪,突然顿住。

    他的目光落在苏若雪鬓边的翡翠簪子上,喉结动了动:"这位小姐"

    顾承砚不动声色将照片递过去。

    周老的手指刚碰到相纸便猛地缩回,像被烫着了。

    他踉跄着退进门槛,反手将门掩上大半,只留条窄缝:"两位请进。"

    石库门里光线昏暗,八仙桌上摆着半杯冷茶,茶梗沉在杯底像截枯骨。

    周老摸黑点了盏煤油灯,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是林小姐?"

    苏若雪攥紧包裹的手渗出冷汗。

    她看见周老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背绷出青筋:"民国七年我在柏林领馆当翻译,林小姐常来送译稿——她梵语说得比德国人还地道。

    后来才知道,那些《印度史诗选译》都是幌子,她真正送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情报。"

    "情报?"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那封留学生会的信,想起"密码学"三个字,后颈泛起凉意。

    "是,联络人。"周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涩,"那年冬天她突然不来了。

    我们托在汉堡的线人查,说有人看见穿黑风衣的日本浪人跟着她进了巷口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包裹里的平安扣硌着她的手腕,像母亲在提醒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周先生,您确定是日本人?"

    "不会错。"周老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盒,掀开时飘出陈年老纸的霉味,"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领馆时落在我这儿的。"他摊开一张泛黄的剪报,头版标题是日文的《大日本帝国在华经济新策》,边角用红笔圈着"沪西纺织厂松本商社"。

    顾承砚的手指抚过剪报边缘。

    松本商社——这正是沈清澜丈夫所属的日商财阀。

    他想起昨夜仓库里那道月白身影,想起沈清澜珍珠手包上的家纹,所有线索在脑内拧成一股绳。

    "谢周先生。"他将剪报小心折起,"今日之事"

    "我明白。"周老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蒙了层雾气,"林小姐救过领事夫人的命,这事儿压在我心里十五年了"

    离开福康里时,天空飘起细雪。

    苏若雪的睫毛沾了冰晶,望着顾承砚掌心的剪报轻声道:"原来母亲不是"

    "不是失踪,是被灭口。"顾承砚替她拢了拢围巾,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若雪,我们去老码头。"

    老码头的仓库在暮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顾承砚握着苏若雪的手跨过满地碎砖,霉味混着江水的腥气灌进鼻腔。

    昨夜还堆着半人高的绸缎包,此刻却空得能听见风穿堂的声音——连墙角的蛛网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看。"苏若雪突然拽他衣袖。

    青砖缝里卡着张字条,墨迹未干:"小心沈清澜,她在利用你。"

    顾承砚的拇指抹过字迹。

    是钢笔写的,运笔带锋,像受过严格训练的手。

    他抬头望向仓库高处的气窗——那里还挂着半片月白缎子,被风掀起时露出下面的暗号:三个交叉的圆圈,是当年情报组的联络标记。

    "有人在帮我们。"他将字条折好收进怀表夹层,"但沈清澜"

    引擎声突然刺破江风。

    顾承砚猛地拽着苏若雪躲进货堆后,透过木板缝隙看见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外,车牌用泥糊得严实。

    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烟头的红光在暮色里明灭——是松本商社的保镖,他在沈清澜的茶会上见过。

    "跟我来。"顾承砚攥紧苏若雪的手,沿着仓库后墙的排水渠往外跑。

    细雪落在肩头化成水,浸透了里衣。

    他能听见身后轿车碾过碎石的声音,越来越近。

    "往左!"他推着苏若雪拐进法租界的小巷,青石板上的水洼被踩得飞溅。

    两人钻进卖鱼丸的摊子后,他借着蒸腾的热气回头——轿车在巷口顿了顿,鸣了两声笛,终究没敢开进法租界。

    "安全了。"他替苏若雪擦掉脸上的水渍,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沈清澜比我想得更急。"

    回到顾家绸庄时,更夫刚敲过三更。

    顾承砚引着苏若雪钻进后宅的密室——暗门藏在《绣谱》书架后,拉动第三本《天工开物》,木墙便"咔嗒"一声裂开条缝。

    烛火亮起的瞬间,苏若雪看见檀木案上摆着份羊皮纸文件,火漆印是伪造的"松本商社"徽章。"这是我让陈伙计仿的'霍夫曼计划'。"顾承砚翻开文件,泛黄的纸页上是他模仿松本家主的笔迹,"原本是日商吞并沪上纺织业的密约,现在"

    他拿起钢笔,在末尾空白处添了行小字:"林芷兰之女,苏若雪已掌握关键情报。"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条埋进土里的引线。

    "明日让陈伙计把这副本送到沈清澜的香粉铺。"他合上文件时,窗外的细雪还在飘,"她要的是情报网,我给她"他望着苏若雪眼底的星火,轻声道,"一把火。"

    密室的烛芯"噼啪"爆了个花。

    顾承砚将文件锁进铜匣时,听见前院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混着细雪落进他耳里,倒像在应和匣中那份未干的墨迹。

    他知道,等明日晨光起,整座上海的暗潮,就要真正翻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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