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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警笛惊夜,突袭来袭
    枪声炸响的刹那,顾承砚的后颈猛地绷起一道青筋。

    他反手扣住苏若雪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商会方向。”

    苏若雪的指尖在发抖,却没有抽回手。

    她望着顾承砚紧绷的下颌线,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越来越近的枪响——这次不是闸北巡逻队的零星警告,是自动步枪连射的爆豆声,间或夹杂着手榴弹炸开的闷响。

    “跟我来。”顾承砚拽着她往楼下跑,鞋跟磕在木楼梯上发出急响。

    路过客厅时他突然停步,从博古架第二层抽出块青石板——那是他上月让人改造的机关,石板后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暗门,“下去,密室里有电台和三天的干粮。”

    “你呢?”苏若雪抓住他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我跟你一起——”

    “若雪。”顾承砚捧住她的脸,拇指抹过她发颤的眼角,“你是商会的账房,是所有东家的账本。他们炸了总部可以重建,烧了合同可以重签,但你要是出事……”他喉结滚动,“我拿什么给那些把身家性命押给我的人交代?”

    苏若雪咬着嘴唇点头,转身钻进暗门。

    顾承砚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门框勾住的发尾,突然听见她在黑暗里轻声说:“承砚,小心周慕舟的人。下午律师去虹口时,跟他碰头的是穿黑西装的,左耳垂有颗红痣。”

    暗门闭合的瞬间,顾承砚摸出怀表里的微型罗盘——那是护卫队队长老陈送的,指针偏转的角度对应着三条接应路线。

    他抄起玄关处的乌木拐杖(杖头藏着短刀),刚推开宅门就被冷风灌了满怀。

    马路上停着辆没开灯的黄包车,车夫掀起毡帽冲他点头。

    顾承砚跳上车,车轮刚滚动就听见车夫压低声音:“总部后门被炸开了,三儿他们守着楼梯,但二狗子反水了,带着人开了侧门。”

    “意料之中。”顾承砚捏紧拐杖,“周慕舟在监狱里关着,能调动的只有那些收过日商银票的软骨头。”他望着前方渐次亮起的火光,“老陈带多少人?”

    “二十个兄弟,藏在码头仓库,等您信号。”

    黄包车在离商会两条街的巷口停下。

    顾承砚踩着碎玻璃冲进院子时,正看见两个穿黑衫的男人举着驳壳枪往二楼冲,楼梯拐角的留声机突然炸响——那是他让人改装的机关,唱片里灌的不是《夜来香》,是提前录好的“商会重地,擅闯者死”。

    “停火!”为首的黑衫男顿住脚步,枪口晃了晃,“这声音是顾……”

    “顾什么?”顾承砚从廊柱后转出,拐杖尖点地发出脆响,“顾少东家来给各位送宵夜了。”他抬手甩出三枚铜扣——那是护卫队的暗号,藏在屋檐下的三个兄弟同时开枪,黑衫男的帽子被掀飞,露出后颈一道刀疤。

    “是松田组的人!”二楼突然传来会计老张的尖叫。

    顾承砚抬头,正看见老张被人用枪抵着脖子推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几个戴白手套的身影——那是虹口日商常用的装扮,手套上沾着顾家绸庄特有的靛蓝染料。

    “顾先生。”戴白手套的男人操着蹩脚的上海话,“您的商会挡了太君的财路。现在放下武器,还能留个全尸。”

    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嘴角扯出冷笑:“财路?你们抢了荣记纱厂的机器,烧了李记米行的仓库,现在连账本都要毁——”他突然提高声音,“老陈!”

    院外传来汽车鸣笛的长音。

    戴白手套的男人脸色骤变,刚要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顾承砚的拐杖头弹出三寸短刀,精准扎进他持枪的手腕。

    血珠溅在靛蓝染料上,晕开朵狰狞的花。

    “封锁楼梯!”顾承砚捡起地上的驳壳枪,“老张,去把保险库的水阀打开!”他扫过满地狼藉,发现侧门果然大敞着,几个穿商会制服的护卫正举枪往里面冲——是二狗子的人,胸口的徽章歪歪扭扭,明显是临时别上的。

    “火油桶!”顾承砚喊了一嗓子。

    早蹲在二楼的学徒阿福立刻掀开油布,十桶火油顺着楼梯滚下去。

    黑衫男们慌忙躲避,顾承砚趁机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二狗子的耳朵钉进墙里:“叛徒的命,比火油还贱。”

    火光突然炸亮。

    不知道是谁打翻了油灯,火油遇火腾起半人高的火苗。

    戴白手套的男人捂着伤口往侧门跑,却被突然冲进来的老陈截住。

    顾承砚看着老陈用枪托砸向那人后颈,视线突然扫过角落——

    有个穿灰布长衫的身影缩在档案柜后,手里攥着把冒烟的勃朗宁。

    他的左耳垂上,有颗醒目的红痣。

    “若雪说的律师。”顾承砚眯起眼,刚要追过去,后肩突然一热。

    他踉跄两步,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是暗枪。

    “顾先生!”老张从保险库冲出来,手里举着个铁皮盒子,“账本在这!水阀开了,二楼要淹了!”

    顾承砚扯下衣襟缠住伤口,枪声、喊杀声、水流声混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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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窗外越聚越多的巡捕灯,突然笑了——法租界的人来得太晚,晚到刚好能看见满地的日商手套、松田组刀疤,还有那个左耳垂长红痣的律师。

    “把受伤的兄弟抬到巡捕房门口。”他对老陈说,“让记者拍清楚他们身上的靛蓝染料——顾家绸庄的,荣记纱厂的,李记米行的。”

    老陈点头,转身时突然低喝:“小心!”

    顾承砚本能地翻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钉进墙里。

    他抬头,正看见那个红痣律师举着枪从窗口跳出去,背影消失在浓烟里。

    “追!”顾承砚按住伤口站起身,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活要见人,死要见……”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老陈探出头,脸上沾着血:“他跳下去时踩空了,摔断脖子了。”他蹲下身,从律师怀里摸出张纸,“顾先生,这是……”

    顾承砚接过纸,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字——是周慕舟的亲笔信,末尾盖着松田组的印章。

    “原来如此。”他将信纸折好收进内袋,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光,“周慕舟在监狱里当棋子,松田组在外面当刀。可他们不知道……”他望向商会门口聚集的人群,有米商、纱厂主、铁厂老板,还有卖肥皂的、做火柴的,“这把刀,砍不断攥紧的拳头。”

    远处传来巡捕的哨声,还有《申报》记者按动相机的咔嚓声。

    顾承砚摸出怀表,月光透过硝烟照在表盘上——十点四十五分,比他预计的围剿时间,晚了一刻钟。

    “老陈,让兄弟们把受伤的日商和叛徒捆好。”他扯了扯染血的衣领,“明天早上,我要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怀里抱着药箱,眼睛红得像浸了血:“顾承砚,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商会的账本全烧了。”

    顾承砚望着她跑过来的身影,突然笑出了声。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在半途垂下——掌心全是血,怕弄脏她的衣裳。

    苏若雪蹲下来,动作利落地解开他的衣领。

    消毒水的刺痛让顾承砚倒抽冷气,却听见她轻声说:“刚才在密室,我听见枪声停了又响。”她的手指在发抖,“以后,别再让我等这么久。”

    顾承砚握住她的手,血污在她葱白的指节上晕开。

    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黄浦江的风裹着焦糊味吹来,却吹不散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皂角香——那是苏若雪常用的胰子味。

    “不会了。”他说,“下一次,我带你一起打。”

    院外突然传来骚动。

    老陈跑过来,手里举着个染血的布包:“顾先生,在律师身上搜的!是咱们要找的德国织机合同!”

    顾承砚接过布包,展开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照片上,周慕舟和松田组头目碰杯,身后的墙上挂着幅字——“大东亚共荣”。

    苏若雪的手指突然收紧。

    顾承砚低头,看见她盯着照片角落的一个身影——穿黑西装,左耳垂有颗红痣。

    “原来他不只是律师。”苏若雪轻声道。

    顾承砚将照片收进布包,抬头时正看见东方泛起鱼肚白。

    他望着商会门前被巡捕围住的日商和叛徒,望着挤在人群里举着相机的记者,望着那些攥着棍棒、眼神坚定的民族企业家,突然觉得伤口的疼都轻了。

    “若雪。”他说,“等天亮了,咱们去《申报》登头版。”

    “登什么?”

    “登松田组的罪证,登周慕舟的叛国信,登……”他望向她眼底的晨光,“登上海的民族企业家,从来不是一盘散沙。”

    苏若雪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她举起药棉按在他的伤口上,力道重得像在宣誓:“好,我帮你写稿。”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混着越来越近的人声。

    顾承砚望着逐渐热闹的街道,突然听见老陈喊:“顾先生,巡捕房的人要带咱们去做笔录!”

    他站起身,苏若雪扶住他的胳膊。

    两人走向人群时,顾承砚瞥见墙角有个未燃尽的纸团,捡起来展开——是半张日文密电,上面写着“今夜务必摧毁商会核心”。

    “核心?”他低声重复,转头看向苏若雪,“他们猜错了。”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那些站在晨光里的企业家们,看见他们手里攥着的账本、合同、算盘,看见他们眼里的光。

    她突然明白顾承砚的意思。

    商会的核心从来不是这栋楼,不是这些账本,甚至不是顾承砚本人——是这些愿意为了同一个目标攥紧拳头的人,是他们身后千千万万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国人。

    枪声停了,硝烟散了。

    但顾承砚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后续情节展望:第182章 晨光破晓,铁证昭彰

    《申报》头版的油墨还未干透,顾承砚的指节便叩响了法租界巡捕房的铁门。

    他怀里抱着染血的布包,身后跟着荣记纱厂的荣老板、李记米行的李掌柜,还有十余个揣着算盘和合同的企业家——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像一杆杆竖起来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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