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霄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清虚道长已带着七名武当弟子在西崖地脉之门外布下了"真武定元阵"。八人按八卦方位盘坐，清虚居于阵眼，手持一柄松纹古剑，剑尖轻点地面。
"起阵！"
随着清虚一声清喝，八人同时运转内力。清虚道长头顶升起袅袅白气，松纹剑上泛起青光，沿着剑尖渗入地面。其余七名弟子各掐剑诀，内力相连，形成一张无形大网，覆盖在西崖地脉节点之上。
陆云袖站在三丈外，感受着阵法波动。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地底深处那股紊乱的地脉之气。自从封印了地脉之门，这股力量就像受伤的野兽，时而狂暴，时而蛰伏。今日在武当阵法压制下，显得温顺了些。
"盟主。"唐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独臂衣袖随风轻摆，"沈姑娘请您去药庐一趟。"
陆云袖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施法的清虚道长，转身离去。走出十余步，她忽然驻足："唐翎，你手臂的伤..."
唐翎右肩断臂处微微一动，脸上却露出洒脱笑容："沈姑娘的药很管用，已无大碍。倒是那日若不是盟主相救，我这条命早交代在西崖了。"
陆云袖想起那日血战，唐翎为救一名峨眉弟子，被玄阴教长老一掌震断右臂，却仍以左手暗器击杀对方。这份血性，令她动容。
"待沈知意研制出新的机关臂，你仍是唐门最出色的暗器高手。"
两人沿着新修的山道下行，沿途工匠正在加固石阶。沈家匠师别出心裁，在石阶夹层中暗藏机关，若有敌人来犯，可瞬间弹出铁蒺藜。陆云袖看在眼里，心中稍安。
药庐建在主峰东侧一处平台上，四周种满药草。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混合着药香的奇特气息。沈知意正站在一口大锅前搅拌，锅中液体呈碧绿色，冒着丝丝寒气。
"陆姐姐来得正好。"沈知意抬头，额上沾着汗珠，"我从你体内寒脉特性中提取了一丝寒气，融入这'青霜散'中，对抵御九幽寒毒有奇效。"
陆云袖走近，只见锅中液体表面竟凝结着一层薄冰，而锅下炭火正旺。这冰火共存的奇景，令她不由想起自己体内阴阳交融的内力。
"可有试过药效？"
沈知意取出一支细长银针，蘸了些许药液，轻轻刺入一只被寒气冻僵的白兔体内。片刻后，白兔僵硬的身体渐渐舒展，眼中恢复了神采。
"好药！"唐翎赞叹道，"若有此药，下次对上玄阴教的寒冰掌就不怕了。"
陆云袖却注意到沈知意眉间忧色："还有何难处？"
沈知意叹了口气："药方虽成，但主要需用你体内寒脉之气为引。量少尚可，若要大批配制..."
"无妨。"陆云袖挽起衣袖，"需要多少，尽管取用。"
沈知意摇头："每次提取寒气都会损耗你的内力。我担心..."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唐门弟子气喘吁吁冲进来："少门主！滇南...滇南急报！"
唐翎接过竹筒，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盟主，万瘴谷有异动！玄阴教正在准备一场大祭，似乎要以冷玉凝尸身为引，引动某种秘法！"
陆云袖眼中寒光一闪："何事？"
"三日后，月蚀之夜。"
## 第二章 盲眼琴师
玉霄殿前，护脉盟各派首脑齐聚。清虚道长匆匆从西崖赶来，道袍上还沾着泥土；玄悲大师手持禅杖，面色凝重；静仪师太带着两名峨眉弟子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陆云袖将密信内容告知众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月蚀之夜阴气最盛，正是邪教施展秘法最佳时机！"清虚道长拂尘一甩，"必须阻止！"
玄悲大师沉吟道："滇南距此千里之遥，三日时间..."
"走水路。"唐翎展开一幅地图，"从青江顺流而下，至南陵转陆路，快马加鞭两日可至万瘴谷外围。"
静仪师太皱眉："即便如此，时间也太过紧迫。更何况万瘴谷是玄阴教老巢，毒瘴弥漫，机关重重..."
正议论间，殿外守卫高声通报："禀盟主，山下来了一位盲眼琴师，自称有要事相告，持此物为凭。"
守卫呈上一块玉佩，通体碧绿，正面刻"玉霄"二字，背面是一幅山水纹。
陆云袖接过玉佩，指尖一触便觉一股温润之意。这玉佩质地与寒玉洞中的玉石如出一辙，显然是玉霄派旧物。
"请他上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灰布长袍的中年男子在弟子引领下步入大殿。他双眼蒙着黑布，背负一张古琴，行走间却步伐稳健，丝毫不似盲人。
"在下柳无眠，见过陆盟主，各位掌门。"琴师声音温润，抱拳行礼。
陆云袖凝视此人，虽目不能视，却给人一种能洞悉一切的感觉。更令她惊讶的是，从此人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内力波动，要么是毫无武功，要么是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柳先生此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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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眠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受人之托，送一封信给陆盟主。"
陆云袖接过信笺，拆开一看，脸色顿变。纸上只有八个字："地脉相连，血祭为引。"
"这是..."
"三十年前，玉霄派与玄阴教曾有过一战。"柳无眠轻声道，"当时玄阴教主冷天枭发现，万瘴谷深处有一处地脉节点，与玉霄山地脉遥相呼应。他想借两处地脉之力，打通一条'阴脉通道'，引九幽之气入武林。"
清虚道长失声道："这...这岂非是要将整个武林化为九幽地狱？"
柳无眠点头："当年陆老夫人联合各派高手，重创冷天枭，毁去万瘴谷地脉阵法。没想到三十年后，他的后人卷土重来。"
陆云袖握紧地答剑："先生为何知晓这些？"
柳无眠沉默片刻，缓缓摘下了蒙眼黑布。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他双眼处竟是两道狰狞的伤疤！
"因为这双眼睛，就是冷天枭亲手剜去的。"柳无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我，曾是玉霄派弟子，陆老夫人的...首徒。"
殿内一片死寂。陆老夫人从未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弟子。
柳无眠似乎感知到众人的疑惑，苦笑道："当年一战，我中了玄阴教剧毒，面目全非，声音也变了。师父以为我已死，其实被一位异人所救，苟活至今。"
陆云袖心中震动，忽然想起祖母临终时那句未说完的话："若见到持寒玉令之人..."原来指的就是柳无眠！
"柳师叔..."她改了称呼，"如今玄阴教欲再施邪法，我们该如何应对？"
柳无眠重新蒙上黑布："万瘴谷地形复杂，我有地图。但最关键的，是要破坏他们的血祭仪式。冷玉凝虽死，其血脉与你有共鸣，这或许..."
他突然住口，侧耳似在倾听什么，随即脸色大变："不好！西崖地脉有变！"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整个玉霄山都微微震动。清虚道长惊呼："真武定元阵被破了！"
众人疾奔至西崖，只见原本布阵的八名武当弟子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地脉节点处，一道黑气如蛟龙般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变幻。
"地脉暴动！"清虚道长急掐剑诀，试图重新布阵，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震退数步。
黑气越来越浓，渐渐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笑："陆云袖...你以为封印了地脉之门就万事大吉了吗？万瘴谷的血祭已经开始...两地地脉正在共鸣...哈哈哈..."
是血蟒尊者的声音！
陆云袖拔剑出鞘，地答剑上的冰裂纹路青光暴涨。她运转体内阴阳交融的内力，一剑斩向黑气。
剑光如虹，将黑气一分为二。然而不过片刻，黑气又重新凝聚。
"没用的...地脉之力无穷无尽..."黑气中的人脸扭曲着，"月蚀之夜，就是玉霄山覆灭之时！"
柳无眠突然盘膝坐下，将古琴置于膝上："诸位退后！"
他十指抚上琴弦，猛地一拨。一声清越琴音如利剑出鞘，直刺黑气中心。琴音未落，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渐渐形成一曲激昂战歌。
令人惊讶的是，黑气在琴音中开始紊乱，那张人脸也变得扭曲模糊。
"《九霄龙吟》！"清虚道长惊呼，"这是失传已久的玉霄派镇魔曲！"
陆云袖福至心灵，将地答剑插入地面，双手按在剑柄上，运转玉霄心法。她体内的寒脉之力与地脉正气交融流转，通过剑身传入地底。
琴声与地脉之力相互呼应，黑气被一点点压制回地脉节点。最后一声琴音落下时，柳无眠喷出一口鲜血，而那道黑气也彻底缩回地底。
静仪师太连忙扶住柳无眠："柳先生！"
柳无眠摆摆手："无妨...只是强行催动真气，牵动了旧伤。"他转向陆云袖，"现在你明白了吧？玄阴教已经开始行动，我们必须赶在月蚀之夜前到达万瘴谷。"
陆云袖收剑入鞘，目光坚定："即刻出发！"
当日傍晚，一支精锐小队从玉霄山出发。陆云袖、柳无眠、唐翎、沈知意，以及清虚道长和玄悲大师各自挑选的十名好手，共二十人，轻装简从，乘快马直奔青江码头。
路上，柳无眠向陆云袖详细解释了地脉相连的原理。
"天地之间有无数地脉，如人体经脉。大部分互不相干，但有些特殊节点会相互呼应。玉霄山与万瘴谷这两处，一阳一阴，恰如太极两仪。"柳无眠咳嗽两声，"当年冷天枭就是想逆转阴阳，让阴脉吞噬阳脉..."
陆云袖若有所思："所以我体内的寒脉之力，既能与玉霄地脉共鸣，也容易被万瘴谷的阴脉吸引？"
"正是。这也是为什么冷玉凝的血脉能作为媒介。"柳无眠神色凝重，"而你，作为玉霄派传人，体内又有寒脉之力，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钥匙'。"
三日后黄昏，一行人终于抵达万瘴谷外围。远处群山被一层灰绿色瘴气笼罩，隐约可见谷中火光点点，似有无数火把在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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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准备仪式。"柳无眠低声道，"月蚀将在子时开始。"
唐翎派出两名唐门弟子前去探查，不多时回报："谷口有重兵把守，但东南侧有一条隐秘小路，可绕到祭坛后方。"
陆云袖环视众人："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唐翎带人清除外围守卫；清虚道长和玄悲大师各率弟子从两侧佯攻，吸引注意；我与柳师叔、沈知意直取祭坛，破坏仪式。"
众人领命而去。陆云袖三人沿着唐门弟子指引的小路潜入。越往谷中走，瘴气越浓，沈知意取出事先配好的避瘴丹分服。
小路尽头是一处悬崖，下方正是祭坛所在——一个直径约三十丈的圆形石台，中央挖有一个血池，池中浸泡着一具白衣尸体，正是冷玉凝！四周站着数十名玄阴教徒，手持骨幡，口中念念有词。血池旁的高台上，一个身披血红蟒袍的老者正在挥舞一柄骷髅杖，正是血蟒尊者！
"仪式已经开始了！"柳无眠低呼。
陆云袖凝神望去，只见血池中的液体正在无风自动，形成一个个旋涡。更可怕的是，池底隐约有黑气渗出，与玉霄山西崖的黑气如出一辙！
"必须阻止他！"陆云袖握紧地答剑，正要跃下，突然被柳无眠拉住。
"等等！你看天上！"
陆云袖抬头，只见一轮满月正被阴影缓缓吞噬——月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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