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李母去灶房忙活的工夫，李天佑对李父直言：“咱这院子，中、后院都换了新伙计，名声呢，也正慢慢往好里转，但郭大妈要是还这么瞎搅和，不光搅坏了院里风气，连我也难免受影响。”

    李父想也没想就点了头，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

    事关儿子的前途，他也没敢耽搁，吃过晚饭就敲开了郭家的门，打算喊郭大撇子去喝酒。

    郭大妈原本还想着阻拦，这大冷天的，要喝酒在家里喝不就得了，去小酒摊挨那冻干嘛。

    四九城的酒铺按规模分为大酒缸、小酒铺和小酒摊。

    所谓小酒摊，就是没有铺面房，在胡同里找个背风墙角支个篷子就能营业，售卖简单的下酒小菜和散装白酒。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郭大撇子对李父的畏惧。

    “妈，你别瞎操心了。”郭大撇子手心向上伸出去：“快给我俩钱，我请李大爷喝两盅去！”

    就知道他娘把人得罪惨了，这些年李父可从没主动找他喝过酒，隐藏在内心的不安自然而然地就从眼神里带出来。

    被他慌乱的视线扫过，郭大妈也不敢再横加干涉，乖乖回屋拿钱给郭大撇子。

    两人这顿酒喝了快三小时，晚上八点出的门，十点多才回来。

    李母早就备好了解酒汤，见李父进门，立马就端到了他面前。

    李天佑也没急着发问，等他喝完了汤，才问：“郭大撇子怎么说？他能管得住郭大妈吗？”

    李父放下瓷碗，点点头：“她拧不过孩子的。”否则也不会连管家权都丢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李天佑也就不在这事上费心思了，对方话虽不多，但办事挺靠谱。

    “对了，明儿晌午我不回来吃饭，向暖他大伯要带我去拜访个旧友。”他转身就想回房间：“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吧。”

    李母闻言大喜，亲家大伯此举不就是帮儿子搭人脉嘛，忙拉住他：“要不我这就把那骆驼肉给炖了，明儿你带过去，也好谢谢人家。”

    骆驼肉得慢慢炖煮才入味，方才晚饭赶不及，所以这会儿还放在屋外冻着，等明天再处理呢。

    李天佑虽然有些意动，他确实在想着应该带点什么礼物，但还是摇摇头：“别介，我们吃食堂还能沾点油星儿，可你都多久没见着肉了，还是留着咱自个儿家吃吧！”

    “哎，你这孩子，我少吃口肉能咋地啊？”听他关心自己，李母心里熨帖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今晚就算熬夜都要把骆驼肉给处理干净，好让他明天带过去。

    有几分醉意的李父也帮腔道：“这年月带点肉上门，谁也挑不出错来，可要是带别的，太普通了让人瞧不上，太扎眼了有不合适。”

    这话无疑更加坚定了李母的想法。

    二对一，李天佑只能无奈地同意了：“行吧，不过你别全给我带走，留点儿你们明儿晌午吃。”

    李母敷衍地点点头，就径直走去灶房处理骆驼肉了，李天佑则拿起煤夹子，开始往灶里送蜂窝煤。

    大火烧开约莫20分钟，将骆驼肉煮至变色，撇去浮沫后，就可以加调料了。

    知道这肉要拿出去送人，李母不光把压箱底的大料都翻出来，就连平日省着用的酱油等调料，也是毫不吝啬地撒上了一堆，只为把骆驼肉做得更加好吃。

    在此期间，除了郭家，前院几户人家没少过来打听，但都被他们一一打发回去了。

    放完调料后就可以转小火慢炖，因为这时的灶台相对稳定，小火慢炖时只要提前处理好火候，等早上起来再照看就行了。

    这一夜的四合院，到处飘散着浓郁的肉香。

    贾家自然也处于这范围内，可由于棒梗近段时间吃得不错，闻到这香味也只是咂巴了下嘴后便沉沉睡去，不似其他人般辗转反侧。

    但窗户直对着李家灶房的于莉却办不到，她躺在床上，被这香味闹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阎解成因为没有份稳定的工作，自结婚后一直都是捧着她的，见她辗转反侧，立马撑起身子，关心道：“是冻着了吗？那我去添点煤。”

    于莉赶忙阻止：“你可别介，多添这铲子煤饼子，明儿指不定得掏出去多少钱！”

    她真是受够了，嫁人后的日子比从前还要难熬，别说吃口肉了，阎家各种各样的收费名目着实令她大开眼界，租金、伙食费、取暖费...还有那入不敷出的喜宴花费，全算在他们两口子身上。

    闻言，阎解成也重新躺了回去，安抚道：“等明儿咱搬去后院就好了。”

    于莉可没有他这么乐观：“搬过去咱每月还得多交一块钱租金呢，虽说日子自由了，可负担也重了，你这打零工总不是长久法子，你跟李天佑不是同学吗？要不叫他帮你寻个活儿干？”

    阎家隐瞒得很好，李家也不多嘴，因此院里人，包括于家，都仍以为阎解成就是倒霉，被那些蛀虫连累得丢了工作，并不知道这份工作从头到尾就是个坑，而且还是阎家人喜滋滋从李家撬来的。

    阎解成也不敢告诉她实情，只好顾左右言其他：“李大妈还没有工作呢，天佑要是有法子，肯定先照顾自家人，哪会轮到我。”

    于莉想想也是，她长叹一口气：“咱还是多跟他们家套套近乎，好歹也是条门路啊。”

    阎解成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算是默认了她的建议。

    于是，次日早起搬家的两口子，在碰见来看火侯的李母时，显得格外热情。

    “李大妈，我闻着这炖肉的味儿，可不比月s斋的差呀！”于莉丝毫不见外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阎解成也竭力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了个笑脸：“对对对，天佑真是有口福啊！”

    刚准备出来洗漱，就听到自己名字的李天佑有一瞬间的无语，又看着状若未闻从他跟前路过的郭大妈。

    这院子绝对有古怪，刚把郭家压下去，阎家就迫不及待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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