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事司后院的温室里，叶明轻轻托起带回来的西红柿。饱满圆润，色泽从青白渐变到艳红，像是一盏小小的灯笼。这正是现代餐桌上最常见的蔬果，却让周围的老农们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34；真的有毒吗？&34；农事司的老农官赵老汉小声嘀咕，&34；胡人说能吃，可这颜色也太艳了&34；

    叶明笑而不语，只是掏出一把小刀，将那颗红透的西红柿切成几瓣。鲜红的果肉露出，汁水顺着刀锋流下，散发出清新的酸甜气息。

    &34；我尝尝。&34；阿英突然伸手拿了一瓣。

    &34；别！&34；几个老农同时惊呼。

    少女已经将果肉送入口中。所有人屏息盯着她的表情。只见阿英先是皱眉，继而睁大眼睛，最后露出惊喜的笑容：&34；好吃！酸酸甜甜的，汁水好多！&34；

    叶明这才慢条斯理地也尝了一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让他恍惚间回到了现代社会的菜市场。

    他压下感慨，向目瞪口呆的老农们解释：&34；这叫西红柿，在我的家乡是再普通不过的蔬果，既能生吃，也能做菜。&34；

    老农们将信将疑，但在侯爷亲自示范后，几个胆大的也尝试了。很快，惊讶的赞叹声在温室里此起彼伏。

    &34；神了！这胡人果子真能吃！&34；

    &34；比山楂爽口，比梅子温和&34；

    &34；侯爷，这金西什么柿，好种吗？&34；

    叶明正要回答，突然听到温室外面一阵骚动。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34；侯爷，不好了！赵通判带着几个乡老在衙门口闹事，说您引进胡人邪物，会坏了安阳风水！&34；

    叶明眉头一皱。他早料到新作物推广不会一帆风顺，但没想到反对声来得这么快，这么激烈。

    府衙门口，赵通判正慷慨陈词：&34；自古耕读传家，五谷为养。如今侯爷引进这些花花绿绿的胡人草木，坏了地气怎么办？引来虫害怎么办？祖宗之法不可变啊！&34；

    他身后站着几个乡绅模样的老者，不住点头附和。围观百姓则表情各异，有人好奇，有人担忧，更多人则等着看侯爷如何应对。

    叶明不急不躁地走到人群前，手里捧着那颗红艳艳的西红柿：&34；赵大人，诸位乡老，这是我让人试种的&39；西红柿&39；，西域寻常蔬果，无毒无害。&34；

    &34；侯爷，不是下官多疑。&34；赵通判捋着山羊胡，&34；这些胡人花草万一抢了庄稼的地气，导致粮食减产，百姓挨饿，谁来担这个责任？&34；

    这个问题确实戳中了农民最深的担忧。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任何可能影响收成的风险都值得警惕。

    叶明早有准备：&34；赵大人问得好。不如这样，我们做个试验。&34；

    他转向围观百姓，&34；有谁愿意拿出一小块田地，专门试种这些新作物？我保证，若导致减产，府衙按最高产量赔偿。&34；

    一阵沉默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怯生生举手：&34；侯爷，小老儿有半亩薄田，靠近水渠，愿意试试。&34；

    叶明认出这是北村的李三叔，村里有名的种田好手，但因为儿子生病，家境困难。

    &34；好！李三叔的半亩田作为试验田。&34；叶明高声道，&34；我们再找一块相邻的田，同样土质，同样作物，用老法子耕种。秋收时比比产量，看新作物是否&39；抢地气&39；。&34；

    这个提议公平合理，连赵通判也无法反对。叶明趁热打铁：&34；不止西红柿，还有&39；波斯草&39；和&39；醉仙桃&39；，都一起试种。&34；

    &34；醉仙桃？&34；人群一阵骚动，&34；那是什么邪物？&34；

    叶明让人从温室取来几株棉花幼苗。当百姓们听说这种毛茸茸的植物能织出比麻舒适、比绸便宜的面料时，议论声更大了。

    &34；侯爷，这这白毛真能变成布？&34；一个织妇大胆地摸了摸棉花叶子。

    &34；不仅能变布，还能做冬衣填充，保暖又轻便。&34；叶明解释道，&34；比芦花强十倍。&34；

    试验就此定下：李三叔的半亩田分成四块，分别种植西红柿、菠菜、棉花和传统作物作为对照。叶明还特意请来西域商人阿迪勒，现场讲解这些作物在原产地的种植方法。

    &34；金苹果喜阳怕涝波斯草耐寒醉仙桃要勤除草&34；阿迪勒操着生硬的汉语，配合手势比划。老农们虽然听不懂全部，但看在侯爷面子上，都认真记着。

    接下来的日子，叶明几乎每天都会去试验田查看。李三叔起初战战兢兢，生怕这些&34；胡人花草&34；死在自己手里。但很快，老农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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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照叶明教的方法，给西红柿搭架子，为菠菜地松土，替棉花苗除草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

    &34；侯爷，这金西红柿长得可真快！&34；一天清晨，李三叔兴奋地报告，&34；才半个月，又高了一截！&34；

    叶明检查后也很满意。更让他欣慰的是，附近田地的农民开始常来&34；参观&34；，有的甚至主动询问种植技巧。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用事实说话，让百姓自己看到好处。

    然而反对声并未消失。赵通判时不时就带人来挑刺，不是说叶子有病斑，就是指责招来了新害虫。最严重的一次，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趁夜破坏了部分棉苗，气得李三叔蹲在地头直掉眼泪。

    叶明闻讯后，立即做了三件事：第一，派衙役日夜看守试验田；第二，宣布重金悬赏破坏者；第三，在田边立了块牌子，详细记录每天的生长情况，任人查看。

    &34；侯爷，您写的这些&39；株高&39；、&39；叶展&39；什么的，老百姓看不懂啊。&34；阿英小声提醒。

    &34；所以要教。&34；叶明坚定地说，&34；从今天起，你每天来帮李三叔记录，顺便给围观的人讲解。&34；

    这个决定意外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阿英活泼伶俐，又跟着叶明学过些算术，很快就把枯燥的数据变成了生动的&34；故事&34；：&34；这株西红柿三天长了一指高，比它旁边的那株快，因为李三叔多施了一次肥&34；

    百姓们听得入迷，渐渐开始讨论哪种施肥方法更好，哪种除虫技巧更有效。试验田成了露天学堂，而阿英则成了最受欢迎的&34；小先生&34；。

    一个月后，第一批菠菜可以采摘了。叶明特意选在集市日，在试验田边架起大锅，现场烹饪清炒菠菜。碧绿的菜叶在热油中翻滚，散发出诱人香气。

    &34；来，尝尝鲜！&34；叶明亲自为围观百姓分发小碟。

    起初没人敢动，直到一个饿极了的小乞丐抓起一把塞进嘴里。见孩子吃得香甜，大人们才陆续尝试。清爽的口感和略带甜味的汤汁很快征服了众人。

    &34；比荠菜嫩！&34；

    &34；没苦味，孩子肯定爱吃。&34；

    &34；侯爷，这波斯草一年能种几茬？&34；

    叶明笑着解答：菠菜耐寒，早春就能播种，一年可收三到四次；而且生长快，从播种到采收不过月余，是填补蔬菜淡季的理想选择。

    当天下午，农事司就收到了几十份种植菠菜的申请。叶明顺势建立&34；种子银行&34；——农户可以免费领取少量种子试种，收获后返还两倍数量的种子，供更多人种植。

    &34；这不是赔本买卖吗？&34；钱大有看着源源不断的申请名单，愁眉苦脸。

    &34；短期看是亏，长期看是大赚。&34；叶明解释，&34；等种植规模上去了，安阳府就能成为这些新作物的集散地，吸引更多商贾。&34；

    更令人惊喜的是棉花的表现。虽然那夜破坏导致部分棉苗受损，但存活的长势喜人，已经结出了小小的棉桃。叶明每天都要来看一眼，心里盘算着如何推广纺织技术。

    这天清晨，他正在棉田边检查，突然听到李三叔激动的喊声：&34；侯爷！快来看金苹果！&34；

    西红柿田里，十几颗果实已经红透，在绿叶映衬下如红宝石般夺目。更难得的是，这些果子个大饱满，远超叶明预期。李三叔小心翼翼地托着一颗，老脸笑成了菊花：&34；侯爷，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没见过这么喜人的果子！&34；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当初的反对者。赵通判也闻讯赶来，看到那红艳艳的果实，脸色阴晴不定。

    &34；赵大人，尝尝？&34；叶明摘下一颗递过去。

    老通判犹豫再三，终于接过，闭眼咬了一小口。汁水迸溅的瞬间，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34；确实别有一番风味。&34；赵通判勉强评价，但眼中的惊艳藏不住。

    这场公开&34；品鉴会&34；成了最好的广告。当天就有上百户人家申请种植西红柿。叶明同样采用&34；种子银行&34；模式，但这次加了个条件：每户必须派一人来学习种植技术。

    随后叶明开始给他们介绍新引进的棉花。

    &34；大人？这白毛真能纺线？&34；织妇们围着轧花机，好奇地摸着蓬松的棉花。

    &34；不仅能纺，还比麻柔软，比丝保暖。&34；叶明让阿英展示已经纺好的棉线。少女灵巧的手指将棉絮捻成细线，再织成一小块布样。摸着那柔软的面料，织妇们的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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