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金叶城营地内,烛光摇曳如鬼魅般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巴特队长悄无声息地推开克里所在营房的门,手中拿着一把钥匙和一个装满干粮的布袋。
"克里,醒醒。"巴特轻声唤道,声音压得极低。
年轻的士兵从浅眠中惊醒,看到队长的身影,立刻坐了起来:"队长?现在是什么时候?"
"别问那么多。"巴特走到他身边,开始解开他手腕上的镣铐,"我来放你走。"
"什么?"克里愣住了,"队长,您这是…"
"后门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巴特的动作很快,镣铐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马准备好了,干粮也有,足够你逃到边境。"
克里摇摇头,重新坐回床铺上:"我不走。"
"你这个蠢小子!"巴特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明天等着你的是什么吗?那些南方人要在广场上绞死你!他们要看着你在绞刑架上挣扎,要听你临死前的惨叫!"
"我知道。"克里的声音很平静,"但我不能走。"
"为什么?"巴特几乎要咆哮出来,"为了什么狗屁的荣誉吗?为了那个连你死活都不在乎的王室吗?"
克里抬起头看着队长,眼中有种超越年龄的坚定:"队长,如果我逃跑了,他们会怎么对待你们?"
这个问题让巴特愣住了。
"他们会说是你放走了我,会说整个小队都是叛徒。"克里继续说道,"到时候不只是我一个人要死,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那又怎么样?"巴特粗暴地说道,"我们这些老兵,死就死了。但你还年轻,你才十九岁!你还有大把的人生!"
"十九岁又怎么样?"克里苦笑道,"十九岁就可以杀人,十九岁就可以为杀人负责。队长,我不是小孩子了。"
巴特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他想起了自己十九岁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天真,这样相信所谓的责任和荣誉。
"克里,听我说…"巴特试图再次劝说。
"不用说了,队长。"克里打断了他,"我心意已决。"
巴特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伸出脚,狠狠踹在克里的胸口上。年轻的士兵措不及防,被踹得向后倒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滚!"巴特低吼道,"给我滚出去!这是命令!"
克里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依然摇头:"对不起,队长。这次我不能服从命令。"
"你这个混蛋!"巴特再次踹向克里,这次更加用力,"我让你滚!"
克里被踹倒在地,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倔强的笑容:"队长,您踹不走我的。"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烛光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巴特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
"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第二天清晨,金叶城的中央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名愤怒的民众。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商人、工匠、农民,甚至还有一些贵族的仆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仇恨。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一座绞刑架,粗糙的木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绳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等待着它的猎物。
"杀人凶手在哪里?"
"让他出来受死!"
"血债血偿!"
人群的咆哮声震天动地,连远处的鸟儿都被惊得四散飞逃。
巴特队长带着剩余的几名士兵护送着克里走向广场。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队长,"乔伊在巴特身边小声说道,"我们真的要把克里交给他们吗?"
"还有别的选择吗?"巴特的声音嘶哑,"王都的命令,南方的要求,我们只是小兵,改变不了什么。"
当他们出现在广场边缘时,人群的咆哮声达到了顶峰。无数双愤怒的眼睛盯着克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就是他!"
"杀人凶手!"
"绞死他!"
石块和烂菜叶如雨点般飞来,砸在士兵们的盔甲上发出叮当声响。巴特举起盾牌护住克里,但年轻的士兵却推开了他。
"不用了,队长。"克里挺直胸膛,"让他们看清楚我的脸。"
布莱克伯爵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边围着其他几位南方贵族。他举起手示意安静,人群逐渐平息下来。
"卡林迪亚的子民们!"布莱克的声音洪亮,"今天,我们要为无辜死去的马库斯讨回公道!这个杀人凶手,将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巴特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涌起深深的愤怒。这些人,这些所谓的贵族,他们把一个年轻士兵的生命当成了政治游戏的筹码。
"够了!"巴特突然大吼一声,声音盖过了人群的喧嚣,"你们这些伪君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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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要为马库斯讨公道?"巴特指着高台上的贵族们,"那个马库斯在干什么?他在走私违禁品!他在违反王室法令!他先动的武器!"
"住口!"布莱克伯爵怒道,"你这个王室的走狗!"
"走狗?"巴特发出一声苦笑,"对,我是走狗。我是卡林迪亚的走狗,我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为这个国家的法律拼过命!但你们呢?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你们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你们只会在安全的时候高喊爱国,在危险的时候第一个逃跑!"巴特继续咆哮,"现在你们又想用一个年轻士兵的血来洗刷自己的罪恶!"
人群开始骚动,有些人被巴特的话触动,开始窃窃私语。
"死猪不怕开水烫!"布莱克伯爵恼羞成怒,"来人!把这个狂妄的队长也一起绞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名信使骑着快马冲进广场,马匹因为急奔而口吐白沫。
"紧急军情!"信使高声喊道,"伊尔森帝国大军压境!边境告急!"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广场上的喧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马匹粗重的喘息声。
"什么?"布莱克伯爵从高台上跳下来,"你说什么?"
"伊尔森帝国三万大军已经越过边境!"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的先锋部队昨夜就攻下了边境要塞!现在正朝着内陆推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恐慌的叫声。战争,真正的战争来了。
巴特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突然感到一种荒诞的快感。这些刚才还在叫嚣着要绞死克里的人,现在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了。
"怎么样,各位贵族老爷?"巴特大声说道,"还要继续你们的绞刑表演吗?还是说,你们现在需要这些'杀人凶手'去为你们挡刀?"
克里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战争改变了一切,包括他的命运。
布莱克伯爵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意识到情况已经完全失控。如果伊尔森真的大举入侵,南方的这些贵族们就必须重新考虑他们与王室的关系了。
"传令!"他咬牙说道,"召集所有能战斗的男子!准备迎敌!"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民众现在只想着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财产。绞刑架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孤零零地立着,绳套在风中摇摆,仿佛在嘲笑着人世间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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