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雷尔斯一时间想不明白。

    这就好比一个人被锁住，结果这个人逃脱的办法是用钥匙打开锁链。

    但既然他被锁住了，那他又怎么可能做到用钥匙打开锁链这种事呢？

    “战斗过程中不可以胡思乱想哦。”天川宫一句话将这种猜疑拉回到现实。

    欧雷尔斯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放出自己的第二招。

    「光照论」

    这是由罗马正教四大圣师之一的圣·奥古斯丁提出的：神是真理之光，人的理性需被这光照耀才能认识真理。

    十字教哲学运用理性对信仰内容进行理解和阐释的思想活动，其核心问题是调和信仰与理性、神与世界的关系。

    光照论系统的论述了原罪、恩典、自由意志和神之城与地上之城的二元历史观，其思想统治了西方十字教世界近千年，是欧洲中世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

    仅仅对于封建的中世纪来说，它构建了一个包罗万象的、理性的宇宙观和世界观，为社会秩序、政治结构，如教权与皇权、文化生活提供了终极依据。

    听起来好像只是一段简单的历史概括，并没有想到什么可以用来利用的地方。

    可是欧雷尔斯却合理的利用「十字教哲学在欧洲统治思想」的知识，将这种知识变为一个枷锁附加在天川宫身上。

    只能接受教权与皇权，只能通过十字教信仰理解一切，只能接受三位一体的教义封住理性。

    换言之，就是天川宫无法使用除了十字教术式以外的任何术式。

    包括欧雷尔斯正在使用的将知识实用化的力量。

    “放弃吧，如果只用十字教术式的话，你是打不赢我的。”欧雷尔斯表面自信的说出这句话。

    但实际上呢，他心里也没底。

    天川宫露出甜美的微笑，“你觉得我只能用十字教术式吗？”

    欧雷尔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理性主义」

    并非狭义上的与经验主义对立，而是广义上的，强调运用人的批判理性来审视一切。

    包括宗教、权威、传统这些专制的东西，全部成为了自由路上的绊脚石。

    其中自然神论认为，神在创世后不再干预事件的一切，批判传统的教会观念，包括十字教哲学的枷锁。

    天川宫又破一招，欧雷尔斯的心情更加阴郁。

    他阴郁的原因不仅仅是自己的招数被破解，而是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能够破解。

    按道理来说，天川宫不能使用十字教以外的术式后，不可能再用「理性主义」的实用化破解枷锁。

    而且她既然能用其他术式，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专门使出破解枷锁的魔法呢？

    战况开始出现倾斜，欧雷尔斯已经在困惑中落于下风，天川宫开始主动反击。

    「图像论」

    天川宫使出这一招的同时，嘴里不断描绘着周围的景色。

    “寒冷的风，蓝色的天空，灰白的云，大地以及白雪，山峰以及野草，欧提努斯和上条当麻……”

    她用口述的方式说出了她见到的一切，唯独略过了欧雷尔斯。

    这些话说出一半的时候，欧雷尔斯立刻反应过来保住自身。

    「存在主义」

    双方对招完毕，结局无事发生。

    但在场的人中，除了上条当麻都知道刚才有多凶险。

    天川宫使用的「图像论」源于20世纪以来主导英美哲学界的分析哲学。

    其核心信条为，哲学问题归根结底是语言问题。

    通过运用现代逻辑工具对语言进行逻辑分析和概念分析，可以澄清或消解传统的哲学问题。

    维特根斯坦在其《逻辑哲学论》中提出了图像论，指出语言是世界的逻辑图像，命题通过共享与世界相同的"逻辑形式"来描绘事实。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天川宫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没加上欧雷尔斯，那他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因为他没有在天川宫所见范围内描述的事物里。

    不过欧雷尔斯也知道，这一招其实是放了他一马，天川宫故意选择了需要大量语言描述发动的魔法。

    这样欧雷尔斯才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并且利用「存在先于本质」的知识让自己不被清除。

    到了这一步，欧雷尔斯也差不多猜出结局了，但他还不满足，还有一个问题要解答。

    为什么之前的招数没用？

    欧雷尔斯使出最后一招。

    「宇宙虚无主义」

    如果一个人从自身思考意义，那么周围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晚上的美食，明天的作业，第一次恋爱，和喜欢的人拥抱，每一件微小的事都是有意义的。

    但如果把视角放在宇宙，无数的行星在运动中毁灭，无数的星系在碰撞中被一个新的名字取代。

    亿万年的恒星会膨胀坍塌，相比之下人类几千年的历史又算什么，几十年的生命又算什么，钱财和美色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瞬间，天川宫的力量被缩减到无限小，小到几乎没有的程度。

    虚无主义往往是旧的宏大叙事崩溃后的结果。

    后现代主义的核心工作就是质疑一切宏大叙事。如进化论、宇宙学瓦解了宗教叙事的历史真实性；

    世界大战的残酷粉碎了理性必然带来进步的迷梦，极权主义的灾难让人们对任何"终极理想"保持警惕。

    当这些宏大的意义框架被解构、被怀疑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意义真空。

    原来那个支撑世界的底座被抽掉了，人们猛然发现，过去被认为天经地义的意义，或许只是一个人为讲述的故事。

    于是，虚无主义诞生了。

    既然没有神，没有终极目的，没有必然的进步，那么相对于这个看不到边际的宇宙，意义本身是否存在？

    强行把整个宇宙与一个人进行对比，按照宇宙的尺度和人的尺度削减其力量，这就是欧雷尔斯这一招的作用。

    如果宇宙有一个足球场大，那么天川宫就会按照一个人和足球场的比例削减力量。

    如果宇宙有无限大，那天川宫的力量就会被削减到无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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