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小棠的指尖突然泛起细密的汗珠。
她正俯身擦拭案上那碗糖蒸酥酪,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碗沿的金漆,可后颈的寒毛却根根竖起——这是本味感知过度使用后的副作用,还是...她垂眸瞥向袖口被晨露浸透的褶皱,那里还沾着昨夜与灶神残魂缠斗时迸溅的灶灰。
"小棠?"陆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气未消的哑。
他抬手欲碰她肩膀,却在中途顿住——她的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分明还维持着擦拭碗盏的姿势,可握布巾的指节已泛白。
"天膳阁外围。"苏小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青瓦上的雨,"有生人的气息。
不是玄衣卫,不是御林军。"她转身时,袖中那半块被晕染成花的酱肉渍擦过陆明渊的锦袍,"是...灶神祠的香火味。"
陆明渊的瞳孔微缩。
他昨夜已命暗卫清剿了沈老夫人安插在宫中的细作,却独独忘了——灶神信仰在民间扎根百年,那些表面供奉糖瓜、实则私藏残卷的老信徒,才是最棘手的毒刺。
"去请老厨头。"苏小棠扯下围裙塞进他怀里,转身走向书案。
檀木匣"咔嗒"打开,《本味经》的绢帛在晨风中掀起一角,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老厨头当年批注的蝇头小楷。
老厨头推门进来时,腰间的铜勺撞出细碎的响。
他佝偻的背在看见书匣的瞬间挺直,浑浊的眼突然亮得惊人:"要把经卷交给老朽?"
"若我三日未归。"苏小棠将木匣塞进他怀里,手指在匣底暗扣上按了三下,"启动九转藏炉阵。"
老厨头的手剧烈颤抖,铜勺"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少女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四十年前在御膳房后巷,那个蹲在灶前啃冷馒头的小丫头——那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像被灶火烧得透亮的琉璃。"好。"他弯腰捡起铜勺,把木匣贴在胸口,"老朽守着经卷,也守着你的烟火气。"
陆明渊望着两人,指尖轻轻摩挲腰间玉牌。
他早该想到,沈老夫人倒下后,灶神旧部不会就此罢休。
但他没料到,苏小棠竟比他更早一步嗅到危险——她总说自己只是个会做菜的厨娘,可此刻站在晨光里,分明是握剑的将军。
"召集核心弟子。"苏小棠转身走向殿外,晨雾沾湿了她的绣鞋,"我要成立膳察司。"
天膳阁的演武场上,十八名弟子已列队完毕。
他们都是苏小棠亲手教出来的,最年轻的阿桃才十六岁,此刻正攥着锅铲,眼睛亮得像星星。
"膳察司专责监察各地灶神旧部动向。"苏小棠展开一卷羊皮纸,上面用朱笔圈着七个红点,"这是我根据近三年灶神祠香火异常的记录画的图谱——金陵码头、洛水渡、幽州城北大庙...这些地方,都埋着未燃尽的火种。"
"我们不能等他们来攻。"陆明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尖轻点图谱上最红的那个点,"得先发制人。"
阿桃突然举起手:"师傅,那我们要学的不只是切墩颠勺了?"
"要学的更多。"苏小棠摸了摸她的发顶,"要学看风向,学辨香火,学在糖蒸酥酪里尝出阴谋的味道。"
暮色降临时,陈阿四踢开城南酒肆的木门。
他腰间的御膳房银鱼牌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响。
"来两坛烧刀子!"他扯着嗓子喊,粗布短打被酒气浸透,"老子不当什么掌事了!
天膳阁那小丫头片子,把灶神的火收走了!
现在连熬粥都得靠柴禾,跟街边卖馄饨的有什么两样!"
酒肆里的食客哄笑起来。
只有角落里擦桌子的伙计顿了顿——他擦桌子的布是素白的,指节却泛着常年握刀的茧。
陈阿四灌下一口酒,瓷碗"砰"地砸在桌上:"老子明儿就回御膳房!
省得跟着她担惊受怕——那火啊,早晚要把天膳阁烧个干净!"
伙计的手在桌沿捏出青白。
他低头收拾酒坛时,袖中滑出半枚青铜灶纹令牌——和沈老夫人残魂颈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子时三刻,酒肆后门吱呀轻响。
伙计裹着夜行衣潜出,脚步刻意放轻,却没注意到屋檐上蹲坐着个身影——陈阿四咬着酒坛口,冲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东郊破庙的断墙上,荒草被夜风吹得簌簌响。
伙计摸黑推开半扇破门,门轴发出的声响惊起几只蝙蝠。
他刚要喊"接应",却见供桌上摆着盏煤油灯,灯芯突然"噼啪"炸响,溅起的火星落在他脚边。
庙外,苏小棠贴着墙根站着。
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那把银勺——这是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说"必要时,锅铲也能当刀使"。
陆明渊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玉牌的温度:"他们要的是火种,我们要的是...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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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抬头望他。
月光漫过他的眉峰,将眼底的暗芒镀成碎银。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咚——",敲得人心底发颤。
而黎明,就要来了。
黎明的天光漫过断墙时,苏小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贴着庙墙的位置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这是她第一次以"指挥官"的身份布下杀局,可比当年在御膳房与陈阿四斗刀工更让她血脉贲张。
"三、二、一。"陆明渊的声音混着晨雾钻进她耳中。
他的指尖在她腰间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动手暗号。
苏小棠深吸一口气,本味感知突然被唤醒——庙内潮湿的霉味里,混着三缕若有若无的香火残烬,还有...李嬷嬷惯用的沉水香?
"动手!"她大喝一声,银勺"唰"地挑开庙门。
十八名天膳阁弟子举着锅铲、擀面杖鱼贯而入,陆明渊的玄衣卫紧随其后。
庙内供桌后猛地窜起两道黑影,却被阿桃的竹蒸笼扣个正着——那是李嬷嬷的两个护院,此刻正被蒸笼里的花椒叶呛得涕泪横流。
李嬷嬷就缩在供桌下。
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银丝此刻乱成鸡窝,翡翠护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见苏小棠的银勺抵住自己咽喉,她突然笑了:"苏掌事好手段,连老身要借破庙传信都算到了。"
"你前夜在御膳房后巷给灶神旧部递了半块灶纹令牌。"苏小棠的银勺微微下压,"我让陈阿四装醉引你上钩,你倒真信了他会反水?"
李嬷嬷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昨夜酒肆里那个醉醺醺拍桌子的陈阿四,想起他故意说的那些"天膳阁要完蛋"的疯话——原来从一开始,连陈阿四的"叛逃"都是局!
"说。"陆明渊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沈老夫人剩下的支脉藏在哪儿?"
李嬷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手死死抠住供桌腿,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在青砖上晕开个模糊的灶纹。"祭灶节...七日后的祭灶节。"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三大支脉会带着'灶火鼎'入京,要烧了天膳阁,烧了你的本味感知!"
苏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昨夜与灶神残魂缠斗时,那团缠着她手腕的幽蓝火焰——原来所谓"灶火鼎",竟是收集民间香火执念的邪器!
"封锁京中所有香料铺、炊具坊。"她转身对阿桃下令,"让玄衣卫守着,只许天膳阁的人凭腰牌进出。"又看向陆明渊:"再让弟子们把迷香椒粉掺进各大酒楼的锅底——他们要布阵需得精准感知食材,这粉能让他们尝出的味道全是错的。"
陆明渊挑眉:"你何时备的迷香椒粉?"
"前日在御膳房试新菜时。"苏小棠扯了扯嘴角,"陈阿四骂我'好好的厨娘偏要学那些阴谋诡计',倒不知我早把红花椒磨成粉,掺了半袋龙涎香进去。"
李嬷嬷被玄衣卫押走时,突然扭头尖叫:"你保得住京城,保得住西北吗?
他们...他们派了'鼎中仙'来!"
苏小棠的脚步一顿。
她望着李嬷嬷被拖走的背影,后颈又泛起细密的汗珠——这是本味感知过度使用的前兆,还是某种更危险的预警?
天膳阁的议事厅里,檀香烧得正旺。
阿桃捧着个乌木匣进来时,匣身还沾着晨露。"师傅,门房说这是今早从西北快马送来的。"她掀开匣盖,里面躺着封素白信笺,和一枚青铜铜牌——牌身刻着盘绕的古灶纹,纹路里还嵌着半星暗红,像凝固的血。
苏小棠的指尖刚碰到铜牌,一阵刺痛从掌心窜起。
她突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说的话:"灶神的火,从来不是赐福,是索命。"
信笺展开,字迹苍劲如刀:"苏掌事,闻你能尝尽本味,可敢来西北'鼎中居',与某共烹一锅'灶神宴'?"末尾的落款只有个"鼎"字,却让苏小棠的呼吸一滞——这是灶神旧部最高战书的象征,她曾在《本味经》残卷里见过。
"看来,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她轻声道,目光落在铜牌上的古灶纹上。
那些纹路突然在她眼中活了过来,像无数条小蛇在爬动。
陆明渊接过铜牌,指尖摩挲着那道最深的纹路。
他的指腹触到一个凹陷,竟与苏小棠腕间那道天生的淡疤形状吻合。"这场棋局,"他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像淬了毒的剑,"从你出生那天就已开始。"
窗外突然掠过一只灰鸽,鸽腿上的竹筒闪着幽光。
苏小棠望着鸽影消失在云端,伸手摸向案头的檀木匣——那里装着《本味经》的全卷。
她知道,七日后的祭灶节只是前哨,西北的"鼎中仙"才是真正的硬仗。
或许...该把经卷封入九转藏炉阵了。
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将眼底的坚定镀成金红。
而在更远的西北,一座挂着"鼎中居"牌匾的酒楼里,某位系着玄色围裙的厨师正揭开蒸笼——白汽腾起时,笼中竟浮着半枚与苏小棠腕间一模一样的灶纹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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