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是被冷汗浸醒的。
锦被下的指尖蜷缩成拳,后颈的薄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像条冰凉的蛇。
她盯着帐顶暗纹,昨夜镜中那抹金纹仍在眼前晃——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姑娘?"外间小丫鬟的叩门声惊得她一颤,"御膳房陈掌事传话,太后晨起又犯了梦魇,李尚宫急着要您去库房挑莲子,说是要做清心莲露。"
苏小棠掀开被子的动作太急,绣着玉兰花的鞋尖磕在床脚。
她扶住梳妆台稳住身形,抬眼便撞进镜中自己的脸。
晨光从窗纸漏进来,照得镜中人眼尾微挑,嘴角竟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意太淡,像被水洇开的墨,却分明不属于她——她此刻心跳如擂鼓,哪有半分笑意?
"啪!"
她伸手拍向镜面,指节撞得生疼。
镜中影子跟着抬手,动作分毫不差,可那抹笑却在她眨眼的瞬间消失了。
苏小棠盯着镜中自己发颤的眼尾,喉间发紧:"它在试......试我的底线。"
"姑娘?"丫鬟的声音更近了些。
苏小棠扯过外衫套上,腰间的蓝布围裙被她攥得发皱。
她出门时特意绕到镜前再看一眼,这次镜中影像与她同步垂眸,再无半分异常,可她知道,那东西还在。
御膳房的库房阴潮,霉味混着药材香往鼻腔里钻。
苏小棠掀开最上层的苇席,白生生的莲子堆成小山,颗颗饱满得像浸了月光。
她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莲子,掌心突然一热——那粒莲子表面竟浮起极淡的金纹,像被火烙过的痕迹,纹路竟与她掌心的灶神真火如出一辙。
"当啷!"
莲子从指缝滚落在地,苏小棠倒退半步撞在木架上。
陈阿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掌事?
李尚宫说莲子要挑当年新采的,您可......"
"我知道。"苏小棠弯腰捡起莲子,指尖触到金纹的瞬间,有股极淡的热意顺着血脉往上窜。
她盯着那粒莲子,喉结动了动——这不是巧合,她的火,在影响食材。
"苏小棠。"
熟悉的沉嗓音从库房门口传来。
陆明渊立在光影里,玄色外袍沾着晨露,手里捏着半卷泛黄的纸页。
他扫了眼她掌心的莲子,眉峰微蹙:"跟我来。"
天膳阁的雕花门"吱呀"合上时,陆明渊将纸页拍在案上。
苏小棠凑近去看,残卷边缘焦黑,字迹却清晰:"灶神转世之法,须借'本味感知'为引,融合百味执念,最终重塑神格......"
"这是从皇宫最底层的密档库里翻出来的。"陆明渊的拇指摩挲着纸页边缘,"你当日在含元殿做的山海烩,用的是灶神真火。
而古籍里说,每道用真火烹的菜,都是在收集食者的执念。"
苏小棠的指尖抵在案上,指节泛白:"所以昨日突厥使者说'这味道似曾相识',是因为......"
"因为千年前吃过这道菜的人,执念附在了味道里。"陆明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缩,"你感知的从来不是食材本味,是千年间所有为这道菜动过情的人,他们的贪嗔痴,都在通过你的舌头,喂给灶神。"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
苏小棠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自己的体温在往下坠。
她想起昨夜镜中那抹不属于她的笑,想起莲子上的火纹,终于明白那团火为何总在她疲惫时最旺盛——它在等她撑不住,好彻底接管这副身子。
"所以现在......"她声音发哑,"我该怎么办?"
陆明渊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十年灶前颠勺磨出来的:"今日熬莲露,你试试......别用真火。"
苏小棠猛地抬头。
"它要的是你的能力,你的身体。"陆明渊的眼底翻着暗潮,"可你是厨子,不是容器。
若连最普通的莲露都要靠它,那......"
他没说完,可苏小棠懂了。
她望着案头那粒带着火纹的莲子,忽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厨子,要做火的主人。"
傍晚时分,御膳房的灶膛里升起点点星火。
苏小棠系上那条歪扭针角的蓝布围裙,望着面前的莲子羹。
她深吸口气,按住掌心蠢蠢欲动的热意——这次,她偏要试试,没有灶神真火,能不能熬出让太后安心的莲露。
灶火在她刻意压制下忽明忽暗,锅沿飘起的白雾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苏小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她刻意压着那团蠢蠢欲动的热意,任火苗在砖缝间自然窜动。
砂锅里的莲子已熬得绵软,米浆裹着莲肉滚出细密的泡,却总缺了几分通透——这是她不用灶神真火的第一锅莲露。
"叮——"
金属与陶土相碰的轻响惊得她睫毛一颤。
锅底突然腾起幽蓝火苗,像串被风卷起的琉璃珠,顺着锅沿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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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后退半步,腕间蓝布围裙被炉温烤得发烫。
那火苗竟比她平日用真火时更精准:锅心火势稍弱,边缘火势渐强,恰好将浮沫往中心聚拢,连她特意撇去的莲心苦水,都被这团火烘得半干,化作极淡的苦香渗进汤里。
"你......"她喉间发紧,试探着轻声问,"你是谁?"
幽蓝火焰猛地一颤,顶端分出三簇细焰,在锅面上画出个歪扭的圆——像极了她初学颠勺时,老厨头在灶台上画的火候圈。
苏小棠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想起昨夜镜中不属于自己的笑,想起莲子上的金纹,此刻却忽然觉得那团火不是敌人,更像......某种被封印太久的活物,正笨拙地向她示好。
"姑娘?"小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掌事说太后等急了......"
苏小棠猛地回神,抄起木勺搅了搅汤羹。
莲露的香气裹着若有若无的甜,比往日更清润三分。
她盛起一碗时,指尖掠过碗底残留的幽蓝火星,那点热意竟顺着血管往上爬,在她心口烫出个小坑——不是灼痛,是类似于饥饿的渴求。
月上中天时,天膳阁后厨的窗纸泛着冷白。
苏小棠蹲在灶前,面前摆着七口大小不一的砂锅,分别盛着清水、米浆、藕粉、蜂蜜。
她解下外衫,露出臂弯里淡金色的火纹——那是灶神真火与她血脉相融的印记。
今夜她要彻底弄明白:这团火,究竟是附骨之疽,还是她从未读懂的同伴。
"呼——"
第一簇火苗从灶膛窜起时,她打了个寒颤。不是热,是冷。
寒意从脊背窜起,像有人拿冰锥顺着脊椎骨往上挑。
苏小棠反手按住后颈,转身的瞬间,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那影子先是拉长,脚尖离了地,接着腰肢、脖颈、发梢依次脱离墙面,化作个模糊的人形。
它没有五官,唯独有双眼睛,金红火焰在眼窝里翻涌,像两团烧化的熔金。
"你不该抗拒我。"影子开口时,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带着苏小棠自己的尾音,"我们是一体的。"
苏小棠的后背抵在砖墙上,指尖摸到灶台上的铁铲。
她强压着喉间的颤音:"那你告诉我,真正的灶神是谁?"
影子的火焰眼忽明忽暗。
它抬起手,虚虚按在苏小棠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火纹正随着心跳发烫:"是你,也是我,更是千百年来所有御膳师的执念汇聚。
他们求味、求名、求活,求一口让帝王落筷时红了眼的羹汤......这些执念凝不成仙,化不了鬼,只能附在灶火里,等个能承载它们的宿主。"
"所以你选了我?"苏小棠攥紧铁铲,"因为我有本味感知?"
"因为你够贪。"影子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像极了她试新菜成功时的笑,"你贪着做出更好的菜,贪着从粗使丫鬟爬到掌事,贪着让天膳阁的招牌挂遍天下——你的贪,正好做了执念的容器。"
苏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累得瘫在灶前;想起为了给太后做醒酒汤,透支体力到眼前发黑;想起老厨头临终前说"做火的主人",可原来这火根本不是死物,是无数不甘的魂。
"你错了。"她突然扬起铁铲,朝影子的火焰眼砸去,"我贪的从来不是这些。
我贪的是——"
话未说完,影子突然暴起。
金红火焰裹着黑风扑来,苏小棠被撞得飞出去,后腰重重磕在石磨上。
她看见火苗舔过砂锅,清水瞬间沸腾成白雾;舔过木梁,百年老榆木"轰"地烧作灰烬;最后舔向她的手腕,那处的火纹竟主动迎上去,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不——"她嘶声喊,却被火焰吞没了尾音。
等火光熄灭时,后厨房只剩焦黑的梁木和满地碎瓷。
苏小棠瘫坐在瓦砾中,掌心躺着块半融的玉牌。
玉面被高温灼得发亮,一行血字正缓缓浮现:"宿主更替进度:60%。"
她的指尖刚触到血字,一阵灼烧感从玉牌窜入经脉。
眼前的焦黑景象突然扭曲,像被扔进沸水的画纸,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热——
苏小棠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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