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
昨夜的冷汗早被体温焐得半干,绣着并蒂莲的枕套黏在后颈,她却顾不得这些。
目光落在枕边那枚冰晶上的瞬间,呼吸陡然一滞——那团凝着晨露的碎片正泛着幽蓝,像把碎星子冻进了冰里,连纹路都与梦中祭坛的炉台分毫不差。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冰晶上方三寸处。
掌心突然一热,赤金火焰不受控地窜出来,如灵蛇般缠上冰晶。
预想中的融化没有发生,冰晶反而泛起柔和的光,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像是被火漆烙上去的古老符文,每一道都在微微发烫。
"神格未稳,宿主待决。"昨夜冰晶上的字迹突然在她脑中炸响。
苏小棠猛地缩回手,火焰"噗"地熄灭,指尖却还残留着冰晶传递来的凉意,与火焰的灼热交织成刺痒的麻。
她迅速攥紧冰巾塞进袖中,锦缎袖口垂落的瞬间,恰好遮住了手背上因用力而绷起的青筋。
"苏掌事!"窗外传来小厨役的喊叫声,"皇后娘娘的寿宴食材都备齐了,陈掌事说您得亲自过目!"
苏小棠深吸一口气,将袖中冰晶按得更紧些。
镜中映出她泛白的唇色,她扯了扯嘴角,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进眼底,掀开被子时,绣鞋尖正踢到昨夜滚落在地的药罐——那是她为老厨头煎的补药,此刻罐底还凝着褐色的药渍,像块凝固的血。
御膳房的蒸汽裹着菌菇的鲜香扑面而来时,苏小棠的指尖还在隐隐发烫。
案上堆着整筐整筐的食材:雪耳泡得半透明,在青瓷盆里颤巍巍的;新摘的竹荪裹着晨露,像披着白纱的仙子;连最普通的豆腐都切得薄如蝉翼,在清水里浮成一片云。
"玉露羹的雪耳得挑第三层。"她拎起一朵泡发的雪耳,指腹碾过最外层的胶质,"外层太绵,内层太硬,只有中间这层——"话音未落,掌心突然泛起凉意。
那雪耳竟在她手里渗出冷意!
苏小棠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垂眸看向掌心的雪耳,表面还是温润的乳白,可寒意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和袖中冰晶的凉如出一辙。
她不动声色地将雪耳凑近鼻尖,除了惯常的清苦,竟多了丝若有若无的甜,像极了昨夜梦中那团炽白火焰燃烧时的味道。
"苏掌事?"帮厨的小丫鬟端着铜盆凑近,"这雪耳要过三遍水吗?"
"嗯。"苏小棠应了一声,指尖悄悄凝起一缕真火。
火焰刚触到雪耳表面,那团白便"嗡"地泛起蓝光,一道极细的纹路从雪耳根部蔓延开来,像条被封印的小蛇。
她迅速收回手,蓝芒转瞬即逝,雪耳又恢复成普通模样,仿佛方才的异状只是错觉。
"过三遍水。"她的声音稳得像是浸在凉水里,"第三遍用梅花露。"
小丫鬟应着去了。
苏小棠望着案上的雪耳,喉结动了动——这分明是被封印过的痕迹。
可谁会封印一朵雪耳?
又为何要让它与冰晶产生共鸣?
"叩叩。"
御膳房的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蒸笼上的白绢掀起一角。
苏小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陆明渊身上总带着松烟墨的味道,混着点冷香,像把淬了冰的剑。
"密档被烧了。"陆明渊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他走到案前,指尖叩了叩那筐雪耳,"《灶神纪》的卷宗,烧得只剩一页残片。"
苏小棠的手在袖中握紧冰晶。
她抬头时,正撞进陆明渊的眼睛里——那双平日总含着笑的眼此刻沉得像口井,"上面写着:'灶神之火可识百物本源,亦可引动人心执念'。"
"引动执念。"苏小棠重复着,喉间泛起苦意。
昨夜梦中那个"自己"说的话突然涌上来:"忘了被沈婉柔打的日子?
忘了被陈阿四骂得跪砧板?"她摸了摸手背,那里还留着沈婉柔金步摇刺出的淡疤,"有人在利用我的执念。"
"不止。"陆明渊从袖中取出半页焦黑的纸,残片边缘还沾着未烧尽的灰烬,"烧密档的人故意留了这页,像是要提醒我们什么。"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引动人心执念"几个字,"你最近用本味感知的次数是不是多了?"
苏小棠一怔。
最近为了筹备皇后寿宴,她几乎天天要用本味感知调试菜品,体力透支得厉害,昨夜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忽然想起昨夜熄灭的真火——那团陪她从侯府柴房烧到御膳房的火,第一次在她手中熄灭。
"小棠。"陆明渊伸手,在她要碰雪耳时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你袖中的东西,是不是和这雪耳有关?"
苏小棠的呼吸一滞。
陆明渊的指尖正抵在她藏冰晶的位置,温度透过锦缎渗进来,烫得她几乎要缩回手。
可他的眼神太认真,像团不灼人的火,烧得她所有谎言都无处可藏。
"是冰晶。"她低声道,"从祭坛炉台里出来的。"
陆明渊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一按,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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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时,袖中残页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模糊的字迹:"宿主若拒,神格将裂......"
"寿宴的食材还要再查。"苏小棠突然转身,抓起案上一朵竹荪,"玉露羹的火候不能错,其他菜也得......"
"我明白。"陆明渊打断她,声音软了些,"你忙,我不打扰。"他转身时,外袍下摆扫过案角的铜盆,溅起的水珠落在雪耳上,滚进那道被封印的纹路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苏小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冰晶。
案上的竹荪、豆腐、菌菇在蒸汽里若隐若现,每一片菜叶上的晨露都闪着微光,像藏着无数秘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赤金火焰正在皮肤下隐隐跳动,像头被唤醒的兽。
"等宴席结束。"她对着蒸腾的热气轻声说,"我要把这些食材,都试一遍。"
苏小棠将竹荪放回铜盆时,指腹在茎秆上多碾了半寸。
竹荪表面滑腻的黏液突然泛起极淡的蓝光,像被戳破的水泡般转瞬即逝。
她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已是今日第七样带封印的食材了。
案角的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正午的日头正毒。
她扯下沾着菌菇碎屑的围裙,对发愣的小厨役道:"把剩下的食材都搬去后堂,我要逐样过目。"话音未落,袖口的冰晶突然发烫,烫得她腕骨生疼。
后堂的阴凉裹着霉味涌来。
苏小棠将竹荪、豆腐、雪耳一字排开,指尖凝起赤金火焰。
第一朵雪耳刚触到火苗,蓝光便如活物般窜起来,在半空勾勒出歪扭的符文;竹荪更甚,火焰刚舔到菌盖,竟腾起一缕黑雾,散着腐木的腥气;最普通的嫩豆腐最诡——火焰烧穿豆腐时,内里竟露出米粒大小的冰核,与袖中冰晶的纹路分毫不差。
"是刻意布置的。"她对着冰核喃喃,喉间发紧。
这些食材从产地到御膳房,要过七道查验,能藏下封印的,只能是"灶神旧部"。
可他们要唤醒什么?
昨夜梦中那个用她声音说话的"自己",难道就是......
"苏掌事!"
后堂木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她踉跄一步。
小厨役跌跌撞撞冲进来,额角沾着面粉:"陈掌事在偏厅晕倒了!
面色发青,嘴唇都紫了!"
苏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抓起案上的药囊往外跑,冰晶在袖中剧烈震动,像是在示警。
偏厅里围了一圈人,陈阿四瘫在木椅上,脖颈歪向一侧,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腕,冰晶的凉意便顺着血脉窜上来——是封印的毒。
"去拿青瓷碗,装半盏清水。"她的声音像浸了冰,"再取三株金银花,要带露的。"小厨役们手忙脚乱地跑开,她扯松陈阿四的衣领,掌心按在他心口。
赤金火焰从指缝渗出,在皮肤表面游走,陈阿四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黑血。
"水!"
青瓷碗递来时还沾着晨露。
苏小棠将火焰凝成细流,在碗中搅出旋涡。
清水先是沸腾,继而泛起金芒,最后竟腾起半寸高的火苗。
她捏住陈阿四的下颌,将火水灌进他喉间。
火焰刚入腹,陈阿四的指甲便深深掐进椅面,青筋在颈侧暴起。
"我......我看到了......"他突然抓住苏小棠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另一个你,站在火里,说......说这是宿命......"
话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
苏小棠抽回手,腕上留着五道红痕。
她望着陈阿四逐渐恢复血色的脸,耳中嗡嗡作响——"另一个你",和昨夜的梦重叠了。
寿宴的锣声在酉时敲响。
苏小棠站在御膳房门口,看太监捧着食盒鱼贯而出。
玉露羹的甜香混着松枝的焦味飘过来,她摸了摸袖中已不再发烫的冰晶——不知何时起,冰晶的凉意完全融入了她的火焰,现在掌心翻出赤金火时,中心竟泛着幽蓝,像被泼了墨的琥珀。
"皇后娘娘夸玉露羹'清而不寡,甜而不腻'。"帮厨的小丫鬟蹦跳着跑回来,"还说要赏您两对东珠!"
苏小棠扯出个笑,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里的淡疤在火光下泛着粉,和昨夜梦中"自己"手背上的疤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陆明渊说的"引动执念"——沈婉柔的金步摇、陈阿四的斥骂、侯府柴房里的冷灶,这些执念是不是早被人攥在手心?
深夜的天膳阁飘着墨香。
苏小棠翻完最后一本《食经》,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烛火突然晃了晃,案角的古籍"啪"地翻开新页。
她低头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宿主更替已完成,神格融合进度:30%。"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字迹泛着妖异的红。
她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纸页,整本书突然泛起蓝光,冰晶的凉意从袖中涌上来,与掌心的幽蓝火焰缠作一团。
"咚——"
更鼓敲过三更。苏小棠合上古籍时,听见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掌事!"是值夜的小厨役,"御膳房刚接到圣旨,明日要准备'春和宴',需得您过目菜单......"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古籍按在胸口。
袖中冰晶与火焰的温度,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神格融合,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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