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陆明渊眼瞳里跳动的幽蓝火纹,喉间泛起一丝腥甜——那是方才用本味感知过度后残留的不适,此刻却像根细针,将她所有的感官都刺得异常敏锐。
檀香混着焦蜜的气息钻进鼻腔,她甚至能数清他月白锦袍上第三颗盘扣的针脚。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比预想中更稳,像是块浸在冷水里的玉,表面凉得刺骨,内里却滚着一团烧红的炭。
陆明渊笑了,那笑容还是她熟悉的清浅弧度,可唇角扬起的角度偏了半分——像是有人照着他的脸,用钝刀削去了三分温度。"我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你的一部分。"他开口时,喉结的滚动轨迹竟与平日相反,"我们都是灶神的碎片。"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开始扭曲。
月白锦袍像被无形的手揉皱,露出下面翻涌的黑雾;原本温润的眉眼融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再重新聚敛时,竟成了她在"心狱"里见过的模样——玄色祭服,额间火纹如活物般爬动,连声音都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
苏小棠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御膳房密室里见到的女子,想起那些被黑雾侵蚀的厨役,想起每次使用本味感知后眼前浮现的模糊灶王像。
原来不是她的能力特殊,是灶神早就在她血脉里种下了钩子。
"骗我?"她扯了扯嘴角,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案几上,指腹轻轻一推——那盘方才被黑衣人劈碎的芙蓉糕便骨碌碌滚到桌面中央。
焦黑的蜜渍在木头上洇开,散出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松脂混着艾草,又带着几分她新制的"照魂镜"香粉的清苦。
空气中泛起涟漪。
虚影的火纹突然剧烈跳动,它伸出手想去抓窗棂,却见无数金色符文从蜜雾里钻出来,像活的锁链般缠上它的手腕。"你何时..."
"从陈阿四说御膳房的食材总在子时渗黑雾时。"苏小棠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眼里却燃着淬了冰的火,"从老厨头传给我断念刀秘方时说'此刀专断因果'时。
从你第一次在我切豆腐时递来帕子,指腹碰到我腕间暗纹时。"
她每说一句,符文便收紧一分。
虚影的祭服开始崩裂,露出下面翻涌的黑雾,那黑雾里隐约能看见陆明渊的眉眼,正痛苦地皱成一团。"你竟敢背叛我!"它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人的尖叫,有密室里的女子,有被侵蚀的厨役,甚至有她自己在深夜被疼醒时的喘息。
"我不是容器。"苏小棠摸出腰间的回音铃——那是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说"关键时能叫醒迷路的魂"。
铜铃在她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我是苏小棠,是天膳阁的掌事,是能站在御膳房灶前,把每道菜都做得让人心安的人。"
她扬起手,银铃坠子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银光。
"叮——"
这一声清响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里陆明渊的眉眼突然清晰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黑雾重新吞没。
窗外的梧桐叶"哗啦啦"落了一地,连方才凝固的蜜雾都开始流动,带着符文往虚影心口钻去。
苏小棠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她低头,看见自己腕间的暗青纹路正在发亮,顺着血管往手臂上爬——那是灶神种下的印记,此刻正因为封印的反噬而疯狂挣扎。
她咬着牙,将回音铃按在纹路最深处,铃音便顺着血脉钻了进去。
第二声铃响时,虚影的身体开始透明。
它望着苏小棠,眼里的火纹第一次露出慌乱:"你根本不知道...灶神降世需要多少魂血...你会毁了这天下..."
"毁的是你的天下。"苏小棠反手攥住虚影的手腕,那里的黑雾已经淡得能看见下面陆明渊的皮肤,"真正的烟火气,从来不需要神来定规则。"
第三声铃响混着风灌进窗户。
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化作万千光点,其中最亮的那簇"咻"地钻进陆明渊眉心。
他的眼瞳终于恢复成熟悉的墨色,踉跄着往前栽,被苏小棠稳稳接住。
"阿棠..."他哑着嗓子唤她,额角全是冷汗,"我...好像做了场噩梦..."
苏小棠刚要应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两人抬头。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满了乌云,云层里翻涌着赤金色的雷光,像条被激怒的龙。
风卷着焦蜜味灌进屋子,案几上的残羹突然腾起蓝焰,在半空画出个扭曲的火纹——那是灶神的印记,此刻正随着雷声剧烈震动。
陆明渊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噗"地砸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苏小棠抬头,看见云层里伸出一只赤金手臂,指尖燃着能融化一切的火焰,正缓缓朝这间屋子压下来。
"这是..."她的声音被雷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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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渊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灶神本体的降世劫。
阿棠,我们的战斗...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密室内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像是有千万口铁锅同时被砸裂,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苏小棠感觉脚下的地砖在震动,陆明渊的锦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玉柄匕首——此刻匕首上的云纹正在发亮,和她腕间的暗青纹路遥相呼应。
窗外的雷光劈在院中的老槐树上,焦黑的树枝"轰"地砸下来,将半扇窗户砸得粉碎。
风裹着火星灌进来,落在苏小棠方才推到桌中央的芙蓉糕上。
焦黑的蜜渍突然泛起金光,那些被符文锁住的光点"唰"地窜起来,在两人头顶织成一张光网。
陆明渊低头看她,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郑重:"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我信你。"
苏小棠回握住他的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本味感知正在不受控制地蔓延——不是以前那种疲惫的透支,而是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暴雨,每寸脉络都在欢呼。
她望着窗外压下来的赤金手臂,突然笑了。
"那便让他看看。"她的声音混着雷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什么才是人间的味道。"
刹那间,密室内风雷大作,火光冲天。
密室内的雷光突然凝结成金红相间的旋涡,那些曾被黑雾裹住的影子如沉在湖底的落叶,随着风浪翻涌着浮上水面。
苏小棠被陆明渊护在怀里,却在看清那些面容时猛地挣出半步——那是三个月前密室里咳血的素衣厨娘,是上个月被黑雾蚀去半张脸的帮厨阿福,甚至还有沈婉柔——她发间珠钗零乱,往日端方的眉眼此刻皱成一团,像个被抢了糖的孩童。
"他们......"她话音未落,最前排的素衣厨娘突然颤抖着跪了下去。
黑雾从她指尖簌簌脱落,露出原本被侵蚀的青灰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健康的蜜色。"是姑娘......"她哑着嗓子开口,泪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是姑娘的迷雾冲散了邪祟,我这三个月来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手......"
阿福跟着跪了。
他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掌心,突然扑到苏小棠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总梦见自己举着菜刀往同伴脖子上砍,原来是那鬼东西在逼我!"沈婉柔最后一个屈膝,她望着苏小棠腕间逐渐淡去的暗纹,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带着哭腔:"我总以为是自己善妒成魔,原来......原来连恶念都是被喂的药。"
苏小棠的手指轻轻抚过最近的素衣厨娘发顶。
她能感觉到,那些曾缠绕在众人魂魄上的黑丝正随着雷光的轰鸣寸寸断裂。
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她这才惊觉自己在哭——不是为解脱,是为那些被神意碾碎的、本应鲜活的烟火气。
"起来。"她蹲下身,掌心托住素衣厨娘的手肘,"以后的灶台,你们自己掌勺。"
话音刚落,案几上的残羹突然腾起一人高的蓝焰。
那火焰不再是灶神印记的扭曲形状,反而像朵正在绽放的芙蓉,每片火瓣都渗出焦蜜的甜香。
苏小棠腕间的暗青纹路"滋"地裂开道细缝,最后一丝黑雾从中窜出,撞进火焰中央。
她突然捂住心口。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丹田处翻涌而上,像是压了十年的石磨突然被掀翻——本味感知不再是需要咬牙透支的负担,而是像呼吸般自然的本能。
她望着案几上的芙蓉糕,焦黑的外皮底下,糯米的清甜、蜂蜜的甘润、甚至藏在最里层的桂花蜜渍,都如活物般在她眼底跳着舞。
"印记......凉了。"她抬头看向陆明渊,眼睛亮得惊人,"它终于不属于灶神了。"
陆明渊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指腹却在触及她眼角时顿住——那里不知何时爬上了淡金的细纹,像灶王像衣摆的暗纹,却比任何神纹都温柔。"阿棠,"他声音发哑,"你眼里有烟火。"
窗外的雷声不知何时停了。
苏小棠推开密室木门,凉丝丝的夜风裹着桂香灌进来。
陈阿四正背靠着廊柱跺脚,听见动静猛地转头,腰间铜勺"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苏小棠腕间彻底消失的暗纹,又看看她身后跟着的素衣厨娘众人,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只重重抹了把脸。
"掌事。"素衣厨娘突然扯了扯苏小棠的衣袖,"那团火焰......凝成食盒了。"
众人回头。
案几上的蓝焰已完全收敛,化作个巴掌大的檀木食盒,盒盖缝隙里飘出的香气比任何御膳都要醇厚,像是将春日的新茶、秋日的桂酿、冬日围炉时的糖炒栗子,全熬进了一锅老汤里。
苏小棠捧起食盒,转身递给陆明渊。"这是'九极料理'的最终形态。"她指尖摩挲着盒盖上的云纹,"用被神意污染的魂血做引,用破局的执念熬煮——它尝的不是味道,是人心。"
陆明渊接过食盒的手在发抖。
他掀开盒盖的瞬间,陈阿四突然踉跄着扑过来,鼻尖几乎要贴在食盒上:"这是......这是我师父临终前说的'人间至味'!"
苏小棠没说话。
她望着陆明渊夹起一小块点心,望着那点心在他唇齿间融化时,他眼尾慢慢爬上的红,望着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望着他低头盯着食盒,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说:"你赢了。"
"不是我赢了。"苏小棠伸手覆住他手背,"是这些愿意为一口热饭拼命的人,赢了。"
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曦落在苏小棠发间时,她突然感觉有什么轻软的东西拂过耳尖。
转身的刹那,一只蝶从食盒里飞出——翅尖沾着晨露,翅身却浮着若隐若现的赤金纹路,像极了灶神额间那团火。
它停在苏小棠指尖,晨露顺着翅脉滑落,在她掌心洇开个小小的圆。
"阿棠?"陆明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来得及看见蝶影掠过廊角,消失在渐亮的天光里。
苏小棠望着掌心的湿痕,轻轻笑了。
她知道,有些故事,才刚刚翻到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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