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雨水顺着墙缝渗进来,在她后颈划出一道冷痕。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檐角铜铃的轻响。
陆明渊的大氅在她面前垂下,像道遮风的屏障,却遮不住她掌心的汗——银药杵的棱纹已经在掌心里压出红印,那是生母留下的最后物件,此刻倒成了她攥紧的底气。
“陛下深夜至此,有何要事?”陆明渊的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可苏小棠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正以极轻的频率叩着大腿——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当年在侯府后厨偷吃糖蒸酥酪被她撞破时,也是这样。
皇帝缓缓转身,明黄色龙袍被雨水浸得更深,腰间九龙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倒像条蛰伏的龙。
他的目光扫过陆明渊,又掠过墙角的阴影,苏小棠的呼吸几乎要停在喉咙里——那目光太冷,像淬了冰的刀尖,她甚至能想象如果被对上,那刀刃会怎样剖开她的伪装。
“朕问你,舌尖之战,究竟是何物?”皇帝开口,每个字都像块铁,砸得廊下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御膳房地下藏着什么吗?”
陆明渊的喉结动了动。
苏小棠知道,他此刻定是想起了三日前在御膳房密室发现的刻着灶神图腾的石匣——那里面的青铜鼎,还有鼎底模糊的“至味之约”四个字。
他们本打算今夜潜入偏殿,找侯府老账里的线索,却不想撞进了皇帝的棋局。
“陛下所指,可是民间流传已久的厨艺试炼?”陆明渊拱了拱手,袖中指尖掐进掌心,“臣愚钝,不知其真伪。”
皇帝突然笑了,那笑像腊月里的冰棱,挂在嘴角却不带半分温度。
他向前走了两步,龙靴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小棠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晃了晃,九条龙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那分明是用某种矿石磨成的,她曾在天膳阁的古卷里见过,说是能镇邪,却也能……引邪。
“别装了。”皇帝的声音突然低了,向毒蛇吐信,“你们手中有《至味之约》的卷轴,朕已经知道了。”
陆明渊的后背微微一僵。
苏小棠在阴影里攥紧了银药杵——三天前陈阿四从御膳房梁上撬下的破卷轴,她亲手用檀木匣封了,此刻正藏在陈阿四怀里。
难道皇帝的眼线已经渗透到御膳房?
还是说……她想起今日午后在天膳阁,老厨头盯着她的本味感知能力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陛下若指的是民间野史里那卷空谈厨艺的残卷,臣确实见过。”陆明渊抬头,目光与皇帝相撞,“不过是前朝御厨的手札,臣已让人送去司礼监誊抄备案。”
皇帝的手指突然扣住陆明渊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手札?那上面的灶神血契,也是手札?”他的拇指压在陆明渊腕间的脉搏上,“朕要的是解法——如何让灶神残识彻底归入龙气,而不是被你们这些厨子分走气运!”
苏小棠的呼吸猛地一滞。
灶神残识!
这是她和陆明渊从未在明面上提过的词。
那日在御膳房地下密室,她用本味感知触到青铜鼎时,确实听见了模糊的呢喃,像有人在说“归位”“血祭”。
难道皇帝早就在调查灶神的秘密?
甚至……
“陛下,臣等只是厨子。”陆明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可苏小棠看见他腕骨在皇帝手中泛出青白,“若真有什么血契,也是前朝余孽故弄玄虚。”
皇帝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
他的龙袍下摆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暗黄。
“三日后的祭灶大典,朕要御膳房做九道至味。”他的目光扫过偏殿紧闭的门,“若让朕吃出半分不对……”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腰间玉佩,“侯府的灶,可就没那么好烧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走。
龙靴声渐渐远了,檐角铜铃又开始叮咚作响。
苏小棠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着砖墙的地方凉得刺骨。
她正要松口气,却见皇帝的身影在回廊尽头顿了顿——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照在他眉心。
那里,有团极淡的黑气,像被水晕开的墨,若隐若现。
苏小棠的瞳孔微微收缩——这黑气的颜色,和那日在侯府祠堂,她撞见沈婉柔对着青铜灯盏念咒时,灯焰里腾起的雾气,竟有几分相似。
苏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银药杵里。
皇帝转身时,那团黑气在眉心洇开的瞬间,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颜色与三个月前在侯府祠堂撞见沈婉柔时如出一辙,当时沈婉柔正对着刻满灶神图腾的青铜灯盏念咒,灯焰里腾起的黑雾也是这般阴鸷。
更早些时候,赵公礼中毒濒死时,脖颈处浮现的暗纹,竟也是同一种墨色。
"他......也被影响了。"她喉间发紧,声音细得像游丝,借着雨幕的掩护吐进陆明渊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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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便见陆明渊眼尾极轻地颤了颤——这是他收到暗号的反应。
下一刻,他突然单膝点地,玄色大氅在雨里荡开一片暗色涟漪:"陛下既然知晓一切,不妨告知臣等真相。"
皇帝的脚步顿在回廊尽头。
他没有回头,龙袍上的金线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条被触怒的龙在攒动鳞甲。
檐角铜铃被风卷着撞出脆响,苏小棠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节泛白,连九龙玉佩上的矿石都被捏得几乎嵌进肉里。
"百年前......"皇帝的声音突然哑了,像是锈住的铜钟,"先祖以'舌尖之战'封印灶神意志。
那是场用天下至味做锁的局——九道菜,九味魂,锁的是灶神残识。
可每百年,封印便需......"他喉结滚动两下,"献祭一位宿主。
如今......该轮到朕了。"
话音未落,西直方向突然传来钟声,浑厚的嗡鸣撞碎雨幕。
苏小棠耳尖微动——是景阳钟,只有御林军换防才会敲的三更钟。
紧接着,廊下青石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甲胄相碰的轻响,由远及近。
皇帝猛地转身,眼中翻涌着苏小棠从未见过的情绪:有不甘,有恐惧,更有几分孤注一掷的狠劲。
他的目光扫过苏小棠藏在陆明渊身后的衣角,又落回陆明渊脸上:"若你们真想破局,三日后祭灶大典,御膳房见。"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雨声里时,他已提步往钟响处走去。
龙靴碾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融入御林军的脚步声中。
苏小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住了陆明渊的袖口,指节发白。
"走。"陆明渊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渗进来,"御林军巡夜路线要绕半座宫,我们走夹道。"他拽着她往偏殿后墙跑,雨丝劈头盖脸砸下来,却掩不住两人急促的呼吸。
苏小棠的银药杵撞在腰间,一下又一下,像在敲她的心跳——皇帝的话在她脑子里转,"献祭宿主灶神残识",还有那团黑气,竟和她本味感知触发时,眼前闪过的灶神虚影周围的雾气,有几分神似。
他们穿过两处花墙,绕过堆着冬炭的耳房,终于摸到御膳房后巷的青砖墙。
陆明渊先翻上去,伸手拉她。
苏小棠踩着他的手掌借力,刚要翻上墙头,突然顿住。
风里飘来一缕极淡的气音,像有人贴着她耳朵说话,又像来自极远的地方。
"小心......你的镜像还没死。"
她猛地回头。
雨幕里只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灯笼,光影摇晃间,连个鬼影都没有。
陆明渊在墙头低声催促:"小棠?"她张了张嘴,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声音太熟悉了,像极了上个月在天膳阁密室,那面裂成两半的古镜里,传出的沙哑女声。
"来了。"她反手扣住陆明渊的手,借力翻上墙头。
两人的影子在雨里飞快掠过青瓦,往御膳房方向而去。
苏小棠的心跳还没平复,后颈却又泛起凉意——那声低语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记忆里。
镜像......她突然想起,陈阿四今早喝多了酒,说御膳房地窖里有面古镜,镜中影子会动。
当时她只当醉话,此刻却突然觉得,那面镜子或许藏着比灶神残识更危险的秘密。
御膳房的烟囱已经在望了,炊烟混着雨雾飘上来,带着股熟悉的灶火香。
苏小棠望着那团烟雾,攥紧了银药杵——三日后的祭灶大典,皇帝要的九道至味,怕是没那么容易。
更要紧的是,得尽快把皇帝的话告诉陈阿四——那老匹夫虽然脾气暴,可御膳房的秘密,他知道的比谁都多。
雨势渐弱时,两人闪进御膳房后门。
灶下的火还没熄,映得陈阿四的红脸更红了。
他正举着酒坛灌酒,见他们湿淋淋的模样,拍着桌子骂:"死丫头跑哪野去了?
明儿要备的糖瓜还没切——"
苏小棠打断他:"陈掌事,皇帝今晚来过。"
陈阿四的酒坛"当啷"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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