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264章 旧账残页
    苏小棠将檀木匣扣上时,指节在匣盖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窗外那道黑影虽已消失,可皂靴碾雪的声响仍在她耳中嗡嗡作响——能在御膳房重地如入无人之境的,绝不是普通贼子。

    她摸了摸怀里的母亲笔记,那本沾着药渍的旧本子突然变得滚烫,像在灼烧她的胸骨。

    "必须今晚查。"她对着窗玻璃哈出白雾,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细烟。

    腰间新赐的铜印硌着大腿,这枚象征掌事之权的信物此刻成了钥匙——秘档室的铜锁,只有掌事印能开。

    御膳房的夜比天膳阁更冷。

    苏小棠裹紧月白罩衫穿过长廊,靴底碾过未扫净的雪渣,"咔嚓"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

    她望着东墙下那排黑影——日间被革职的刘副管事的亲信们早被撵走,可秘档室的窗纸上还留着半道抓痕,像谁曾贴在那里窥视。

    秘档室的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霉味混着旧纸的陈香扑面而来。

    苏小棠摸出火折子,跳动的烛火里,整面墙的檀木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档案,封皮上的朱砂编号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她记得李公公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庚戌年的膳案最沉",此刻指尖划过"庚戌·甲庚戌·丙",在"庚戌·乙"处顿住——封皮边缘有新鲜的毛边,像是被人匆忙扯过。

    "啪"的一声,档案砸在石桌上。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本该三十页的膳案,如今只剩十七页。

    最后一页残纸粘在封皮内侧,墨迹被水浸得晕开,却仍能辨认出"九转归元汤"五个字,笔锋刚劲如刀,和母亲笔记里"熬糖要守足三刻"的字迹如出一辙。

    记忆突然翻涌。

    那年她十岁,侯府中秋宴,母亲作为粗使丫鬟被临时调去备膳。

    她躲在廊下偷瞧,见母亲捧着青瓷汤盅,雾气里她的脸模糊又清晰:"小棠,这汤喝着清,熬着可沉。"汤香裹着松针与野参的气息漫过来,她当时只觉得馋,如今才懂那股清冽里藏着的,是母亲藏在袖中的半块药方。

    "掌事?"

    苍老的声音惊得苏小棠差点碰翻烛台。

    老厨头裹着靛青棉袍站在门口,银发蓬乱,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冷馒头。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石桌上的残纸,馒头"啪嗒"掉在地上,溅起星点面粉。

    "这字..."他踉跄着凑近,枯枝般的手指悬在残纸上方不敢碰,"是阿宁的。"阿宁是母亲的闺名,苏小棠从未听人这样唤过她。

    老厨头突然剧烈咳嗽,背过身去抹了把眼睛,再转过来时眼眶通红,"九转归元汤...御膳房秘传三百年的帝王调养方,当年太祖皇帝喝了这汤才熬过箭伤。"

    "那为何会在残页里?"苏小棠按住他发抖的手腕,"我娘...她怎么会知道?"

    老厨头的喉结动了动,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叩窗声。

    苏小棠猛地转头,只见竹影里立着道玄色身影,皂靴上的冰碴子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是陆明渊。

    "三公子?"老厨头的声音突然发紧,"您这时候来..."

    "查到些东西。"陆明渊的声音像浸了雪水,他抬手抛来个油纸包,落在苏小棠脚边,"关于当年侯府厨房的火。"

    苏小棠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油纸包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焦糊味——是烧了一半的药方纸。

    她抬头时,陆明渊已转身隐入夜色,只留一句尾音散在风里:"明早,天膳阁后巷。"

    老厨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棠,这汤...你娘当年就是为了它..."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弯腰去捡地上的馒头,背影像株被霜打蔫的老白菜。

    苏小棠捏紧油纸包,残页上的"九转归元汤"在烛火里忽明忽暗。

    母亲临终前说的"灶台上的干净比金子贵"突然变得清晰,她望着窗外陆明渊消失的方向,喉间泛起股铁锈味——原来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在翻旧账,可旧账里藏着的,是能掀翻整个御膳房的雷。

    天膳阁后巷的青石板结着薄冰,苏小棠裹着斗篷赶到时,陆明渊正倚着斑驳的砖墙,玄色大氅落了层细雪,像披了块流动的墨玉。

    他见她来,抬手抛来个牛皮纸包,纸角沾着北境特有的沙粒:"老驿官说,二十年前您母亲被流放去宁古塔,途经雁门关时,曾塞给驿卒半块碎银,求他把信带给京城某个姓陈的。"

    "姓陈?"苏小棠捏着纸包的手一抖。

    纸包里是半片残信,墨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却能辨认出"九转回...莫要..."几个字。

    她突然想起老厨头昨夜提及"御膳房秘传三百年"时发抖的手——老厨头本姓陈。

    陆明渊伸手拂去她肩头落雪,指腹触到她冻得发红的耳尖:"那驿卒贪了银子没送信,后来信在马厩里被老鼠啃了。

    但他记得信里画了个汤罐,罐身刻着'戊'字。"

    

    喜欢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请大家收藏: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戊字。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母亲笔记最后一页,正是用朱砂画了个汤罐,罐底歪歪扭扭写着"戊"。

    她突然抬头,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三公子查这些,是因为..."

    "因为有人在御膳房秘档室翻找的,不止你母亲的残页。"陆明渊的声音沉下来,"昨日我派去守秘档室的暗卫,被人用灶神香迷晕了。"

    灶神香。

    苏小棠喉间发紧。

    侯府旧仆曾说过,母亲每日清晨必给灶神爷上三柱香,那香烧起来有股松针混着野参的清苦——和记忆里"九转归元汤"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攥紧残信转身时,陆明渊突然扯住她的手腕:"小棠,这汤...你当真要试?"

    "我娘为它丢了命,我总得知道值不值。"苏小棠抽回手,斗篷下摆扫过青石板,撞落一丛冰棱,"明晚亥时,天膳阁密室。"

    天膳阁密室的炭盆烧得正旺,苏小棠却出了满头冷汗。

    她盯着陶锅里翻涌的汤羹,舌尖抵着后槽牙——第三次试验了,松针要选北岭头春的,野参须得是三十年山参的侧根,连火候都要跟着子时月相调。

    "本味感知,开。"她闭紧眼,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瞬间,陶锅里的味道在她舌尖炸开:松针的清苦裹着野参的甘,却少了丝若有若无的腥——是鹿筋没煨透。

    她猛地掀开木盖,蒸汽糊了眼,手忙脚乱去捞鹿筋,腕间银镯磕在锅沿,"当啷"一声。

    "掌事!"小丫鬟阿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掌事的药罐子送来了,说是您要的二十年鹿筋。"

    苏小棠抹了把汗,接过鹿筋时,指腹触到油纸包上的墨痕——"戊",和残信里的字一模一样。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酸:"阿菊,去把东厢的紫陶炉搬来,今晚不熬出那味,谁都不许睡。"

    第七次掀盖时,晨雾已经漫进窗棂。

    苏小棠扶着桌沿直喘气,本味感知过度使用的眩晕像潮水般涌来,她咬着唇硬撑着舀起一勺汤。

    汤入口的瞬间,她浑身一震——清苦里裹着回甘,甘味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像母亲当年摸她头顶的手,一下一下,敲在她心尖上。

    "七成。"她对着陶锅轻声说。

    窗外传来打更声,她这才发现袖口全被汗浸透,后背凉得像贴了块冰。

    三日后,太医院的三位老医正被请进天膳阁。

    为首的周院判捧着汤盏的手直抖,花白胡子都沾了汤渍:"这...这是调和五脏的妙手!

    老朽治了三十年虚损症,从未见过这么温和的补法!"

    "真能给皇上用?"苏小棠盯着他发红的眼眶。

    "何止皇上!"另一位张医正猛地灌下第二口汤,"若是推广开来,民间那些熬坏了身子的匠人,喝这汤比吃十副参茸都强!"

    苏小棠的指尖在桌下蜷成拳。

    母亲笔记里那句"灶台上的干净比金子贵"突然清晰——原来母亲要守住的,从来不是什么秘传,是让这口汤能端上普通人的桌。

    她正想说话,阿菊突然捧着个乌木匣进来,匣上没有锁,只压着张素笺:"掌事,门房说这是个穿灰布衫的婆子送来的,说是'给掌事的提醒'。"

    苏小棠打开匣子,里面只有张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故意模仿孩童:"九转归元,非人力可承,慎之。"信纸右下角,画着个图腾——火焰缠绕着刀,纹路粗粝,像是用烧红的铁签子刻在砖上的。

    "这图腾..."周院判凑过来看,突然倒抽冷气,"像是...灶神庙的旧符。

    十年前京城大旱,百姓在灶神庙前跪了三天三夜,那庙墙上就刻着这东西。

    后来庙被雷劈了,说是得罪了灶神爷。"

    苏小棠的手指抚过图腾,纸面粗糙得扎手。

    她突然想起老厨头昨夜说"你娘当年就是为了它"时,窗外飘过的灶神香;想起陆明渊说暗卫被灶神香迷晕;想起母亲每日清晨必拜的灶神像——原来所有线索,都绕着那座被雷劈的灶神庙。

    "阿菊。"她突然抬头,目光像火把,"去备马车,我要去城郊。"

    "城郊?"阿菊愣住。

    "找座废弃的灶神庙。"苏小棠将信纸收进袖中,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庙墙应该有被雷劈过的痕迹,墙上...刻着火焰缠刀的图腾。"

    夜色渐深,天膳阁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像敲在她心上。

    她摸着袖中温热的信纸,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翻的旧账,不过是掀开了灶神爷香灰下的第一块砖。

    真正的秘密,还在那座荒庙里,在被雷火劈碎的壁画里,在风都吹不散的灶神香里。

    喜欢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请大家收藏: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