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被囚于黑水军所提供的普通材质牢笼中,静心修炼。自突破至登殿境界后,他对自身“势”的感知迈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玄妙层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势”已跨越某个无形门槛,晋入炼魂阶段中某个极为特殊的境域。冥冥之中,这股“势”内似乎掺杂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神异之物,它们如同拥有自主的生命,潜藏流淌。李二狗既无法驱使控制,更不明了它们究竟有何种用途。
正当他沉浸于对这种新奇状态的细细体悟时,一股既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的灵力波动,蓦地出现在他灵感感应的边缘。那波动不疾不徐,正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李二狗霍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惊喜交加的光芒,脱口而出:
“渊影战将!”
牢笼外的身影却缓缓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疏离:
“那是过去的称谓了。我已离开渊门城,找到了属于我未来的新方向。唤我本名——李渊。”
李二狗心中顿生诧异。李渊的选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李渊理应成为重整渊门城的新任领袖,扛起大旗。
事实上,李渊的不辞而别,同样在渊门城内引起了巨大波澜与诧异。韩老将军甚至一度欲亲自出动寻人,众人的第一反应并非理解他的决定,而是担忧他是否遭人挟持。
李渊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犹豫,旋即被凝重取代,他肃然道:
“我与黑水军有约在先,绝不会出手助你。今日前来,仅是以你师傅的名义,将这修行路上最后的关窍传授于你。”
他略微停顿,继续传达黑水军的意志:
“黑水军令我转告:他们需要你身上所承载的灵宗传承灵力。若你自愿放弃这一身修为,将其灌注凝炼成他们所需的特定灵材,黑水军便不会为难于你。”
最后,他给出了期限:
“黑水军给予你一场最终的试炼。一个月后,是你最后的机会。”
言罢,李渊不再谈论黑水军之事,而是将昔日逸主前辈倾囊相授的诸般知识、经验,连同自己一路走来的感悟体认,毫无保留地尽数传授给李二狗。李二狗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一切,深知这些宝贵的积淀,将是他实现实力质变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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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境极深处,断龙崖。
此地仿佛曾被太古巨神以开天巨斧悍然劈开,山壁陡峭,嶙峋怪石裸露,尽显苍凉险峻。如今,这片深藏于原始山林中的天堑已被强行改造——整座山崖内部几乎被彻底掏空!
一艘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方舟已然基本成型,静静地卧于山腹之中。它通体流淌着冰冷而刚硬的线条,宛如一件融合了力量与神秘的庞然艺术品。舟体上下镌刻着无数繁复无比、深奥难解的符文,此刻正如同拥有呼吸一般,闪烁着微弱却恒定的光芒。
肖家的匠师们,一群沉默得如同山崖本身岩石的汉子,正默默地收拾着各自的行装。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一双双布满老茧与灼痕的粗糙大手,仔细地、几乎带着一丝眷恋地擦拭着每一柄陪伴了他们无数岁月的锻造锤,然后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放入结实的兽皮行囊之中。完成旷世之作的喜悦,早已被一种近乎凝固的警惕与沉重所取代。
肖家家主肖铁山魁梧的身躯犹如一座能够移动的铁塔,他布满厚茧与烫疤的手掌,此刻正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方舟外壳上一处严丝合缝、完美契合的金属接口。
“嗒…嗒…”
一阵刻意放大的脚步声打破了山腹内巨大的沉寂。王家家主和洛家家主身着华贵无比的云锦长袍,步履从容地走来,与周遭粗糙、炽热、布满金属碎屑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王家家主声音洪亮,率先开口,眼神却贪婪地扫过宏伟的方舟雏形:
“肖家主,恭喜啊!这方舟主体,总算是彻底完成了第一步!”
他笑着,试图让气氛轻松些,“看看这神迹!这伟业!方舟计划,成功指日可待!哈哈哈!”
他踱着步,晃到肖铁山面前,脸上堆砌起商人惯有的热情笑容:
“肖家主,大功告成,真是辛苦肖家诸位能工巧匠了!”
话锋随即一转,仿佛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
“不过嘛…你看这方舟,光有个漂亮结实的壳子可不行啊。后续的内部构造、动力核心的熔铸、驱动阵法的铭刻,那才是千头万绪,重中之重!咱们三家合作如此默契,何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诱惑:
“我王家愿意再提供一批顶级的‘火苍玉髓’和‘星纹钢’,保证比上次的成色更好!价钱也好商量……”
肖铁山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灼地直视王家家主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回荡在空旷的山腹内:
“王家主,洛家主。”
他环视一周,确保所有肖家子弟和对方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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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立约,在那神域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我肖家,只负责方舟主体骨架与外壁的锻造与连接,确保其坚固,足以承受虚空撕扯之力。今日,契约所载每一项,我肖家已分毫不差,尽数完成。”
他抬起肌肉虬结的粗壮手臂,指向身后已经打包完毕的物资和工具。
“肖家儿郎,是打铁的人。铁打完了,就该回去了。恕我肖家,概不参与后续之事!”
王家家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被冰水浇透,随即化为愠怒的阴沉:
“肖铁山!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方舟是三家共同的心血,岂容你说走就走!离了我王家的灵材供给,离了洛家的阵法灵纹加持,你肖家空有几把铁锤,连件像样的灵器都砸不出来,还能砸出个什么未来!独木难支,懂不懂!”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现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一直沉默的洛家家主此刻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如古井无波,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肖兄息怒,王兄也莫急。方舟,乃是此界众生最后的生路所在。如今即将转入下一阶段,正值用人之际,此时功成身退,骤然抽身,岂非令前番心血付诸东流,功亏一篑?莫忘了神城建立之初,我三族先祖歃血为盟的誓言。还望肖兄以大局为重,三思而行。”
“大局?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大局’!”
肖铁山胸膛剧烈起伏,压抑许久的怒火如积蕴的火山轰然喷发,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铁砧之上,铿锵震耳,掷地有声!
“王家主!洛家主!你们倒是先与我解释解释,西境近年的所谓‘变革’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方舟计划,何时成了你们搅乱西境、暗中囚禁天赋者的幌子?!你们背地里进行了多少次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为了制造那些失去自我意识、只知杀戮的战奴,又白白牺牲了多少条无辜性命!”
他声如雷霆,目光如炬,扫过两位家主骤变的脸色:
“我肖家一心钻研铸造之术,却不是盲了瞎了!老祖宗为梦想建立的神城已经因我等之过而毁灭,难道如今我们还要为了这艘方舟,给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带来更多的毁灭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决绝:
“我肖家儿郎,世代只知一锤一锤打铁,凭手艺吃饭,凭良心做人!不屑学尔等这些不择手段、戕害生灵的‘合作’之道!你们口中的‘大局’,所谓的‘变革’,早已沾满了洗不净的无辜者的血与泪!这‘大局’,我肖家,伺候不起!”
“放肆!肖铁山!”
王家家主被当众戳穿丑行,顿时恼羞成怒,脸涨成了猪肝色,厉声咆哮道,
“你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我王家声誉!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今日你敢踏出这断龙崖一步,休怪我王家翻脸无情,不念往日丝毫情谊!”
话音未落,周围的王家族人立刻面色不善地围拢上来,灵力波动隐隐透出威胁。
然而,面对王家众人身上腾起的雄厚灵力,所有肖家铁匠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他们沉默地、狠狠地将行囊系紧在后背,然后纷纷握紧了手中那柄沉甸甸的锻造铁锤!他们粗壮的手臂肌肉贲张,眼神坚定如经过千锤百炼、淬火而成的精钢,一股不惜死战、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骤然升腾,凝聚成实质般的压力,竟丝毫不逊于对方的灵力气场!
肖铁山猛地踏前一步,魁梧身躯爆发的惊人气势,竟逼得所有王家人下意识地齐退了半步!他戟指王家家主,声如霹雳炸响:
“收起你那套欺软怕硬的丑陋嘴脸!如今你王家,也只敢对我肖家呲牙狂吠!在真正的硬骨头面前,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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