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某处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已被悄然改造,林木掩映间,隐约可见人为开辟的道路与隐藏的洞口。数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林梢快速掠过,悄无声息,仿佛鬼魅。一股暗流正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下涌动,酝酿着无人知晓的下一次变革……
视线转回李二狗的精神世界深处。
“轰隆隆——!!!!”
如同远古巨神缓缓合拢双掌,沉闷而宏大的声响涤荡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一丝缝隙被磅礴奔流的灵力洪流彻底弥合、填充!
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宏伟殿堂,终于完整地巍然矗立!
雷柱为脊,坚不可摧,电蛇缠绕;毒石为基,幽深诡谲,遍布玄纹;风柱为筋骨檐柱,镂空螺旋,嗡鸣不息,牵引四方灵气;冰棱为骨架梁架,纵横交错,寒光烁烁,托起苍穹穹顶!
四种属性迥异的灵力并非简单堆砌,而是在殿宇的每一寸结构中有序地、和谐地流转循环,彼此呼应,生生不息,构成了一个完美而稳固的整体。
李二狗的灵魂虚影,凝实如真身,踏上了由极致冰晶凝结而成、表面隐现青色风纹的漫长阶梯,一步步迈向那象征着力量与境界的殿堂核心。
“嗒…嗒…”
脚步声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清晰回荡,如同叩击着无形的命运之门。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肃然转身,俯瞰自身世界时——
翻天覆地的改变,已然发生!
曾经死寂的虚无黑暗彻底褪去,整个精神世界被青、紫、蓝、白四色灵光柔和地填充、照亮,变得无比生动广阔。空中漂浮流淌着的,是他过往无数的记忆片段,如同星辰般闪烁不定,构成了这个世界独特的底色与背景。
“轰!!!!”
现实世界中,李二狗猛然睁开双眼,彻底清醒!
与此同时,外界的天地灵气骤然暴动!原本因晨雾散去而稍显平静的大海,瞬间掀起更加混乱狂暴的波澜,狂风呼啸,暴雨再次倾盆而下!磅礴的天地灵气受到他体内新成殿堂的强烈吸引,疯狂地涌入他的经脉。
李二狗立刻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引导转化这海量的灵气。他完全不存在寻常修士突破时对灵力枯竭的担忧,丹田深处,那枚得自元系兽王的顶级灵材正持续散发出精纯而浩瀚的能量,成为他最强有力的后盾。
在这种灵力飞速暴涨、力量感充盈全身的快感中,李二狗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轰!!!”
又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壁垒破碎声响起!他的修为悍然突破,正式稳固在了登殿入门的阶段!
周围的灵气暴动并未停歇,反而有加剧之势。李二狗心下一横,打算借助这股东风,一鼓作气,直接冲击登殿小成之境!
然而,
“啪!”
一声清脆、冰冷、与此地狂暴能量格格不入的响指声,突兀至极地响起!
就像猛地将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焰,瞬间丢入了绝对真空的宇宙深寒之中——李二狗迅猛的突破进程戛然而止!原本汹涌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像是被无形巨手猛地掐断了来源,骤然“窒息”!
强行中断带来的剧烈反噬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经脉与初成的殿堂虚影之上!体内奔流的灵力瞬间陷入极度紊乱,横冲直撞,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咳咳……”
李二狗喉咙一甜,忍不住轻咳两声。好在体内四系灵力自成循环,迅速流转间,已将翻腾的气血和紊乱的灵力的勉强抚平。
脆弱的突破状态被强行打断,他也终于从内在的修炼中彻底脱离,意识到了外部的处境——他被关起来了!
四周是看不出材质的冰冷墙壁,构成了一个坚固的囚笼。但比起这未知材料打造的牢笼,牢笼之外,静静站立的那道身影,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仁深邃如万年不见阳光的寒潭,又似嵌在无尽夜空中最冷的星子,镶嵌在一张线条分明、宛若冰雕的脸上,冷冽得足以将一切情绪冻结,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朵殷红如血、形态妖异的彼岸花图腾,自她左脸颊蜿蜒而上,平添了几分凄艳与诡魅。
高耸的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纹丝不乱,愈发衬得那截露出的颈项修长而孤绝。一身墨色劲装,窄袖束腰,将她挺拔矫健的身姿勾勒无遗,整个人仿佛一柄随时都会出鞘杀人的利剑,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她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摩挲着一枚寒气森森的银簪,动作看似轻缓优雅,却带着一种仿佛在审视猎物、衡量从何处下手的冰冷压迫感。
“醒了。”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片刮过粗糙的岩石,清晰、刺耳,穿透了室外风雨的呜咽。语调平极板得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像被她精准计算后抛出的石子,重重砸在李二狗的耳膜上,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厌弃。
“愚蠢,自以为是,天真。这岛,便是你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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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步走近,靴底踩在囚笼外的碎石上,发出单调而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敲在李二狗的心弦上。她蹲下身,视线与李二狗齐平,手中那枚银簪冰冷的尖端,带着一丝戏谑,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那双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深紫色的眼眸。
“男人?”
她唇角极其细微地勾起一丝弧度,冰冷、锋利,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其中蕴含的轻蔑却浓烈得如同实质。
下一瞬,那双深邃的紫眸骤然绽放出妖异的光芒!光芒瞬间穿透李二狗的眼眸,蛮横地闯入他刚刚建成、尚未稳固的精神殿堂!
李二狗那刚刚突破至登殿级、自认为强韧的精神力量,在此刻的彼岸面前,竟脆弱得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毫无抵抗之力!
“啊——!”
精神世界被强行入侵带来的剧烈痛苦反馈到肉身,李二狗只觉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彼岸的目光却炽热地锁定了他精神世界中那根最为粗壮、缠绕着狂暴雷光的主柱——那是“毁灭”力量的象征。她强大的魂系灵力如同最精准的刻刀,轻易地将一道复杂而诡异的精神印记,深深镌刻在了雷电主柱的核心之上!
做完这一切,她漠然地收回银簪,随意地斜插回自己鬓发间。她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深紫色的眼眸最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快、复杂到无法捕捉的情绪掠过,但瞬间便被更加凛冽的冰寒所覆盖。
她转身,只留下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话语,在冰冷的石室内回荡:
“我留下了精神印记,你的命运,早已注定。”
李二狗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丝毫不弱于周影的恐怖压迫力!他刚刚踏入登殿级,境界未稳,此刻最重要的是尽快熟悉和掌握这份蜕变后的力量。
他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既然暂时没把握对抗彼岸甚至周影那样的存在,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抓紧,用来提升实力。
内视经脉,他惊讶地发现,经过方才殿堂建成时的狂暴融合与之后的紊乱反噬,那四种原本泾渭分明、彼此冲突的灵力,此刻竟异常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如同四色溪流,缓慢而稳定地在经脉中自行循环流淌,不断地滋养、改造着他的肉身。他沉浸在这个过程中,细细体会着每一分力量的增长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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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间石室内。
面对匆匆赶来的佳人,彼岸脸上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霜瞬间消融,换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她甚至主动上前,温柔地拥抱了来人,只是语气中仍带着一丝难以化解的愠怒:
“为什么计划里必须要有一个男人?而且偏偏是这样一个没有自知之明、实力弱小、还滥情的人!有了你,难道还不够吗?他呆在海棠岛上,何曾真正管过你的死活!”
佳人却不管不顾,撒娇般地摇晃着彼岸的身体恳求道:
“彼岸姐姐,你别总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嘛,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了嘛?”
彼岸脸上的愠色最终被无奈的纵容所取代,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佳人的额头:
“真拿你没办法。”
“彼岸姐姐最好了!”佳人立刻笑逐颜开,亲昵地紧紧抱住她。
彼岸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运用起精妙的魂系灵力,将自己的部分记忆片段提取出来,凝聚成一道光华,展现在佳人面前——
记忆画面中:
彼岸并未等到李二狗主动找来,而是依据佳人事先的推算结果,直接飞抵海棠岛。她强大的灵力感知瞬间就捕捉到了偷偷潜入海棠村的李二狗。心中那股因他“怠慢”而生的不满,化作了报复和戏弄的想法。
仅仅是被包裹严实的黑水军行者——“彼岸”——看了一眼,那时仅有通灵巅峰修为的李二狗,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入了她精心编织的幻境之中。
原来,李二狗所经历的那一切惊心动魄、挣扎与突破,所谓的“心魔关”,竟有大半发生在一个半是梦境、半是幻境的意识空间里。那里的一切,都深受李二狗自身潜意识的影响——
他将记忆中南国那位深不可测的老陈,替换成了桃花村朴实的老陈;将那艘神秘的商船和上面的船员,脑补成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更是将他内心一直牵挂、期盼重逢的娟娟,突兀地安置在了船上(这也解释了为何娟娟的出现显得那般“格格不入”);甚至最后出现的周影及其“指导战”,都源于他潜意识认为周影会如此行事,且并无杀意。
整个意识空间其实漏洞百出,但对于深陷自己梦境与执念中的李二狗而言,他对此毫无察觉。就连李二狗自己在回忆时,也发现了梦境中的荒唐与混乱之处。
(例如娟娟容貌始终是幼时样子,因其不知她现在模样;场景突兀切换;老陈、村民乃至娟娟的突然消失等)。
他与“周影”的战斗有惊无险,因为他的潜意识深信周影不会真正伤害他,所以幻境中的周影从始至终都未曾真正下过杀手,所有的言语和最后的消失,都只是他潜意识认为“合理”的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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