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脑海中闪过曾经见过的穿越者身影。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个将“系统”强行“送”给他的家伙。那人运气奇差，实力低微，脾气又暴躁。李二狗不禁想，若那人真得到系统助力，像血阁圣子那般拥有通灵巅峰的修为，未来恐怕真会如老陈所言，给这世界带来更多伤痕。

    他内心对“系统”依旧充满抵触。强大、神秘、试图控制宿主甚至加以威胁……时至今日，李二狗仍坚信自己当初放弃系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如今，他的修为进展虽时快时慢，但实力始终在稳步提升。这种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令他无比安心。旅途中，他见过太多修为虚浮、灵力掌控粗糙的天赋者。若自己当初被系统控制，很可能也会沦为那般模样，最终像血阁圣子一样，被放大的野心吞噬，变得不伦不类。带着这份感慨，李二狗沉入了梦乡。一旁的老陈，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微笑，静静注视着熟睡的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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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拂晓时分。

    海天相接处，刚洇开一抹蟹壳青。浓得化不开的乳白晨雾，如同一个巨大而无声的蚕茧，温柔地包裹了整片海面，也模糊了远方岛屿黝黑的轮廓。

    “哗哗”“噗噜”

    一艘高桅商船，正从这无边无际的雾之纱幔中悄然滑出。船首破开凝滞的水面，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声响，仿佛巨兽在梦中呓语。船帆松松垮垮地垂落着，被天际初生的朝霞染上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金粉色边缘。偶尔被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流拂过，才懒洋洋地卷起又展开。

    商船缓缓靠近海棠岛。岛屿如同沉睡的海兽，在浓雾中渐渐显形。船工们的身影在甲板上无声地晃动，动作熟练而迅捷，如同雾中剪影。低沉的号子声被浩瀚的雾气吸走了棱角，只剩下含混的嗡鸣：

    “嗬——哟……嗬——哟……”

    湿漉漉的缆绳，如同苏醒的蟒蛇，“嗖——”地一声破空而出，“啪嗒！”精准地缠绕住岸边的礁石。

    “咚！”

    沉重的跳板落下，发出一声闷响，砸碎了水面的平静。一圈圈涟漪无声地扩散开，旋即又被贪婪的雾气吞噬。

    “吱嘎——吱嘎——”“噗通、噗通”

    卸货开始了。人影如工蚁沿着跳板络绎而下。沉重的木箱、捆扎严实的货包，在他们肩上、背上移动，与潮湿的甲板、跳板摩擦发出呻吟，或是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在海滩简易码头上堆叠起模糊而庞大的阴影，像一座座微缩的、沉默的山丘。

    在人员的招呼下，李二狗和老陈也加入搬运的大部队中。海棠村的村民相互协作，商队平均一周一次的补给是岛上最繁忙的时刻，平日里受商队照拂的人们都自发前来帮忙。

    李二狗无意间抬头望向商船甲板。

    就在这有条不紊、被晨光与雾气共同漂洗成灰白基调的忙碌里，一个少女的身影，如同一滴不慎落入水墨的珍珠白颜料，突兀地晕染开来！她单薄得仿佛由晨雾本身凝结而成。

    一身素白，在周遭被海水、汗水浸染成浑褐、青靛的粗粝身影中，洁净得不染纤尘。甚至那无处不在的潮湿雾气，似乎都刻意避开了她。她并非静止，而是在忙碌人流的缝隙间无声地游弋。

    步履轻盈，如踏着无形的露珠。衣袂飘拂间，不带起一丝风。

    李二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商船上的少女……分明就是娟娟！

    然而，就在李二狗惊愕的注视中，那抹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浓雾般，倏然消失了！

    李二狗晃了晃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切实际。他下意识地用灵感仔细感知，却根本捕捉不到那少女的任何气息。“是眼花了吧……”他喃喃自语，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埋头搬运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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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运至村口时，村民们按照各自预订的清单，在商队人员的分配下取走了第一波货物。李二狗跟随众人返回码头继续搬运。

    就在这混沌朦胧的雾霭中，他再次与那道目光相遇！

    那是这片浑浊世界里唯一清冽的泉眼。少女灵巧地避开扛货人的臂膀，绕过堆叠的货箱，悄然靠近一堆刚卸下的货物。

    这一次，李二狗再无迟疑！错觉不可能连续出现两次！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货物，快步冲了过去。此刻看清，那少女年龄不过十岁左右，先前在商船背景下，是他一时情急认错了人。现在的娟娟，还是个小女孩。

    娟娟只是无意间看了他一眼，可能并未认出自己。毕竟自己化了妆，身体也长开了许多，与当年在青竹村时的模样变化很大。

    女孩正俯身望向船下幽深的海水。水影摇曳，倒映中的商船在波光里扭曲、荡漾，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船身的木质纹理在水中诡异地蠕动，卸下的货箱影子在粼粼波光中沉浮不定，宛如巨大的、漆色的水母在无声开合。

    海水倒映出女孩站在木箱上俯身的样子。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青年突然从后方闯入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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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狗喉头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轻唤，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娟娟…是你吗？”

    他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激动。曾经的遗憾，竟在此刻看到了转机，他如何能不兴奋？他多想立刻上前拥抱这个被他视为“妹妹”的女孩！但为了不惊吓到她，他强忍着冲动，没有过分靠近。

    女孩突然发现有人靠近，下意识地向外退了几步，脚下木箱一滑，差点跌入海中！李二狗心脏骤停，差点就冲过去扶住她。

    见女孩站稳后投来警惕的目光，李二狗自觉地再向后退了两步，声音更加柔和：

    “娟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女孩歪着头，认真打量着李二狗的脸庞。当李二狗努力展露出记忆中那个温暖的笑容时，女孩眼中的疑惑瞬间化为狂喜！

    “大哥哥！”

    她欢叫一声，如同轻盈的小鸟，几步轻点在木箱上，张开双臂飞扑向李二狗！

    李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了个满怀，连忙稳住身形，卸掉冲力，稳稳接住她落在地上。娟娟的双手双脚像藤蔓般紧紧环抱住李二狗的胸膛，小脸埋在他肩头，带着哭腔轻声道：

    “大哥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和爸爸一样，不要我了……”

    李二狗心头一酸，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温声安慰：

    “是哥哥不好，哥哥方向感太差了，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路……但哥哥这次终于找到娟娟了！哥哥会继续保护你的，乖，先下来好不好？”

    娟娟却抱得更紧了，轻声抽泣着：

    “不要！爸爸骗人，哥哥也一样！你们都是坏人……我放手，你们就都跑了！只要我不放手，你们就可以永远陪着娟娟了！”

    李二狗顿时手足无措。

    “娟娟，先下来吧。”

    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响起。船上走下来一位老汉，正是老李！他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肤色因常年漂泊被海风和阳光染成了古铜色。显然，他在船上目睹并听到了刚才的一切。

    老李的话对娟娟依然有效。这个一直代替老王照顾娟娟的老人，有着娟娟信赖的威严。娟娟虽然不舍，还是听话地松开了手，但仍紧紧抓着李二狗的衣角。

    老李微笑着看向李二狗，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

    “老王没有托付错人。您的内心，始终如金子般善良。多谢您当年的帮助，更感谢您……还记得我们那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老李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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