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寻正义的道路,从一开始就铺满了谎言和利用,终点则是虚无。父亲永无昭雪之日,而他自己,只是一个被用完即弃的可笑棋子。
“城南……鸽子弄……七号……地下……”
陈九最后那个破碎的地址,像一丝鬼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微弱地闪烁。那是什么?另一个陷阱?还是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死前唯一的、微不足道的“补偿”?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应该头也不回地向南走,远离平州这个吞噬一切的漩涡,或许真能苟全性命于乱世。
但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却驱使着他。
他已经被剥夺了一切,信仰、希望、复仇的意义……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哪怕那是陷阱,也不过是早该到来的结局。
如果不是陷阱,那又会是什么?陈九口中“或许有用”的东西?这丝病态的好奇。混合着对一切已然无所谓的麻木,最终占了上风。
他改变了方向,不再向南,而是绕着烽火连天的平州城外廓,向着城南区域迂回前行。
战火主要集中在城北和城西,城南相对平静。但也充满了逃难的人群和败退的散兵游勇,混乱不堪。
他躲躲藏藏,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才终于在天色再次暗下来、雨势稍歇时。摸到了那条狭窄、肮脏、散发着霉味的“鸽子弄”。
弄堂里寂静无声,大部分的房屋都门窗紧闭,仿佛早已无人居住。七号,是一个更加破败的院子,木门歪斜,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沈砚之警惕地四下观察,确认没有埋伏的迹象后,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堆满垃圾。
他按照陈九的暗示,摸索到院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破旧地窖门。门上了锁,但只是一把锈蚀的老旧挂锁。
他掏出那柄一直带在身边的锈匕首,用力撬砸了几下,锁扣便断裂开来。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特殊霉味的阴冷气息,从地窖深处扑面而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燃了身上仅存的半截火折子,弯腰钻了进去。
地窖不大,里面堆放着一些早已腐烂的杂物和空箱子。火光摇曳,照亮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皮箱。箱子没有上锁。
沈砚之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走上前,用颤抖的手打开箱盖。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他幻想中的、能颠覆一切的“证据”。只有几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账册的旧本子,以及一小捆用油布包裹的信件。
他疑惑地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代号,记录着一笔笔数额巨大的、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
涉及军火、烟土、甚至人口买卖。
经手人一栏,频繁出现一个代号“鬣狗”,而最终的受益方指向……几个模糊但权势滔天的代号。其中一个,隐隐与周文甫的某些产业有关。
他又颤抖着拿起那捆信件。大部分是残片,或者只有日期和签名,内容隐晦。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阴谋和冷血,令人不寒而栗。
其中一封信的碎片上,提到了“沈案需速决,旧档妥善处理”,落款是一个奇怪的花押。
这些……是陈九作为赵承业的“黑眼睛”,多年来收集的、关于周文甫乃至其他一些官僚军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黑材料”!
或许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或许是他私下敛财的工具,也或许……
是他死前那一刻。仅剩的、能稍微刺痛一下那些将他视为弃子的上位者的东西。
这些东西,无法为沈家翻案,却足以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将更多肮脏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沈砚之看着这些东西,心中五味杂陈。恨?悲?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虚无?这些肮脏的交易和阴谋,就是构成这个乱世的底色吗?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踩断枯枝的声响!
沈砚之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吹熄火折子,地窖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果然……有老鼠摸进来了……”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不是陈九的人!也不是赵承业的人!这个声音很陌生!
紧接着,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老大料事如神,就知道这姓陈的滑头肯定藏着东西!搜!拿到东西,灭口!”
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们正小心翼翼地走下地窖的台阶!
沈砚之的心脏狂跳到了极点!是周文甫的人?!他们一直盯着陈九的据点?!还是……其他觊觎这些“黑材料”的势力?!
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那个铁皮箱,身体死死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黑暗成了他唯一的掩护。下来的人显然也很谨慎,没有立刻点亮光源,而是凭借着记忆和感觉慢慢摸索。
“在哪儿呢?那小子临死前念叨的……” “分头找!肯定在这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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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几乎摸到了沈砚之的脸!他猛地向后一缩!
“在这儿!”那人立刻察觉,低吼一声,一把抓了过来!
沈砚之不及多想,抱着铁箱,凭着感觉猛地向旁边一撞!撞开了一个空隙,连滚带爬地向着地窖出口的方向冲去!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黑暗中立时大乱!拳脚声、撞击声、怒吼声响起!沈砚之感觉后背和肩膀被重重击中了好几下,剧痛传来,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拼命向上爬!
他终于爬出了地窖口,滚倒在院子里冰冷的雨水中!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但已经晚了!
地窖里的人也跟着冲了出来,并且点亮了手电筒!刺目的光柱瞬间将他笼罩!对方至少有四个人,个个面色凶狠,动作矫健,显然都是好手!
而鸽子弄的出口方向,也出现了两个黑影,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包围了!在这条狭窄、黑暗、无处可逃的雨巷里!
“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为首的那个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冷冷地说道,一步步逼近。
沈砚之抱着铁箱,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住了湿冷的墙壁,退无可退。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绝望的泪水。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活着离开了。陈九最后的“礼物”,带给他的不是希望,而是致命的杀身之祸。
刀疤脸失去了耐心,一挥手:“做了他!拿东西!”
左右两人立刻拔出匕首,狞笑着扑了上来!冰冷的刀锋映着雨水的寒光,直刺而来!
沈砚之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反而听到“噗嗤”一声闷响,以及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扑向他的杀手心口冒出一截带血的刀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然后软软倒下!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人动作快如鬼魅。手中的短刀如同毒蛇,瞬间又割开了另一个杀手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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