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突然掀起漩涡。

    七艘朽木船从水底浮起，船头挂着白灯笼，每盏灯罩都是张人皮。程渊的左眼看清船身吃水线下的铭文："镇魂舟·程氏督造 民国廿二年"。

    最大那艘船的灯笼突然亮起绿光，人皮灯罩上映出程镇岳年轻的脸庞："渊儿终究轮到你了"

    声音被水流扭曲得断断续续，"程家世代摆渡人"

    另外六艘船相继亮灯，映出不同年代的程家镇魂将。

    他们齐声吟唱起渡魂谣，歌声引得江面浮起更多尸骸，从清朝官服到现代西装，所有尸体都朝着程渊的方向伸出手。

    "原来百鬼夜行是真的渡魂"程渊突然明白，"镇魂将其实是摆渡人，负责在七星移位时送滞留亡魂往生"

    吕梁的狂笑声突然从桥面传来，医生站在栏杆上张开双臂，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错了！是送新鲜亡魂给蛟龙加餐！"

    他猛地扯开衣衫，胸口屏幕播放着锁龙井底的景象，程小芸正将童魂注入蛟龙心脏，井水沸腾如煮。

    所有镇魂舟突然调转船头，朝着锁龙井方向加速。程渊的左眼看见每艘船底都拖着铁链，链子另一端拴在桥墩里的尸骸上，而吕梁正在用手术刀割断那些铁链！

    "他在解放蛟龙的'锚'！"程渊扑向船沿，"这些镇魂舟本是镇压蛟龙的"

    江底突然传来断裂声，七根巨大的锁链破水而出，链环上挂满了挣扎的亡魂。

    锁链另一端连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江底淤泥中缓缓升起，是条被剥了皮的蛟龙尾巴，断面处蠕动着无数人脸。

    程渊的脊椎突然灼痛。嵌入皮肤的青铜铃碎片钻出体外，在空中组合成微型北斗七星，通幽瞳自主投射出未来幻象：

    他站在最大的镇魂舟头，手中撑着根脊骨制成的长篙。吕梁率领着蛟龙化的亡魂从左侧涌来，程小芸带着童魂军团从右侧逼近。

    而江两岸挤满了被电视信号控制的市民，正机械地鼓掌欢呼。

    "收视率100的终极直播"幻象中的吕梁大笑，"镇魂将主持的百鬼夜行真人秀！"

    现实中的桥墩突然崩塌。

    混凝土碎块中露出半截石碑，碑文正是通幽瞳之前看到的预言。程渊伸手触碰的瞬间，左眼流下的不再是血而是冰凉的江水。

    碑文突然活了过来，墨迹变成黑水涌入程渊左眼。通幽瞳在剧痛中升级，他看见每个文字背后都连着个亡魂，正是历代在七星移位时牺牲的程家人。

    他们通过碑文齐声嘶吼：

    "血脉不断，轮回不止！"

    最大的镇魂舟突然射出道绿光，正照在程渊胸口，他的衣服瞬间炭化，露出皮肤下浮现的镇魂令纹身。船头的程镇岳虚影做出撑篙动作，程渊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模仿起来。

    "仪式开始了！"吕梁兴奋地尖叫，"摆渡人就位，百鬼夜行启程！"

    程渊艰难地扭头，看见自己的脊骨正透出皮肤发光。通幽瞳的终极视野里，那根本不是脊椎，而是一把插在肉身中的青铜剑。

    剑格处的七颗牙齿，正是程家七位镇魂将的遗骨。

    江面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亡魂停止骚动，齐刷刷望向程渊，在绝对的寂静中，他听见锁龙井方向传来程小芸的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镇魂将哥哥撑船忙"

    往生斋地下室的空气像凝固的琥珀。苏沉舟掀开墙上的水墨画，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牌位，全是程家镇魂将的灵位，最早追溯到明代永乐年间。

    "看清楚了。"老者用刀划过程渊的脊背，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幅解剖图：七节腰椎变异成了青铜剑形状，剑格处的凸起正是七颗牙齿状骨刺。

    程渊触碰最古老的那块灵位，左眼突然灼痛。通幽瞳看见灵位下方都藏着截脊椎骨，所有骨块正在共鸣震动，发出剑刃出鞘般的嗡鸣。

    "镇魂剑不是器物，是血脉。"苏沉舟打开檀木箱，里面铺着七张人皮，每张都刺着相同的北斗七星图，"每代镇魂将临终前抽骨铸剑，新剑会吞噬旧剑的记忆。"

    程渊的脊背突然剧痛。皮肤下凸起剑刃轮廓，通幽瞳看见自己的第七节腰椎正在变异，骨缝中长出青铜锈迹，神经束扭曲成符文形状。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完整体'。"苏沉舟指向最新那张人皮，刺青日期是"癸亥年七月初七"，"吕梁是蛟魄容器，程小芸是童魂容器，只有你同时流着两者的血。"

    祠堂遗址的月光像冰冷的手术灯，张槐按照古法在地上铺了七层绸布。

    最下层是90年代的电视线路图，往上依次是80年代的血符、70年代的铜箔最上层是民国时期的宣纸，绘着脊骨抽剑的全流程。

    "会疼死。"张槐递过咬木，"你祖父抽剑时嚎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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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渊俯卧在绸布阵中央，当苏沉舟吟唱起抽剑咒文时，七节变异腰椎突然破皮而出，带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流。

    剧痛中通幽瞳自动触发，他看见历代镇魂将的死亡记忆：

    明代先祖被乱刀分尸，脊骨在尸块中自行拼成剑形；民国太爷爷被蛟龙咬断颈椎，临死前亲手抽出腰椎；祖父程镇岳在手术台上自我解剖，颤抖着锯开自己的脊背

    最年轻的记忆来自个十二岁男孩，程渊的堂弟程星，2003年失踪于福利院。孩子被绑在井沿，吕梁的手术刀沿着脊柱划下："别怕，成为剑的一部分就能永远守护程家"

    "啊！"程渊的惨叫震飞夜鸟。

    七节脊椎完全离体，在空中组合成三尺青锋，剑格处的七颗"牙齿"发出啼哭般的嗡鸣，剑身流淌着金色的骨髓光液。

    失忆来得猝不及防。程渊伸手握剑的瞬间，突然忘记母亲的模样，那个总在槐树下绣花的女人面容变成空白，唯剩指尖针线翻飞的残影。

    而镇魂剑身上却浮现出新的纹路：正是母亲教他认北斗七星的夜晚场景。

    "记忆换力量。"苏沉舟跪地叩拜，"此剑每斩一邪，必蚀一忆。"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吕梁踏水而来，白大褂被蛟龙鳞片撑裂："我的好兄弟，现在才取剑？"

    他突然反手掏向自己脊背，抽出的竟是布满黑鳞的扭曲骨剑，"父亲当年把我们变成双生容器时，可没说你的是纯血版！"

    双剑相击的瞬间，记忆洪流冲垮程渊的意识。他看见产房景象：程镇岳抱着双胞胎流泪，其中一个婴儿后背满是鳞片（吕梁），另一个（程渊）腰椎闪着金光。

    接生婆突然用剪刀剪断脐带："留纯血弃杂种！"

    "他们把我扔进锁龙井！"吕梁的骨剑喷出黑血，"让蛟魄啃噬六十年！现在该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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