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停尸房。"齐九章的声音罕见地紧绷起来。

    冷藏柜的金属门泛着冷光。

    程渊数了数，总共十二个抽屉，其中三个标着使用中的红牌，当他靠近最右侧那个柜子时，左眼的疼痛突然变成灼烧感。

    "打开它。"齐九章从布包里取出盏青铜油灯，灯芯无火自燃，冒出诡异的绿焰。

    郑老头哆嗦着拉开柜子，冷雾散尽后，程渊看见一具穿着白色旗袍的女尸。尸体保存异常完好，皮肤甚至还带着玉石般的光泽，唯有脖子上三圈紫黑色淤痕显示她并非自然死亡。

    "阴差索命。"齐九章用灯焰照向女尸脖颈，"看见这些指痕了吗？每个甲子轮回，阴差就会用这种方式标记祭品。"

    程渊凑近观察，左眼突然像被针刺般剧痛。在通幽瞳的视野里，那些淤痕分明是五个指尖的轮廓，但比例远超常人，每个指印都有三寸长。

    更骇人的是，淤痕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般向锁骨方向延伸。

    "她不是现代人。"程渊突然说。

    通幽瞳让他看见旗袍领口内侧绣着"民国廿二年"的字样，针脚里藏着几根银白色的长发，非人类的发丝。

    冷藏柜突然"咔哒"响了一声，三人同时后退，只见女尸的右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中指上的青铜指环正对着程渊的左眼。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向尸体，耳边响起含混的耳语："镇魂将血脉"

    "退后！"齐九章甩出三张黄符贴在女尸额头。符纸瞬间变黑卷曲，但为程渊争取了挣脱的时间，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了背后的冷藏柜。

    "哗啦"

    所有冷藏柜的锁扣同时弹开，十二个金属抽屉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拉出，三具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车祸死亡的年轻人脑袋只剩半边，寿终正寝的老太太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而旗袍女尸的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齐九章快速结印，青铜油灯的绿焰暴涨。但老太太的尸体突然唱起戏文，沙哑的梆子腔在停尸房回荡，震得灯焰明灭不定。

    程渊的左眼视野开始扭曲,他看见每具尸体背后都连着根血红色的丝线，丝线穿过墙壁伸向远方。

    最粗的那根红线连着旗袍女尸，尽头隐约是城市西北角的某个位置。当他想看清具体方位时，左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鲜血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咸腥中带着诡异的甜味。

    "程渊！"齐九章一把拽住他胳膊往外拖。

    三具尸体保持着坐姿开始剧烈摇晃，老太太的唱腔越来越快，年轻人残缺的头颅里爬出蜈蚣，女尸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值班室的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齐九章用朱砂在门缝画了道血符，里面立刻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郑老头已经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六十年前"老头突然喃喃自语，"我爹当值时也发生过这种事后来请了程将军才"

    程渊猛地转头："程将军？"

    郑老头哆嗦着指向值班室墙上的老照片。泛黄的黑白照片里，七个穿中山装的人站在殡仪馆门前，中间那个高大的军官手按佩剑，剑鞘上刻着七星纹样。

    军官的脸在岁月侵蚀下已经模糊，但站姿和轮廓与程渊惊人地相似。

    照片底部用褪色的红墨水写着：1953年癸巳，锁龙局成，程将军暨六位道友镇七棺于此。

    "七口棺材？"齐九章的声音变了调，"原来七星锁龙局的阵眼在这里！"

    程渊的左眼突然一阵清凉。

    通幽瞳自动聚焦在照片背景的殡仪馆窗户上，玻璃反光里，七口黑漆棺材整齐排列，每口棺材都缠着刻满符咒的铁链。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口棺材的盖子，微微开了一条缝。

    民国婚庆店的招牌斜挂在雨里，鎏金字体剥落成斑驳的伤痕。

    程渊站在槐树巷44号门前，左眼皮突突直跳，通幽瞳的视野里，这座三层小楼被浓稠的黑雾包裹，唯有阁楼窗户透出诡异的红光。

    "就是这儿。"齐九章抖开油纸伞，伞面上朱砂绘制的八卦图在雨中泛着暗芒，"喜袍上的'金玉满堂'绣花，只有民国时期的老苏州绣娘会这种针法。"

    程渊摸出从殡仪馆女尸旗袍上取下的线头，此刻正在掌心微微发烫。三天前那张1953年老照片背面的七星图案，与他左眼流出的血泪在地面灼烧出的痕迹完全重合。

    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霉味混着陈年胭脂香扑面而来，程渊的左眼突然刺痛，门槛内侧密密麻麻全是小孩的手印，乌黑发亮得像刚摁上去的。

    "别碰门框。"齐九章拦住他，"这是'阴童拦路'，活人跨过去得留下买路钱。"说着从布袋掏出三枚乾隆通宝，一字排开摆在门槛上。

    铜钱刚落地就蒙上一层绿锈，程渊跨过门槛的瞬间，耳边响起细碎的笑声，仿佛有无数孩童从腿边跑过带起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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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堆满积灰的婚庆用品。

    褪色的喜帐上"鸾凤和鸣"四个字已经发黑，龙凤花烛只剩残骸。程渊的通幽瞳捕捉到供桌上残留的香灰痕迹‘三长两短’，是祭奠死人的插法。

    "找找绣品。"齐九章用桃木剑挑开蜘蛛网，"冥婚新娘的喜服一定"

    阁楼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倒下。程渊的左眼自动聚焦在楼梯转角，木质扶手上，五个焦黑的手指印正缓缓浮现。

    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阁楼门缝下渗出暗红色液体，程渊伸手去推，指尖却传来刺痛。

    门把手上缠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割破他手指的瞬间，血珠悬浮在空中，被银线吸收得干干净净。

    "血引线！"齐九章脸色大变，一把扯过程渊流血的手指，蘸着血在门板上画了道符，"活人血气会唤醒"

    门自己开了。

    阁楼正中央的木质模特身上，套着件做工精美的龙凤喜袍。金线绣的凤凰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在滴血。程渊的通幽瞳看见喜袍领口内侧绣着两行小字：

    "癸亥年七月初七 林绣姑于归程氏"

    "林绣姑"程渊念出这个名字的刹那，阁楼温度骤降。

    模特突然转过脸来，本该是光滑木质的面部，浮现出凹凸有致的五官，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齐九章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殡仪馆方向。

    "糟了，今晚是癸亥日！"他拽着程渊就往楼下跑，"那具尸体要醒！"

    他们冲进雨幕时，整栋小楼的门窗突然全部自动关闭。程渊回头望去，阁楼窗口站着个穿喜袍的身影，正缓缓抬起手臂指向殡仪馆方向。

    雨越下越大，殡仪馆值班室亮着猩红的灯，郑老头不见踪影。停尸房方向传来唢呐和锣鼓声，曲调喜庆得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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