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清宁宫。
皇太极凝视着那份来自东江镇的急报,眉头紧锁,拧成一个川字。
“孙传庭……朱由校派了个无名书生来经略东江?”他简直难以置信,“只带了三千兵?他以为皮岛是什么地方?游山玩水吗?”
他大概忘了自己的中军大营,是如何被朱启明带的2500人冲得七零八落了……
范文程跪在一旁,眉宇间愁云弥漫:“大汗,此事蹊跷。朱由校……行事虽诡谲莫测,却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此人能得他青睐,委以重任,必有过人之处。只是……臣等确实从未听闻明朝有哪位能臣干吏叫孙传庭。”
“过人之处?”皇太极冷笑一声,却又引动肺腑,剧烈咳嗽起来,“咳咳……莫非又是个玩火器的?他朱由校除了倚仗火器之利,还会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北京城下那噩梦般的场景:明军新兵手持那种射程极远、精度奇高、射速惊人的火铳,排成紧密的队列,如同移动的铜墙铁壁,将他的巴牙喇精锐成片射倒。
那种纪律,那种冷漠高效的杀戮,让他刻骨铭心!
那个“死而复生”的皇帝,仿佛将某种可怕的灵魂注入了他的军队。
“继续探!”皇太极压下心中的寒意,厉声道,“给朕查清这个孙传庭的底细!还有,他在皮岛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
“嗻!”范文程连忙应下。
——
皮岛,东江镇经略府。
新任东江经略孙传庭端坐于原本属于总兵的主位之上。
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一身绯袍文官补服在这充满海腥味的军镇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厚厚一摞账册,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堂下诸位将领的心头。
他的下首左侧,坐着新任东江镇副总兵沈世魁。
沈世魁面色复杂,既有重返故地、升官晋爵的振奋,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忐忑。
他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亲眼在北京见证了陛下“死而复生”后的雷霆手段与旷世军威,更是拿着陛下的密旨,才敢陪着这位看似文弱、实则手段刚硬无比的孙经略重返这龙潭虎穴。
他身后站着几名心腹家丁,手始终按在刀柄附近,警惕地扫视着全场。
堂下,东江镇剩余的主要将领几乎齐聚一堂。
这些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悍将,脸上大多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和桀骜不驯的神色。
此刻,他们却或多或少都收敛了气焰,目光低垂,不敢与上首的孙传庭直接对视。
无他,只因孙传庭身后,笔直如枪地肃立着两排威名赫赫的南山营士兵。
他们一身深色军服,装备的正是那传说中的“自生火铳”,且枪管似乎更长更细。
这些士兵当中虽然有许多面孔还显稚嫩,但那凌厉无比的眼神,森严肃杀的军容,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满堂悍将无不后颈发凉。
他们的存在,无声地提醒着在座每一个人:这位孙经略,代表着那位在北京城下杀得八旗血流成河、如同神魔降世般的皇帝陛下!
对朱由校“死而复生”的惊惧,以及对那支恐怖新军的畏惧,是孙传庭此刻能坐在这里推行新政的最大底气。
孙传庭停止了敲击,缓缓开口:“本官奉天子旨意,经略东江,整饬军务,以备鞑虏。日前,已遵圣谕,铲除逆贼刘兴治,此乃肃清内奸,以正视听。”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几位将领脸上稍作停留。
“然,东江积弊,非止一刘兴治。空额、虚饷、克剥、营私,诸般情状,本官已初步核查,触目惊心!”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毛承禄!”
一名身材魁梧、面带凶悍之气的将领身体微微一震,出列抱拳:“末将在!”
他是毛文龙的义子,在东江旧部中影响力颇大。
“你部上报兵额四千,实有几何?”孙传庭语气平淡。
毛承禄额头微微见汗,硬着头皮道:“回……回经略大人,辽海艰苦,逃亡病殁者众,实数……约三千五百人。”他自动抹去了几百空额。
孙传庭冷笑一声,将账册掷于他面前:
“本官派人点验,你部能战之兵,不过两千七百余人!空缺一千三百,历年所吞粮饷,你作何解释?还有,你营中军械破损,竟以次等木料充作枪杆,以废铁打造刀头,从中渔利,可有此事?!”
毛承禄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下:“经略大人明鉴!末将……末将……”
他支支吾吾,偷眼看向周围的陈继盛、王庭瑞等人,希望有人能帮腔。
但此刻谁敢出声?
孙传庭携皇帝天威而来!
沈世魁明显是其支持者,外加那煞神般的南山营士兵,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炸刺。
孙传庭不再看他,又点名:“陈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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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另一位将领出列,心里七上八下。
“你部兵额三千,实有两千二百。然,你竟纵容部下,与沿海商贾私通,以军粮换取人参貂皮,可有此事?军粮乃国之根本,你也敢动?!”
陈继盛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孙传庭一连点了四五名将领的名,个个问题严重,证据确凿。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在沈世魁提供的初步情报基础上,这短短十几日又通过南山营的士兵和带来的文吏进行了秘密核查,抓住了实实在在的把柄。
堂下鸦雀无声,静的只剩呼吸声可闻。
众将汗流浃背,他们彻底意识到,这位文官经略是要动真格的了!
绝非以往朝廷派来的那些可以糊弄的官员!
这让他们想起了那个矫诏砍掉毛帅的那个袁崇焕。
这家伙,该不会是袁崇焕第二吧?
孙传庭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话锋突然一转:“陛下天恩,念尔等戍守海外有功,此前种种,或出于无奈,或为环境所迫,尚可酌情体谅。然,自即日起,东江镇需革除一切弊政!所有兵额,三日内重新核实造册,上报本官!空额一律裁撤,虚饷追回!军械、粮秣,皆由经略衙门统一调配核查!若有再犯,或阳奉阴违者——”
他顿了顿,冷笑道:“刘兴治之首级,便是前车之鉴!陛下赐我尚方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勿谓言之不预!”
“末将等遵命!”众将慌忙应声,一个个心底发寒。
毛承禄、陈继盛等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
散帐后,诸将面色灰败地各自回营。
参将府内,孔有德猛地将头盔摔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这酸子!欺人太甚!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核查兵额?追回虚饷?还要统一调配军械粮秣?那他妈咱们以后喝西北风去?!毛帅攒下的这点家底,就要被他全糟蹋了!”
一旁的耿仲明脸色同样难看,他相对冷静些,一双阴鹜般的眼睛阴沉得可怕:“孔兄,稍安勿躁。这位孙经略,来者不善啊。他背后是那位……陛下。”
提到“陛下”二字,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那可是能从阎王殿杀回来的人!你我没亲眼见过京营新军的火铳吗?沈世魁带回来那几杆,你也试过,犀利无比!他带来的那些兵,虽然年轻,但那架势……绝非善茬。硬顶,就是下一个刘兴治。”
“那怎么办?”孔有德低吼道,“难道就任由他拿捏?咱们兄弟刀头舔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地位,难道要变成他案板上的鱼肉?”
耿仲明目光游移,凑近低声道:“皮岛……怕是容不下我等了。孙传庭此举,意在将东江彻底掌控于朝廷,不,是掌控于陛下之手。我等毛帅旧部,注定是他清洗的对象。今日是核查兵饷,明日或许就是寻个由头夺我等兵权,甚至……”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孔有德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
“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大人,”耿仲明低声道,“素来重视火器,求贤若渴。且与毛帅旧部有些香火情分。你我兄弟皆通晓火器,若带些精于铳炮的心腹弟兄,渡海去投,献上东江虚实,必得孙大人重用!总好过在此地,日后被这孙传庭一步步削权夺位,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孔有德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过挣扎,但很快被一股求生欲和对权力的渴求所取代。
他重重一拳砸得掌心生疼:“好!就这么办!皮岛这破地方,老子早待腻了!去找孙元化大人,凭咱们的本事,照样能搏个前程!”
两人对视一眼,出走之心,已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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