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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9章 此子与我佛无缘
    白拂雪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妫灵的话。

    按理说,这小子操作又不规范,自己可以不必理会。

    但毕竟是当初自己第一个叫自己出警的小道士,白拂雪总归还有几分感情在那里。

    何况,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按天界算,这几十日内,也就是人间几十年里,自己大约因小道士跟师兄弟的宣传,多多少少都会接到素真观道士们的一些活。

    就在白拂雪沉吟之间,他耳畔又听到长青的再次快速吟诵了几遍,“北极驱邪院右判官灵应真人在上,弟子素真观长青,恳求真人速速前来相助!”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渐渐开始变得虚弱而断断续续。

    白拂雪听得颇为无奈,看来这小子又跟小时候一样,将自己陷入了危险境地,所以来不及规范请神了。

    他掐指一算,却并未算出具体结果。

    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人遮掩了天机,要么就是涉及比自己更厉害的大能。

    顿时面具下的眉不免微皱起来,就长青那修为,怎会招惹到比自己还厉害的家伙?

    这小子干了什么?

    突地一甩青霜长剑,似是决定了什么,忽道:“又来警情了,走。”

    “啊?哎呀,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叫你啊?”

    妫灵虽然抱怨了一声,但还是跟随白拂雪闪身,一齐化作遁光朝北俱芦洲的内陆急速飞去。

    百里镇。

    整个镇子仿佛一如往常在黑夜中沉眠,忽有几点火把的亮光摇曳,刺破了浓郁夜色。

    几个半人半兽形态的小妖一手快跑着举着火把,一面不断耸动鼻尖,四处乱嗅。

    其中一妖用沙哑地嗓音,低声呼喝着从狭窄、肮脏地巷道中跑过,挥动手中火把,指挥道:“你们几个去搜那边,你们几个去搜这边,快抓住那老牛鼻子和他偷走的贡品!别误了咱大王的好事!”

    “是,是,头领。”

    几个小妖丝毫不敢置喙,立即分成两队,朝两个方向跑去。

    惟有指挥的小妖头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摸了摸脑袋上蓬松杂乱的毛发,低声嘟哝骂了句:“他奶奶个腿!偏偏在大王要宴请贵客的档口,竟出了这档子事!”

    旁边木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唔……”

    小妖头领头顶毛绒绒的耳尖一动,大咧咧地一个回旋踢,已踢破开那一层薄薄的窗纸,它瞅见在窗后的炕床上,正跪坐着一个面色惨白、头发凌乱的妇女捂住一个才留头小童的嘴巴。

    那妇女额头瞬间已满是汗水,将额头、鬓边的黑发沾湿,紧紧贴在脸上。

    她死死捂住怀里小童的嘴,满脸惊慌失措,只能本能地不断颤声磕头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家世居在此,从未短过城隍庙的岁供。我,我们母子什么都没听到!”

    小妖头领脑袋一歪,对妇女与那睁圆了眼睛,因妇女捂得太紧,面庞有些发红的小童咧嘴一笑。

    只是露出猩红的大口中,即使在黑暗中一颗颗尖牙亦在闪烁锋利的寒光。

    “虽然大王交代过我们不许未经允许擅吃人牲,但……与那老牛鼻子打斗途中,死了几个人,也很合理吧?”

    “啊——!”

    几声接踵而至的凄厉惨叫几乎响彻了大半个镇子,使得镇中人大半皆被惊醒。

    只是他们分外默契,只是目光因恐惧颤动,浑身瑟瑟发抖地用被子捂住脑袋,佯装不知。

    北俱芦洲幅员辽阔,但一半土地皆被冰雪覆盖,另一半山高林密,瘴气密布。

    此地险恶,不适宜人族居住,因此早先并无人族。

    现今生存在此的人族,要么是漂洋过海,逃难来此躲藏的罪犯;

    要么便是祖辈被妖物们掳掠来此,所特意圈养的人牲。

    不过人族身上总共没有二两肉,完全不够妖物们果腹。

    只有妖怪们或是招待同族、贵客、朋友的宴请,才会从豢养的人牲里挑选肉质鲜嫩的童男、童女,当作一道硬菜。

    人族寿岁不长,因此大多数人牲若是运气好,这三、四十年间没有遇上当地大王需要招待、宴请或大王去修炼闭关的期间,竟也能安稳活到寿终正寝。

    因此每年大家觉得,不过轮流在各家挑选出几个童男、童女和正值妙龄少年少女作为贡品,献给作为妖怪的当地城隍,还能换来风调雨顺,这买卖十分划算。

    娃娃哇,大不了多生几个就是了。

    故而,人们被夜里这几声惨叫惊醒,虽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早就麻木不仁。

    总归事情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百里镇上的人都觉得无所谓。

    然而那尖利悲哀的惨嚎,长有青苔的灰砖墙面一间地下室。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堆满了一坛坛半人高的咸菜坛。

    “唔……”

    在墙角的一坛咸菜坛后,此刻正缩着一位灰白头发的老道和一个五、六岁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

    听得那女孩被此声吓得瑟缩了一下,老道忙用枯瘦的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嘘——!娃娃,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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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强忍着背后三道爪痕贯穿皮肉的疼痛,从伤口处沁出的鲜血濡湿了灰布道袍,将布料粘连在伤口处,越发疼痛 。

    但长青早已不是昔年那个才上落霞山的小道士了!

    修炼日久,他自知资质平庸,修炼了几十年也不过才刚刚达到炼精化气的水准,尚还摸不着炼气化神的边,这辈子想来成仙无望了。

    只是几十年下来,他行走北俱芦洲不少地方,倒也降妖驱鬼无数,倒也问心无愧。

    长青朝地下室的木门看了一眼,想起那几声惨叫,顿时面露不忍。

    他转圜回落霞山的路途中,本在此镇歇脚,昨日正巧赶上了镇民的节庆,说是给城隍老爷上岁供,敲锣打鼓、张灯结彩颇为热闹。

    哪知长青在人群中,看去那轿子上的岁供之物,竟是十来个娃娃!

    长青再一留心打听,方知这等传统在镇子建立之初便存在了。

    什么城隍?岂非妖物?

    不想就离自己落霞山不远,竟有此等食人妖邪!

    长青入夜潜入城隍庙中,本欲救人。

    哪知城隍庙地下早被人为开辟出一个巨大溶洞,四通八达。

    长青几乎耗尽了一身灵力与生平攒下的所有符箓、法器,最终也才救出最后一个未落入妖物之口的女娃娃。

    这娃娃能侥幸逃脱妖物之口,还是说那什么大王后日要招待一位贵客,才特意留下多养几天。、

    他不能再让更多人遭受无妄之灾了!

    长青面色悲痛,旋即起身,咬破一根手指,摸出腰间一张黄符,画出一张隐身咒,反手贴在女童的额头上。

    他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微微屈膝,低声嘱咐道:“小娃娃,莫哭莫怕,老道已向仙君求救,仙君可厉害了,法宝众多,定会教你逢凶化吉。你乖乖待在此处,莫要……”

    哪知话音未落,地下室的木门已被利爪破开,一小妖尖利喝道:“牛鼻子,嘿嘿,找到你了!”

    长青一紧手中桃木剑,剑穗无风自动,他手指一甩,自指尖溢出的几滴血点一甩,落到满是灰尘的地上,连成北斗七星形状,顿时在老道面前形成一道光墙,与那利爪摩擦出无数火花。

    还不及长青松口气,一侧的墙壁“嘭——”一声轰然倒塌,烟尘四溢,但在烟尘火光闪烁,从中步出两个一手举火把,一手持钢刀的人身狼首的狼妖。

    完了,吾命休矣!

    “嘶嘶~”

    “咩嗷——!”

    正在长青感叹间,两声不同的嚎叫从远方传来,声如雷霆,竟连脚下大地都隐约在微微震动。

    两只狼妖与猿妖纷纷吓得浑身毛发炸起,被那无边的威压,吓得趴伏在地,转眼已火把、钢刀落地,变回了原形。

    蓦的,从镇子中心,原本黑暗的城隍庙火光骤亮,隐约有管笛琴萧之声传来,歌舞即休。

    自庙中传来一个威势赫赫的声音,一拍桌案,声如闷雷,喝道:“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然而他话音方落,城隍庙上空云层骤地散开,露出一轮圆月,射出一束月华,空中无数雪白晶莹的霜花飘落。

    一黑衣白发,戴着鬼脸面具的少年缓缓悬在城隍庙上空,“北极驱邪院右判官灵应,得召来此斩妖。”

    “嘶嘶。”

    一条巨大足有数百米长的玄蛇,已将百里镇包围,他巨大头颅下垂,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如悬在天空的 灯火,血红的信子不断吞吐。

    给了从城隍庙走出一个黑袍广袖的红发大汉巨大压力,而右边一只如山般的碧绿巨龟亦是遥遥相望。

    巨龟、玄蛇、戴鬼脸面具的黑衣少年……

    大汉不由想起近日妖族中兴起的传言,如今北极驱邪院又来了个疯子,带着一龟一蛇两叛徒,已先后杀了不少同族。

    这个杀星怎么来到我这里了?

    我上月明明才给考察的天官老儿送了不少礼,这老儿莫非光收礼不办事?

    他心思不定,偷觑一眼背后的城隍庙,又像是得了什么勇气。

    立即抬头挺胸,朝天上的白拂雪叫嚣道:“此地并无什么妖邪作乱,想来是判官大人弄错了。”

    他一拂袖,便不客气道:“请回吧!”

    白拂雪一抚青霜剑身,青霜配合地发出清唳剑啸,霜花落地凝结成冰,眨眼已将方圆百里变得莹白一片。

    一个个人影从屋中被提溜出来,长青望着又一身黑的仙君 ,劫后余生地他还来不及招手打招呼,眨眼就飞起,又落到宽敞的妫灵龟壳上。

    她与冥幽得到白拂雪的传音,二者分外不甘心,却又只得默默退后,隐入无边黑暗,悄摸退入北海之中。

    “尔敢?”

    红发大汉见状,登时怒发冲冠,抬掌凝结出一面火红大掌就欲去抢人。

    哪知火红大掌刚飞起,霎时又消散,他浑身妖力凝滞,慌忙低头一看,发现脚下已被悄无声息地冻住,竟无论如何使劲也挣脱不出。

    红发大汉又惊又怕,忙高声给白拂雪扣下一顶大帽子,“尔北极驱邪院欲要谋反么?本神可乃天庭册封的百里镇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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