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净自此后,被聘为合欢宗的阵法讲师,因此暂留合欢宗内。
何况白拂雪无意间给她的启发,她虽晋升化神,但玄月门这等庞然大物,于她而言,仍旧蜉蝣撼树。
不如借合欢宗的手,为山甯她们报仇!
仪净出身沉溪陈家,虽非大族,但祖上累代的积累,珍藏的典籍,涉猎齐广。
除却丹道外,她炼器亦有涉猎,虽不至于如阵法一道那般堪称精通。
何况自从仪净金丹,回到族中,也曾给族中弟子答疑解惑过。
因此讲起课来,比起半道出家的如白拂雪、简葭这等自己一路靠着“俺寻思能行”,要来得引人入胜的多。
合欢宗弟子迎来新的讲课老师,见仪净真君温柔耐心,循循善诱,自是得到不少弟子的推崇。
时光飞逝。
合欢宗的合欢谷封闭之后,除却历练弟子们的幻楼和外界尚有联系外,修真界其余地方,几无合欢宗的身影。
使得大部分人几乎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宗门。
这夜,月明星稀。
忽从西方展翅飞来一只白鹤,它径直无视合欢宗的重重阵法,仿若将其视作无物。
在合欢仙子的玉像左右,盘绕飞了一圈,最终落在合欢宗的大殿之前。
它头颅微微弯曲,低了两分,竟是口吐人言道:“贫道太虚宗灵韫子,见过白宗主。”
“……”
“嘎,嘎,嘎……”
枝头上,只有几只漆黑的乌鸦适时飞起,如背景音传来对这份尴尬,嘲讽味十足的鸣叫。
灵韫子以灵力凝结出的传信鹤,在合欢大殿前等了半晌,仍旧寂静无人,未得到半分回应。
灵韫子见状,不由怒气横生,那只白鹤忍不住扑扇起翅膀,难看如走地鸡似的跳上台阶,全无之前悠闲的仙风道骨形象。
“它”伸出细长的一条鹤腿,突地踹开紧闭的合欢宗大殿大门。
陡然一声声若洪钟的巨响,响彻在合欢谷的上空,回音不断在四周山壁间回荡。
“贫道太虚宗灵韫子!姓白的,快给贫道滚出来!”
深眠中的弟子们纷纷惊醒,衣衫不整的狼狈从床上爬起,皆是惊慌失措地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上空的回音,不禁仰头,但今夜星子稀疏,惟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太虚宗灵韫子……韫子……子……”
弟子们无不面色惨白,愕然道:“什么?太虚宗打来了?为什么?”
随后的回音再度响起,“姓白的……白的……的……滚出来……出来……来……”
姓白的?
白宗主吗?
敢情是找宗主的?
宗主什么时候又勾引了太虚宗的人?
害得人家相思成疾,都深更半夜找上门了?
唉,宗主不愧是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
散了散了,明天俺还要上课咧!
旋即,众弟子默契摇头,拉了拉肩膀披的一件外衣,打着哈欠,又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姓白的……”
恰在灵韫子久久还不见来人,再次欲喊时,豁然间大殿内,琉璃灯罩内刹那燃起橙黄火焰,亮如白昼。
在高台的最上首,一团袅袅白色云烟突现。
云烟骤消,白拂雪披了松松垮垮的宽大黑袍,露出里面莹白如雪的白内衬与一双赤裸的双脚。
他睡眼惺忪,斜坐在历代宗主专属的宝座上,正打着哈欠,扫了眼地面不起眼的传信灵鹤,不知这只鹤怎么这般暴躁。
半眯着眼,睡意犹未散,懒洋洋地问道:“贵宗是有何事?”
灵韫子懒得再自我介绍了,径直鹤脖子一抖,没好气地朝白拂雪道:“借你们的合欢铃一用!”
闻言,白拂雪睡意顿消,这才缓缓睁开,看向殿中那伸直脖子,一副目中无人之态的灵鹤。
白拂雪心下亦有起床气,觉得这太虚宗来人莫不是来挑衅的?
沉声问道:“据闻贵宗传承上古,想来并不缺仙器?”
灵鹤翅膀一扇,昂首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陈述道:“自然!不过上古遗迹中有一四象回音阵,据说你宗合欢铃乃音道至宝,我需借用来破阵!”
上古遗迹?
白拂雪略感诧异。
根据宗内典籍记载,上古遗迹极为危险,不是只有合道期以上方能全身而退吗?
所以,这只灵鹤背后是合道乃至大乘的修士?
这种大佬脾气不好、鼻孔朝天,貌似在实力至上的修真界中是理所当然的事?
白拂雪即刻怒气稍减,忽然在灵韫子惊异的目光之下,只觉白拂雪是不是在发疯?
只见他向外,突然高声问道:“祖师,您要跟他去吗?”
在灵韫子觉得不明所以之中,随白拂雪的话音落下,再次陷入沉寂。
上座的白拂雪无奈地摊了摊手,朝灵韫子道:“对不住,我祖师似乎对此没兴趣,请回……”
白拂雪还未说完,那只灵鹤突然飞起,身上每一根羽毛都亮起三彩毫光。
千万灵羽自它身上溢出,散发三彩毫光的灵羽,缠绕成一条条锁链,飞掠在整座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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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条灵羽形成的锁链,同时将外面合欢仙子玉像上的那枚合欢铃一卷,协同白拂雪一起在合欢宗内消失。
“贫道只是出于礼貌,告知你们一声,又没问你们的意见!”
白拂雪尚未来得及动作,已是眼前一花,生平头次感到如此惊惶,似有无数流星在黑暗如洞窟隧道中与自己擦肩而过。
下一刻,他蓦的感到身体一痛,似被谁砸到冰冷的地面。
“叮铃铃——”
白拂雪刚可以视物,一枚黄澄澄的小铃铛也随之跌落在他眼前,甚至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粗看去,仿佛只是一枚普通的小铃铛。
“祖师?”
白拂雪万分惊愕,不明白合欢铃这位祖师是故意演的,还是灵韫子真这么厉害?
他爬过去,将合欢铃捡起捧在手心,大着胆子轻轻用一根手指戳了戳。
发现祖师依旧并无回应,心想不会他老人家还在睡觉吧?
他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觉的?
“这玩意儿,真有用吗?”
闻声,白拂雪抬头,见一个手执拂尘,身穿紫红道袍的中年道人,正立在自己身旁。
几步开外,还有一位邋里邋遢的灰袍老者,以及一位身穿金袍,头戴金冠的青年公子正笑眯眯摇着折扇。
笑面虎!
白拂雪一看他就没什么好感。
他见有人在场,匆匆赶紧站起,赤裸着脚触及冰冷刺骨的地面,才恍然发觉自己忘记穿鞋了。
他低下头,发现脚下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地面。
除却脚下连绵的云雾外,周遭一片断壁残垣,尚有焦黑的痕迹,仿佛经历过什么大战。
更奇怪的是,一截截残破的断壁残垣,如同没有重力,漂浮在周遭漆黑的天幕之中。
而在这些如天空垃圾的漂浮物不远处,一颗颗星辰仿佛近在咫尺。
那青年公子冲二人一作揖,口称道:“自然,晚辈亲眼见过合欢铃的威能。当初合欢铃的铃音可是径直穿过了雪圣宗的结界,尚无人察觉。”
雪圣宗?
白拂雪立即明了,此人大约就是颜如玉曾经提到过的无双府的那位合道老祖,王凌秋!
他怎会在此?
刚这么想着,王凌秋就转头过来,笑眯眯道:“白宗主,久闻大名。”
他突然一眯眼,目光满含威胁道:“在人间金阑府,你杀了我不少王家子孙?”
白拂雪已暗中扣住青霜剑柄,暗退了半步,刚欲躲在灵韫子背后。
那一直靠在一根断了大半,三人合抱粗细的柱子上的灰袍老者,突然睁眼,他抱着胳膊,懒散地开口道:“有什么恩怨,等回修真界再说。”
王凌秋长吐出一口气,面上有几分无可奈何,还是乖乖颔首道:“是,晚辈失礼,望南宫前辈莫怪。”
灰袍老者勾了勾手指,冲白拂雪道:“小子,过来!”
白拂雪犹豫片刻,只好走过去,听王凌秋唤他南宫前辈,猜测道:“前辈可是昆吾剑宗狂剑仙南宫豫?”
南宫豫连连摆手,道:“老头子还没成仙呢?什么剑仙?”
他突然面露猥琐,搓搓手,色眯眯盯着白拂雪道:“快,快,快!小子,把青霜剑拿出来给我瞧瞧?”
“呃……”
他猥琐的眼神令白拂雪感到不适,刚退后一步,南宫豫已面露不满,追上前道:“别装了!我都闻到味儿了!”
闻到味?
你是狗吗?
白拂雪不由在内心吐槽,青霜已在丹田内缩起来,怎么都不愿出来。
它堂堂仙剑,才不肯给这邋里邋遢的老头子看呢!
正不知该如何办时,幸而灵韫子已走过来,劝道:“好了,南宫兄,我已借到合欢铃,我们还是先通过四象回音阵吧!”
你那是借吗?
白拂雪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又听灵韫子催促道:“姓白的,快点!”
“做什么?”
白拂雪故意拖延时间,明知故问。
瞥向一旁的王凌秋,如果玄月门曾依附于无双府,那么灵韫子这次直接带走了自己、青霜剑、合欢铃。
合欢宗此刻已无仙器镇宗,只有外围布置的一些阵法,根本无法长久防范住外敌入侵。
果然,自己预料中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不过白拂雪早前已做好了各种计划,这种情况早已有所对策。
只希望颜红袖、简葭她们能顶得住,能赶得及等自己回去!
灵韫子不由吹胡子瞪眼,骂道:“你是瞎吗?前面不就是四象回音阵?
哼,要不是观星那老不死不知死哪儿去了,贫道怎会来找你?”
说罢,白拂雪背后突被谁猛地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已往前跌了几步。
“轰——!”
残垣前几只残损的坐兽,瞬间如活了过来,眼冒红芒,紧盯着突然闯入领地的白拂雪。
一头形似老鼠,但腰肢细长,少了半截尾巴的怪兽。
它突然口一张,从中吐出焦黑的半截琵琶,那琵琶分明已无弦,却能发出“铮”地一声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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