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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 假慈悲
    “哇哇哇,没迟到吧?没迟到吧?”

    尚书房内静谧非常。

    大多数年纪相仿,怀揣着期待、忐忑、幸灾乐祸等,心思各异的小皇子们,此刻真真假假的均在埋头温书。

    突然,被一个匆匆而来的四岁小童,打破此刻的沉静。

    长孙朔小跑着,手脚并用地爬过高高的门槛。

    一个小太监心惊胆颤地跟在他身后,一直伸出一条胳膊,防止他万一摔倒,好及时将他接住。

    长孙朔进来后,瞅见正对门的那张夫子座位上,还没有人,悬着的心立即放下。

    感叹今天总算不用被罚抄大字了!

    实际上,皇家子孙到尚书房上学,一般在六岁左右。

    原本以长孙朔的年纪,是无需来此念书的。

    但架不住,他那位便宜父皇懒得亲自教这便宜儿子认字。

    而白娇娘只认识几个字,也无法教儿子认字,更别提教他念书了,白娇娘自己都念不明白呢。

    虽说景阳宫还有读书、识字的女官们在侧帮衬。

    但很不巧,锦桓帝每次去景阳宫只看到女官、宫女、太监们,不是在陪长孙朔踢毽子,就是在踢皮球、翻花绳。

    于是,长孙朔被他心情不佳的父皇一路拎着,丢来了尚书房。

    因此长孙朔成了尚书房中年龄最小的,他跟哥哥们的课业也不同,尚还处于描红、认字、写大字的幼儿启蒙阶段。

    他一路迈着小胳膊、小腿,和过道两旁,坐在座位上的哥哥们一个个甜甜地道好。

    自从王皇后死后,宫里健康出生的孩子就如雨后春笋般,因此皇子们的年龄相差不多,有的,甚至生日只差了几天。

    因此,除个别的心怀异样心思的皇子外,其实大都不会对长孙朔有敌意。

    甚至他们经常在一处玩,纷纷满面笑容地冲这位小弟弟道好。

    这使得长孙朔短短十来步路,结果走了许久,直到见一脸严肃的先生来了。

    他们正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约定放学后,一起去御花园的小水沟里,抓小螃蟹、捉小泥鳅的孩子们,登时呼啦一下,匆匆四散。

    长孙朔也跟着乖乖走到最靠近先生底下,单独横放的一张小桌子前坐下。

    他绷着一张小脸,聚精会神地看着太监们在他的小桌子上,给他摆好自带的笔墨纸砚。

    不觉鼓起腮帮子,已经想要开始打瞌睡了。

    坐在后排的六皇子长孙朗,依旧维持一脸笑容,看上去好似十分和蔼可亲。

    但他凝望这位皇后所出的十三弟时,眼中逐渐渗出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阴霾。

    “咳咳。”

    陈攸则咳嗽了一声,唤回这位自诩早慧的六皇子长孙朗神思。

    他乃吏部侍郎之子,进宫做了六皇子的伴读,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被六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

    听到他暗示般咳嗽,长孙朗顿时醒悟,埋下头,假装看书,只是仍控制不住地偷觑向前头的长孙朔。

    却发现他傻乎乎的全无所觉,松口气的同时,一股浓烈的不甘与愤懑,又不知第多少次浓浓回荡在小小的心腔之中。

    “见过喻先生。”

    “各位殿下们好,请坐吧。”

    那位年至中旬的翰林学士一张长脸上,依旧满是严肃。

    当他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后,也礼貌地对这些起身行礼的龙子、王孙贵胄们一颔首。

    拿起书卷,却是冲着他旁边底下的长孙朔率先问道:“十三殿下,昨日让你抄得《三字经》抄完了吗?”

    “啊?”

    长孙朔一如既往地被率先点名,立即眨巴眨巴一双大大的眼睛,仰头望着这位喻先生。

    旁边一个陪读的小太监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赶忙从小书包里摸出几张纸递给他。

    长孙朔年纪太小,因为是被锦桓帝提溜过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他选伴读。

    皇后只能安排了一个景阳宫里,年纪最小的小太监临时担任。

    长孙朔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是没写,奶声奶气地诚实道:“我抄了,但是抄到一半就睡着了。”

    喻先生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几张宣纸翻看了几下,瞧见上面如狗爬般的大字,已经能够做到心无波澜、无动于衷了。

    毕竟他十数年寒窗苦读,给皇子们讲四书五经尚能接受,指不定下一任皇帝就是从他手里教出来的,说出去也很有面子。

    实际上,翰林院出生的喻学士本心,是拒绝给一个小屁孩启蒙认字的,但架不住这位小朋友他爹是大乾的皇帝。

    而锦桓帝亲口曾言:“见大将军如见朕!”

    令百官朝拜,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是他亲堂舅。

    况他母亲,是现任的六宫之主,皇后娘娘。

    算了,算了。

    喻学士觉得,你们高贵,你们了不起,你们爱咋滴咋滴,不就给十三皇子启蒙吗?

    他完全可以胜任!

    喻学士平静地放下长孙朔的作业,依旧先安排起他今日的任务,“十三殿下,你还是先把昨日《三字经》抄一遍,有哪里不懂的,一会儿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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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朔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喻学士这才看向底下正经上学年龄的皇子们,“今日我们依旧讲《礼记》,我先考考……”

    长孙朔安静地不发出声音,悄悄低下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拿起笔,开始在纸上画画……

    未时。

    尚书房放学。

    长孙朔等十来个孩子,正商量去御花园的小水沟里抓小螃蟹、小泥鳅。

    其中一个见六皇子长孙朗收拾了东西,抬脚就要往外走,出声邀请道:“六哥,不一起吗?”

    长孙朗笑了笑,摇头拒绝道:“不了,过两天是三哥的忌日,母妃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我要回去陪陪她。你们去吧,如今天气凉了,别打湿了衣裳,小心到时着凉。”

    长孙朗嘱咐完弟弟们,又朝他们身后的宫人们,像个靠谱的大哥哥一样,吩咐道:“你们仔细看着点弟弟们,别叫他们玩的时候掉水里了。”

    “是。”

    宫人们立即垂首,应声回复。

    “哦,那下次吧。”

    几个孩子颇为遗憾。

    长孙朗与他的伴读二人,漫步在宽阔平坦的石砖地面上,直到身后已听不到那群孩子叽叽喳喳如小麻雀们欢快无忧的声音。

    他们走在伺候他们的宫人最前面,走着,走着,离他们逐渐隔了一段距离,注意到他们应当听不到自己的话了。

    陈攸则不免絮叨,抱怨道:“大将军可真有本事,只是回了趟将军府,就让我们几个月的努力全无用功。”

    长孙朗随手扯下道边低矮灌木的一片青黄色叶子,拿着叶柄,在手中打转,淡淡道:“本就是试探而已。再说,仔细想想,也是我们之前想多了。这半年来,大将军仍一直住在父皇的寝殿中。若父皇与大将军真生出嫌隙,恐怕父皇不会允许他如此逾矩。”

    陈攸则不由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殿下。”

    长孙朗不觉叹了口气,无力地道:“既然我们的离间计不成,那还是按照舅舅的计划走吧。唉,只是苦了并州的百姓。”

    陈攸则笑起来,拍起六皇子的马屁,假意夸赞起他的假慈悲,“殿下真是慈悲心肠。”

    长孙朗笑起来,目若朗星般明亮,他扔下那片把玩的叶子,脚已不经意间从那片被他摘下的叶子上踩过。

    “本宫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并州的百姓,将来自然也是本宫的百姓,只可惜……”

    刹那间天空中风起云涌,大风忽将长孙朗的话语隐没。

    只余下他身边的陈攸则听了个大概,他笑了笑顶着呼啸而至的寒风,向长孙朗行了个礼,告辞离去。

    长孙朗独自走回萧贵妃的撷芳宫,宫中满是花树与花盆,在春日时百花盛开、芳华满园。

    但在秋日里,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显得分外凋零、凄清。

    长孙朗步入主殿,却不见萧贵妃,一路被宫女牵引至后殿。

    殿中多以乌、檀木做装饰,窗纱有些旧了,有几分泛黄,许是如此导致室内黯淡、阴沉。

    一个清丽而消瘦的女子,坐在纱窗底下的一张贵妃榻上,正杏目红肿,泪眼婆娑地搂着一个红艳艳的小肚兜哭泣。

    长孙朗早见惯了她这副样子,依旧如往日般温文地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啊,小六你回来了啊。”

    萧贵妃闻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抹了抹眼泪,冲长孙朗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欲像往常一样,打发他自己回房间。

    但萧贵妃突然又想起今早皇后的话,以及那几个后妃趁机落井下石、夹枪带棒的挑拨!

    萧贵妃心头怒意不止,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杏目陡然变得凌厉,一张粉面桃腮显得狰狞,冲长孙朗质问道:“你是不是欺负了十三皇子,说他不被皇上喜欢?皇后娘娘今早都跟本宫说了!害得本宫当时好没脸!本宫当初收养你时是不是警告过你,以后不要给本宫添麻烦?”

    长孙朗有几分惊诧,他明明私底下警告过小十三,不许告诉皇后的!

    但只好压下诧异,保持躬身地姿势,讪讪笑道:“母妃息怒,是儿臣的错,儿臣当时只是跟十三弟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玩笑?”萧贵妃冷笑一声,怒意愈发盛了,朝长孙朗嘲讽道:“当初本宫身子不方便,让你母亲代我伺候皇上一晚,没想到就有了你。若不是本宫的胥儿到底没熬过去,你以为你配住在撷芳宫?还能跟人家十三皇子开玩笑?”

    被萧贵妃冷不防地提起这件,一直梗在长孙朗心头的事,哪怕他素来早慧,此刻亦怒火中烧,忍不住紧捏双拳。

    他绝对不忍了!

    索性僭越地站直身体,直视向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眼里满是阴霾,冷冷道:“母妃您且等着吧。再过不久,儿臣会向您证明儿臣不比任何人差!”

    “你想干什么?”

    萧贵妃顿时被他吓得声音变得尖利。

    意识到长孙朗一直唯唯诺诺,再今日看他这副阴鸷的模样,明白他都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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