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彪只啃完一条鱼已觉肚内差不多有七八分饱,想着一会儿还要贴上千里符,一走起来被扇得一脸风,故而不敢吃太饱。
盘腿坐在火堆边,就在旁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白拂雪真把那十几条鱼一条一条迅速下肚。
一时间,眼神中充满了无限同情。
天呐!
瞧给人儿孩子饿的,这到底是饿了多久啊?
好心递给白拂雪一个水袋,看他也不客气,仰头咕噜咕噜喝完。
王德彪望着头顶上乌云沉沉的天空,计算着离出发尚且还有些时间。
裹紧了一下长袍,抱着胳膊,冲白拂雪闲聊似的,问道:“你是为什么会进宫呢?咱瞧你功夫这么好?去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白拂雪愣了一下,自己想走,随时可以走,但他刻意留在皇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杀皇帝!
这总不能说实话,便只说了一半的事实,回道:“我小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被大火烧死了。后来被收养的父母送进了教坊司。我没什么亲人,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白拂雪的话,令王德彪听了,不免叹了口气,拍拍白拂雪的肩膀安慰了两句,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学会修炼的呢?谁教你的?”
坐在一旁松树下,看似在闭目打坐的徐供奉,听到王德彪此言,不免也跟着竖起了耳朵,心里正琢磨这小子到底出自哪派传承?
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白拂雪道:“嗯……是一位合欢宗的前辈给了我修炼功法,不过她已经坐化了。我自己平日瞎练的,前辈说让我十二年后,可以去合欢宗。”
徐供奉怔了怔,忽然想通了一切。
啊,原来是合欢宗弟子啊,那没事了!
合欢宗的弟子跑去当皇帝的男宠,这简直不能更合理!
毕竟合欢宗亦正亦邪,最喜欢跟人双修,这小弟子怕不是在找皇帝双修?
不对呀,皇帝只是个凡人,和皇帝双修,能修出个名堂来吗?
乍然间,徐供奉脑海中重现了那道似龙吟般的剑鸣,以及一剑断浪的本事,忽然觉得好像这合欢宗的小弟子的确有点东西。
不过,合欢宗为什么会教出一个剑修弟子?
徐供奉看白拂雪的剑法,那路子走得更像是剑修,可别告诉他,白拂雪其实是个法修?
那么这事,昆吾剑宗知道吗?
就凭昆吾剑宗那群剑修的性子,会不会觉得合欢宗是在挑衅、侮辱他们?
合欢宗不会被昆吾剑宗给打上门吧?
不过,合欢宗虽不是六大宗门之一,也绝非山野里不知名的小门小派。
这些宗门间的恩恩怨怨,徐供奉身为一个散修,自然是不想管,也不敢管的。
小憩完毕,徐供奉准时睁开眼从地上站起,对白拂雪的态度依旧和颜悦色。
搞得白拂雪越发不自在,他想问缘由,但想着要赶路,也就只好忍了。
殊不知,虽然合欢宗在外名声不好,正经修士们大都鄙夷。
但徐供奉心里想的是,名声再不好,再鄙夷,到底不是他一介快作古的散修惹得起的,不若和这小弟子结个善缘,总归又不吃亏。
转念一想,长孙皇室这届的皇帝真有本事吧,此次行事,又是联系上了天魔教,又是合欢宗的,修真界的邪魔外道快全集齐了!
怪不得突然敢对三大世家同时出手。
只是,即便是天魔教加合欢宗,可对上六大宗门之一的无双城,这能赢吗?
徐供奉心里觉得还是有点悬。
不过,管他的,天塌了,总有个高儿的顶着,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而在徐供奉在脑中思忖之间,已是翻山越岭,锦州边界已在眼前咫尺处。
锦州位于大乾南部,气候温暖湿润,山多水多,植被丰富,远远看去,山势均不太高,仿佛从一大片平原中凸起的一个个翠绿丘陵。
黄绿色的田野从山脚下一直平铺开,直到另一个山脚结束,加之江水的水势入了锦州后,倏而变得平缓而温顺,不再如中州时那般磅礴如龙。
恰逢天公作美,一入锦州瞬间云开雾散,天空中露出一层层如美人酡颜般的灿烂红霞。
清晰得倒映在涓涓渭江上,仿佛天地共一色,像身着一件翠绿衣裙的娉婷女子,披云霞作帛,如幅姝丽静婉的美人画卷。
王德彪站在山顶上,自西向东的大风吹得他衣袍烈烈鼓动,眺望着仅仅几步之隔的锦州。
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乡景色,不由在内心感慨道:“他的家乡真美啊!”
可是,在场三人中只有他知道,这不过美人画皮,而画皮之下,是怎样的森森白骨成堆呢?
“叩叩。”
白拂雪听到敲门声,从门内他就已听到王公公的脚步声,于是赶紧起身打开了门。
王德彪拎着一个青瓷酒壶与两个青瓷小杯子,懒洋洋倚在门口,冲白拂雪摇了摇酒壶,感叹道:“明天就要到金阑府了呀,能陪咱喝两杯吗?”
白拂雪点了点头,拉开门侧身,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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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锦州边缘的小客栈很是简陋,总共只有四五间客房,屋子里的旧家具好些都已经掉了漆,露出原本的木色,与深棕色的油漆东一块,西一块的混在一起,斑驳难看至极。
只是白拂雪和王德彪都不在意,分别坐在腿有些不稳的椅子上,王德彪自顾自给白拂雪倒一杯酒,推到白拂雪面前,王德彪才想起来问道:“你能喝酒吗?”
白拂雪是不太爱喝的酒,大部分酒,他喝进嘴里都是一股子辣辣的口感,他不喜欢。
但此时白拂雪见王公公似有心事,怎么也不好推却,只能点头道:“能喝一点点。”
王德彪颔首,抿了口略有些浑浊的酒,顿时摇了摇头,向白拂雪抱怨道:“啧!这掌柜的!也敢跟咱吹这是他们小店的独门佳酿,什么桃花酿,结果就这儿?算了,这小破地方肯定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唉,也不知咱还有没有福,能尝一回醉梦川的琼桂酿就好了,那玩意儿可是价值千金都难买,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味儿?”
白拂雪听着琼桂酿像是酒名,不禁问道:“为什么那么贵?”
“嗐!”王德彪摇摇头,介绍道:“说起来,不是啥稀奇玩意儿!听说就是桂花酿的酒,只是咱王家那位活了千岁的老祖爱喝,每回回祖宅忆旧,都会去醉梦川坐坐,当然了,醉梦川是不敢收老祖钱的,哪次不是巴巴送去?但放到外面,就越来越贵,越来越贵。啧,就跟喝了也跟老祖一样,能千岁不老似的。”
白拂雪懂了,就‘名人’效应呗。
千岁的祖宗都爱喝的玩意儿,总不能说这祖宗品味差,喝不来好酒。
哪怕普通的桂花酒也成价值千金的琼浆玉液了。
白拂雪跟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入喉也不禁皱了皱眉,这哪里是酒?
这是简直水里掺了酒。
赶紧将杯子放下,却见王德彪倒是毫不在意,一杯接一杯的牛饮,眼神已有些惺忪,简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于是转移话题道:“王公公是金阑府人?”
王德彪抬起眼,眼内已有迷离之色,望向白拂雪,呆了几息,才摇摇头,摆手道:“嗐!咱要是金阑府的,咱还坐这里跟你小子,不,跟大哥你喝酒呢?咱是外城人。”
“外城?”
白拂雪疑惑,他走前,狗皇帝怕他不认得路,给他看过锦州地图,但狗皇帝也说,锦州,尤其是金阑府是王家的大本营。
王皇后进宫后,王家似乎也对皇室有了提防之心,探子们便不好进去的太深,太频繁。
再加上金阑府贸易繁华,所以地图已经是几年前的了,到地方上,肯定与实际不符。
但白拂雪并没有见到地图上有个外城的地方。
故而有此一问,王德彪却对白拂雪的疑惑司空见惯似的,甚至猜到,“是不是没见地图上有这么个地方?”
见白拂雪点头,王德彪笑了一下,用手指沾了点杯中酒水,随手在桌面上画了个类似于三角形的图案,说道:“这是金阑府,金阑府是依山而建的。”
在金阑府旁边,王德彪又画了一个同样形状的三角,然后又在三角底下画了个扇形,点了点那个扇形与三角形,圈在一起,道:“这是金阑府的后山,从后山山腰到底下这一片,就是外城,住得是我们这些王家旁支。”
王德彪对金阑府从上到下点了三个点,向白拂雪介绍道:“我跟今上猜测,王家有可能把护宅法宝放在这三个地方。”
他指着最底下的那个点,“这是王家祖坟,祠堂就在边上,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祭祖活动。”
然后指向中间的那个点,道:“这是咱王家老祖的祖宅,老祖回来也住在这里,平时是没人的。”
最后指向最上面的点,介绍道:“这是揽云亭,老祖回来了,要么去醉梦川喝酒,要么不是在祖宅里,一定就在此处吹箫赏云。”
白拂雪不由疑惑道:“为什么你们会对你们老祖的行踪如此了解?”
好歹是合道期的老祖,怎么皇帝他们这么厉害,能把他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
“呃……”王德彪摆了下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疑惑的,道:“这是每个王家人从小都知道的事,从小就被长辈们告诫祖宅和揽云亭是老祖爱呆的地方,不许去!还有祠堂 也一样,虽然老祖不去,但除祭祖外是不许人进的。”
白拂雪更疑惑了,不许进不代表一定就有秘密,也有可能是掩人耳目,况且……
“为什么不能是在醉梦川呢?你方才说你家老祖爱去醉梦川里喝酒?”
王德彪一愣,半晌回过神来,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道:“可醉梦川人来人往,只要钱够都可以进。”
不!
不对!
白拂雪突然意识到,凭他这几年跟狗皇帝相处下来,狗皇帝既然敢动手,必然有十全把握!
他绝不是个会做出如此草率计划的人。
就像表面上,白拂雪每次都是‘自愿’的一样,如果狗皇帝觉得他不会‘自愿’,他根本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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