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田埂上已经站了人。
老陶叔蹲在试验田边,手里捏着一根细竹签,正低头数稻穗。林婶挎着篮子从村口过来,见他一个人,问:“昨儿说的验田组,就这么定了?”
“定了。”老陶叔回头看了眼我家方向,“云悦今早把图板支在田头了,谁都能看。”
我正站在木板前调整系统投影。光斑落在粗糙的木面上,三日生长曲线清晰可见,红线上升的弧度和实际观测几乎重合。承安踮脚往板上贴小纸条,写着“今天要满百”。
王家男人带着红绳走过来,没说话,把绳子往我手里一塞:“划格子吧,按你的法子来。”
我点头,把绳子接下。顾柏舟已经在田头备好了木桩和锤子。我们没多说话,开始重新划分区域。彩绳拉直,田面被切成整齐的方块,像一块块拼好的布。
赵财是辰时到的。他带了十个人,穿得齐整,手里拿着尺子和铁签,站在田外不进来。他盯着投影板看了半晌,冷笑一声:“画出来的线,也能当真?”
“不是画的。”我说,“是算的。你带人来数,我只带一双手。”
他眯眼:“验田得掘根,看土色,查虫情,不是光数几粒谷。”
“行。”我转身从竹架上取下记录本,“三日来,验田组每日晨昏各查十株,签字画押,都在这儿。你要看,现在就翻。”
林婶接过本子,当场打开。第一页就是她歪歪扭扭的签名,后面跟着老陶叔和王家男人的指印。她一页页翻,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四月十八,晴,风北,稻穗平均九十三粒,土松润,无虫害……四月十九,阴转晴,九十七粒,根系发达,叶面厚绿……”
赵财脸色变了变,没接话。
“你要是不信,”我指着田头,“现在就开始数。一株一株,一亩一亩,我陪着。”
他没动。身后一个量地人低声嘀咕:“这数字……比镇上农官报的还稳。”
我不管他们,把本子收回来,递给顾柏舟:“今晚再调一次模拟图,把最后一段也放上去。”
他点头,把本子夹进竹筒里。
太阳升到头顶,人散了些,但田边还是有人守着。承安带着雅柔在田埂上遛鸡,小黄鸡咯咯叫着啄地。我正蹲下检查灌溉器接口,承安突然跑过来,气喘:“娘!那边有脚印!”
我顺他手指看去,试验田西南角的泥地里,一串清晰的鞋印斜插进来,踩倒了三四株秧苗。
“几点发现的?”我问。
“刚……刚看到。”他急得快哭,“是不是有人想毁咱们的田?”
我起身,从系统调出夜间红外记录。画面回放:丑时三刻,两个黑影从村外绕进来,蹲下踩踏后迅速离开。系统自动标注身份——【匹配度88%,雇工来源:赵财雇籍登记名录】。
我把画面拓印三份,一份贴在村口公告栏,写:“踩的是苗,亏的是心。三日后若不满百,我认罚;若人为毁田,诸位也该看清谁在害地。”
另两份交到验田组手里。老陶叔看完,把纸折好塞进腰带:“这账,我记下了。”
傍晚,我家田头点了篝火。
不是为了热闹,是召集所有参与轮作的农户。火光跳着,照在一张张脸上。我把雅柔这几天画的“稻田日记”拿出来,一页页摊开。她用彩笔画了每天的天气、苗高、花开,还有她和承安在田里跑的样子。最后一页写着:“今天稻穗弯了腰,像在笑。”
“我不是神。”我声音不高,“我不懂咒,不施法。我只知道,土要喘气,苗要喝水,人要守时。你们信的不是我,是地里的活气,是孩子记下的真实。”
没人说话。
林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火堆边上:“这是我留了二十年的麦种。从今往后,我家地,全走云悦的法子。”
老陶叔也解下腰间的种袋:“我这袋稻,陪我熬过荒年。现在,交给新法。”
一个接一个,五户人家都拿出了自家压箱底的种子。王家媳妇最后一个上前,把红绳和一小包菜种放在地上:“我们……不想再听风就是雨了。”
火光映着那些种子,像一堆沉默的承诺。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亮,赵财就带人来了。
这次他没废话,直接下令:“掘根验土,一亩不少。”
我点头:“请。”
验田组三人当场打开记录册。三日数据完整,百株样本中,最低九十九粒,最高一百零三粒。老陶叔一页页念出来,声音稳得像秤砣。
赵财盯着那串数字,额头冒汗。他带来的量地人互相看了看,没人敢开口。
“你要查,”我说,“我陪你查。但地里的数,不是你说了算。”
我转身割下一束稻,金黄的穗子沉甸甸的。递给老陶叔:“您尝。”
他掰下一粒,放嘴里嚼了两下,忽然停住。又嚼了几下,眼眶一下子红了:“三十年……没吃过这么香的米。”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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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满了百!”
“这土养出来的,哪是妖粮?是福粮!”
王家男人没说话,转身就走。我看着他背影,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直奔自家田头,掏出红绳,开始重新拉格子。
林婶站到田埂上,冲着赵财喊:“你说妖术祸地,那你现在说,这满百粒的稻,是谁的命?”
赵财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不动。他带来的量地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我走到他面前:“约是你立的,话是你放的。现在,地里的数摆在这儿。”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要是还认为这是妖法,”我指着田,“那你现在就砸渠,毁苗,我绝不拦。”
他没动。
“或者,”我看着他,“你带这些人,回去跟农官说——村里有块田,亩产比官田高两成,种法可推,粮可增。”
他猛地抬头看我。
我没躲开他的视线:“你怕的不是我,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你压不住。”
他咬牙,甩袖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乱得多。
人散了,田头安静下来。
顾柏舟走过来,手里拿着我昨晚让他准备的系统模拟图最后一段。我接过,贴在木板上。红线稳稳地升到顶,像一根挺直的脊梁。
老陶叔蹲在田边,抓了把土,在掌心搓了搓,又撒回去。
“活的。”他嘟囔,“真活了。”
我站在田头,看着那片金黄。灌溉器准时启动,水雾喷出,阳光照进来,在雾里划出一道短促的彩虹,从稻穗这头,跳到另一头。
承安跑过来,举着小本子:“娘!我记了!今天最低九十九,最高一百零三,赵财叔没敢数!”
我把本子接过来,翻开。他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四月二十,稻满百,天晴,风小,王家叔拉红绳了。】
我合上本子,递还给他。
他抱着本子,仰头看我:“娘,明天还记吗?”
我刚要开口,远处田埂上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赵财又回来了。这次他没带人,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走到田边,放在地上。
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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