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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井中鬼手
    要说这档子邪乎事儿,还得从庆历年间的江南说起。那会儿刚过完寒食节,柳溪村头的老槐树刚冒出点绿芽,晨露打在新叶上,看着倒有几分生机,可村西头那口老井周遭,常年都裹着层化不开的寒气,连夏天的毒日头都晒不透。

    村里的老人都说,那井是前朝就有的,具体多少年头没人说得清,只知道井台是青灰色的条石垒的,石头缝里嵌着深褐色的苔藓,摸上去滑溜溜的,像是抹了层油脂。井绳换了一茬又一茬,最粗的麻绳缠上去,不出半年准会磨出细毛,到后来索性用铁链子,可铁链子挂在井口的铁轱辘上,风一吹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夜里听着,跟有人在井底下磨牙似的。

    最先撞见怪事的是王屠户家的小子狗剩。那孩子才十二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这天晌午帮他娘去井台打水,拎着个空木桶就颠颠地跑。路过井台时,他瞅着井里的水亮晃晃的,跟面镜子似的,就想弯腰照照自己新剃的光头。

    刚低下头,就见水面上漂着点红,不是桃花瓣,倒像是块绸缎的边角料。狗剩手贱,伸手就想捞,指尖刚挨着水面,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那玩意儿凉得刺骨,软乎乎的,却带着股蛮劲,一下就把他往井里拽。

    “娘哎!”狗剩吓得魂都飞了,木桶“哐当”一声砸在井台上,他两只脚在青石板上乱蹬,鞋底子磨出两道白印子。亏得他身子骨结实,死死扒住井台的石棱子,另一只手在地上乱抓,刚好攥住了井边的铁链子。

    “救命啊!井里有东西!”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劈岔了。

    那会儿正是农闲,村西头没什么人,喊了半晌,才见着卖豆腐的张老栓挑着担子经过。张老栓六十多了,耳朵有点背,起初还以为是谁家孩子打闹,直到看见狗剩半个身子都快探进井里,两只手死死攥着铁链,脸憋得通红,才知道出了大事。

    “好家伙!”张老栓把豆腐担子一扔,顾不上碎了一地的豆腐脑,扑过去抱住狗剩的腰往回拽。他年轻时练过把式,手上有股子劲,可拽了两下愣是没拉动,只觉得井底下那股力道跟条大水蟒似的,还在一个劲地往回缩。

    “快!搭把手!”张老栓也急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时候井台边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有几个后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抓住狗剩的胳膊往回拉。就这功夫,狗剩突然“嗷”地惨叫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那股子拽劲猛地松了,几个人没收住力,“咕咚”一声全摔在地上。

    狗剩趴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右手腕上留着几道青黑色的指印,跟戴了个镯子似的,指印边缘还泛着点紫黑,看着就邪性。他哆哆嗦嗦地指着井口,嘴唇发白:“手……井里有手……白森森的……”

    众人往井里一看,水面平静得很,连个涟漪都没有,哪有什么手?可看狗剩那吓破胆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张老栓蹲在井边,摸了摸铁链子,冰凉刺骨,比井水还凉,他皱着眉啐了一口:“邪门了!这井怕是不干净!”

    打这天起,柳溪村就没安生过。

    先是李寡妇家的鸡,傍晚时分去井台边找水喝,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在井里捞上来,鸡毛都掉光了,身子硬邦邦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接着是村里的二傻子,他平日里就爱围着井台转圈,有时候还对着井水傻笑。那天有人见他趴在井台上,伸手在水里捞什么,嘴里还嘟囔着:“花花……好看……”等众人发现不对劲跑过去,二傻子已经半个身子栽进井里,只剩下两只脚露在外面蹬来蹬去。

    把他拉上来时,人已经没气了,脸上带着种诡异的笑容,两只手攥得死死的,掰开一看,掌心里全是黑泥,还嵌着几根女人的长发。

    这一下,村里炸开了锅。家家户户天一擦黑就关门闭户,连院子里的灯都不敢点太亮。井台边更是没人敢去,白天路过都绕着走,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村长老刘头急得满嘴起泡,召集了村里的几个长辈在祠堂商量。有人说这是井龙王发怒了,得杀头猪献祭;有人说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请个道士来念念经;还有人说干脆把井填了,一了百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门外突然传来个声音:“填不得。”

    众人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年轻书生,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都磨得起毛了,背着个书箧,像是赶路经过的。这书生眉眼清秀,就是脸色有点苍白,像是染了风寒。

    “你是谁?”刘头皱着眉问,村里突然来个外人,本就犯忌讳,这节骨眼上更是让人心里发毛。

    “在下沈砚秋,从临安来,路过贵地,想借宿一晚。”那书生拱手作揖,说话斯斯文文的,“方才在门外听见诸位说要填井,斗胆进言,这井若是填了,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你个外乡人懂什么!”旁边一个络腮胡大汉瞪了他一眼,那是村里的猎户赵虎,性子最急,“这井都害了两条性命了,不填留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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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秋没急着辩解,只是轻声道:“井通地脉,若是贸然填埋,地气紊乱,恐生瘟疫。再者说,那东西既然附在井里,填了井,它未必就会走,说不定会附在别的东西上,到时候更难收拾。”

    这话一出,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村里的老人都知道地脉一说,虽不全懂,却也不敢怠慢。刘头打量着沈砚秋,见他虽然年轻,说话却有条有理,不像是信口胡说,便问道:“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沈砚秋沉吟片刻:“我得先去看看那口井。”

    赵虎第一个不乐意:“那井邪乎得很,你去凑什么热闹?别再搭上一条性命!”

    “若是不去看看,如何知道症结在哪?”沈砚秋微微一笑,“在下略通些堪舆之术,或许能看出些门道。”

    刘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就让赵虎陪你去,他胆子大,手里也有家伙。”

    赵虎虽不情愿,但村长发了话,也不好违逆,从墙上摘下弓箭背在身上,又揣了把柴刀,闷声道:“走吧。”

    沈砚秋跟着赵虎往村西头走,路上碰见几个村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远远地就躲了开去。日头渐渐偏西,余晖透过老槐树的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着倒有几分阴森。

    越靠近井台,空气就越凉,明明是暮春时节,却跟深秋似的,让人忍不住打寒颤。赵虎紧了紧手里的柴刀,低声道:“到了。”

    沈砚秋停下脚步,抬头打量那口老井。井台比他想象的要大,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只是边缘处磨损得厉害,有些地方还缺了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井口用块大石板盖着,石板上压着块石头,想来是出事后村民盖上的。

    他走过去,蹲在井台边,伸出手摸了摸青石板。入手冰凉,比周围的石头凉得多,而且带着种黏腻的感觉,像是沾了什么油脂。他又凑过去闻了闻,眉头微微一皱:“这井里……有血腥味。”

    赵虎吓了一跳:“血腥味?我咋没闻见?”他也凑过去闻了闻,只闻到股土腥味和霉味,哪有什么血腥味。

    沈砚秋没说话,示意赵虎把石板挪开。赵虎咬了咬牙,蹲下身,双手抓住石板的边缘,猛地一使劲,石板“嘎吱”一声被挪开了条缝。

    一股更浓的寒气从缝里冒出来,还夹杂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沈砚秋探头往井里看,井不深,能看到水面,黑漆漆的,像是块墨玉,倒映着头顶的天空,连飞鸟掠过的影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对劲。”沈砚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井水太静了,连点波纹都没有,像是死水。”

    赵虎也觉得奇怪,平日里井水就算没人动,也会随着风有点晃动,今天确实静得吓人。他正想说话,就见沈砚秋从书箧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朱砂、黄纸和一支小毛笔。

    沈砚秋蘸了点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符,然后折叠成个小三角,递给赵虎:“你把这个扔下去试试。”

    赵虎接过符,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伸手把符扔进了井里。符纸飘飘悠悠地往下落,快到水面时,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猛地往下一沉,就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井里的水面“咕嘟”冒了个泡,黑色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中心,慢慢浮起个白森森的东西,像是根手指。

    “娘啊!”赵虎吓得往后一蹦,差点坐在地上,“真有东西!”

    沈砚秋却异常镇定,死死盯着那水面。那根手指慢慢往上伸,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很快,一只手从水里探了出来,白得像霜雪,指甲却黑得发亮,指缝里还缠着几根湿漉漉的长发。

    那手在水面上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然后猛地朝井口抓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沈砚秋一把推开赵虎,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

    那手抓了个空,在井台上刮了一下,青石板被划出几道白印子,像是用刀刻的。接着,那手又缩了回去,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虎瘫在地上,浑身是汗,指着井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沈砚秋喘了口气,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看着井口,沉声道:“是个女子的冤魂,死的时候怕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咋知道是女子?”赵虎好不容易缓过劲来。

    “那手上缠着长发,而且方才那股子怨气里,带着女子的阴柔之气。”沈砚秋解释道,“看她的样子,死了有些年头了,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才出来作祟。”

    两人回到祠堂,把刚才的见闻一说,众人都吓得倒吸凉气。刘头搓着手,急道:“那可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人啊!”

    沈砚秋想了想:“要解此事,得先知道她是谁,为何会死在井里。刘村长,村里这些年有没有年轻女子失踪,或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刘头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了!约莫十年前,村里有个叫翠娘的寡妇,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命苦,刚嫁过来没半年,丈夫就病死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有人说她跟个货郎跑了,有人说她回了娘家,可她娘家早就没人了。当时也没人深究,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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