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泪引
肖飞踏在西域沙漠的黄沙上时,玄穹的云气还凝在他袖口未散。他化作寻常旅人的模样,粗布长衫沾了一路风尘,唯有那双眼睛,仍藏着俯瞰星河万载的清寂。此行无人知晓,曾镇守九天玄门的上神,竟会为一段模糊的天机感应,寻到这人间西域的荒芜之地。
骆驼商队的老向导在篝火边敲着烟袋,火星子落在沙里瞬间熄灭。“后生,往前再走百里,就是黑沙城遗址了,那地方邪性得很,入夜可别靠近。”肖飞正低头拨弄篝火,闻言抬眸:“怎个邪性法?”
围坐的牧民们闻言都静了静,其中一个络腮胡汉子灌了口烈酒,声音压得低:“上个月我们部落的小子去那边找丢失的羊,半夜听见沙丘在哭。那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有无数人埋在底下叹气,吓得他连羊都没敢找,连夜跑了回来,病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哭?”肖飞指尖微顿,指尖燃起的细小火苗忽明忽暗,“是风声?”
老向导摇头,烟袋杆指向远处墨色的天际:“那地方的风我们都熟,刮起来是呜呜的,但哭不一样——那声音是从沙子里钻出来的,尤其到了月落时分,听得最清楚。老一辈说,黑沙城当年是被一场沙暴埋了的,城里的人没来得及逃,魂魄就困在沙丘里,每到月亮沉下去的时候,就会哭着找回家的路。”
肖飞沉默着没再追问,只望着篝火出神。他来人间前,玄穹深处曾传来一阵断续的悲鸣,那声音带着星辰碎裂的震颤,顺着他与玄穹的感应直钻心脉。天帝说,这是上古星辰之泪将现的征兆,若能寻到,或可补全三界间日渐薄弱的灵脉。只是天机模糊,只显“西漠古墟,月落沙哭”八字,他便寻了来。
第二日清晨,肖飞与商队告别,独自牵着一匹骆驼往黑沙城遗址去。黄沙在日光下泛着灼人的金光,走得久了,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他和无尽的沙粒。直到夕阳西下,远处终于出现一片错落的土黄色轮廓,那是古城残存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像一具巨大的骨架。
他牵着骆驼走到遗址中心,找了处相对完整的土墙坐下。骆驼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低的嘶鸣,肖飞抬手抚了抚它的脖颈,将一道微弱的安神灵力注入,骆驼才渐渐平静下来。夜幕很快降临,沙漠的夜晚格外寒冷,风刮过断壁,发出“呜呜”的声响,倒真有几分像人在哭。
肖飞靠在土墙上,双目微阖,神识却悄然散开,笼罩住整个遗址。沙子底下除了干燥的泥土和朽坏的木片,并无半分魂魄的气息,老牧民说的“鬼魂哭”,显然是误传。他耐心等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枚玄穹玉符,若有星辰之力靠近,玉符便会发光。
月色渐深,一轮圆月悬在天际,清辉洒在沙丘上,将沙粒染成银白色。肖飞抬眸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快到月落时分,便起身走到最大的一座沙丘前。这沙丘比周围的都要高,顶部平缓,像是被人刻意修整过,沙丘脚下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砖石,显然是古城的建筑残骸被埋在了下面。
就在这时,月亮开始缓缓下沉,朝着沙丘的方向落去。银白色的月光渐渐与沙丘的轮廓重合,肖飞忽然感觉到脚下的沙子微微震动起来,不是风刮过的晃动,而是一种有规律的、类似呼吸的震颤。他屏住呼吸,紧盯着沙丘顶部。
圆月一点点沉入沙丘,像是被黄沙吞噬。当最后一丝月辉消失在沙粒间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沙丘顶部的沙粒开始簌簌滑落,露出一道细小的缝隙。紧接着,一缕缕银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出,像是泉水般顺着沙粒往下流。
那液体晶莹剔透,在月光消失后仍泛着淡淡的银光,落在沙地上时,竟没有被沙子吸收,反而像珍珠般滚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嘀嗒”声。肖飞心中一动,缓步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银色液体。
指尖刚一碰到,一股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不似凡人所有,带着玄穹之上特有的空灵与厚重:“上神既寻到此处,便是与星辰之泪有缘。此非成品,仅是雏形,需用五界灵物滋养,方可凝成真正的星辰之泪,补三界灵脉之缺。”
肖飞猛地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声音的主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直接突破他的神识屏障,在他脑海中传音。他拱手对着沙丘方向沉声道:“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五界灵物又指何物?”
那声音却没有再回答,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灵物者,天界瑶池之露、地界幽冥之火、人界昆仑之玉、妖界九尾之毛、魔界忘川之水。寻齐五物,星辰之泪方成,此乃上神之责,亦是三界之幸。”
声音消失后,沙丘上的银色液体开始慢慢缩回缝隙中,沙粒重新合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唯有肖飞指尖还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以及脑海中清晰的话语,提醒他这并非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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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头望向重新变得漆黑的天际,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五界灵物,每一样都来之不易,尤其魔界的忘川之水和地界的幽冥之火,更是凶险之地。但为了补全三界灵脉,他别无选择。
肖飞转身回到土墙边,牵起骆驼。沙漠的夜风更冷了,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决心。他抬头望向玄穹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云层后的天界,却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微弱灵脉波动。他知道,自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黑沙城遗址上时,肖飞已经牵着骆驼走在了前往昆仑山的路上。他不知道寻齐五界灵物需要多久,也不知道途中会遇到多少危险,但他记得玄穹的悲鸣,记得那道声音的嘱托,更记得自己身为上神的责任。
黄沙在他身后延伸,渐渐遮住了黑沙城的轮廓。而在他看不见的沙丘深处,那道缝隙中,一丝极淡的银光悄然闪烁,像是在回应他的离去,也像是在等待着被滋养的那一天。五界之路漫长,肖飞的凡人之旅,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行至第三日,沙漠里起了场小规模沙暴。狂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肖飞将骆驼护在断墙后,自己用粗布裹住头脸,靠在墙根抵御风沙。玄穹玉符在袖口微微发烫,他摸出玉符一看,只见符身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灵脉波动增强的征兆,想来离昆仑山已不远。
沙暴停歇时,天边挂着残阳,空气里满是沙尘的味道。骆驼蔫蔫地垂着脑袋,肖飞从水囊里倒出些水给它,自己只抿了两口润润唇。他抬头望去,远处的天际线隐约浮现出连绵的青黑色轮廓,那是昆仑山的影子,在昏暗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又走了两日,脚下的黄沙渐渐变成碎石,空气也多了几分湿润。某天清晨,肖飞终于站在了昆仑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小小的村落,村民多以采药、放牧为生,见了肖飞这外来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找了户人家借宿,户主是个叫阿古拉的少年,父母早逝,独自跟着村里的老药农学认草药。
“先生是来寻东西的?”阿古拉端来一碗热奶茶,好奇地打量着肖飞,“最近总有人往山里去,说是要找什么‘昆仑玉’,可山里的玉脉都在深处,还有妖兽守着,好多人进去就没出来过。”
肖飞握着茶碗的手一顿:“妖兽?”
“是啊,”阿古拉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惧色,“是只白狼,浑身的毛像雪一样,眼睛是红色的,听说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胳膊。上个月有个商队想进山采玉,结果刚到山腰就被那白狼追着跑,最后只逃回来两个人,还都受了重伤。”
肖飞心中了然,昆仑玉乃人界灵物,必然有灵识守护。他谢过阿古拉,当天夜里便背着行囊往山里去。山路崎岖,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肖飞却如履平地,凡人的肉身于他而言,不过是层薄薄的束缚,稍加运转灵力,便能看清前路。
行至山腰,四周忽然静了下来,连虫鸣声都消失了。肖飞停下脚步,神识散开,很快便捕捉到一股强大的妖力。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岩石上,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狼,狼眼通红,正死死地盯着他,嘴角还挂着涎水。
“上神擅闯昆仑灵脉,是想夺玉?”白狼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妖物特有的沙哑,“此玉乃守护人界灵脉的根基,绝不可让你带走!”
肖飞拱手道:“在下并非夺玉,而是为补三界灵脉,需用昆仑玉滋养星辰之泪雏形。若灵脉断绝,人界亦会遭难,还望狼君通融。”
“星辰之泪?”白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变得警惕,“空口无凭,我怎知你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当年就是有修士想偷玉炼宝,害得昆仑灵脉受损,我才奉命在此守护。”
肖飞轻叹一声,抬手拂去袖口的风尘,玄穹玉符从袖中滑落,悬浮在半空。玉符散发出柔和的青光,与山间的灵脉波动相互呼应。“此乃玄穹玉符,可证我身份。若我有半句虚言,玉符自会碎裂。”
白狼盯着玉符看了许久,眼中的警惕渐渐褪去。它站起身,甩了甩尾巴:“既然有玄穹信物,我便信你一次。但昆仑玉脉的核心玉块,需你自己去取——那玉块与灵脉相连,我若强行取出,会伤及灵脉。”
肖飞点头致谢,跟着白狼往山深处走。越往深处,灵气越浓郁,四周的树木也渐渐变得高大粗壮,枝叶间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处山洞,洞口泛着淡淡的绿光。
“里面便是玉脉核心。”白狼停在洞口,“进去后小心些,玉脉有灵,会考验你的心性。若通不过考验,不仅取不了玉,还会被灵脉反噬。”
肖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山洞。山洞里一片漆黑,走了几步,前方忽然亮起绿光,只见一块半人高的昆仑玉悬浮在洞中央,玉身通透,里面仿佛有水流在缓缓流动。他刚想上前,四周忽然浮现出无数幻象——有玄穹的战火,有三界生灵的哀嚎,还有他自己镇守九天玄门时,眼睁睁看着战友陨落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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