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深渊异动
黑风谷的晨雾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在嶙峋的怪石间游走。执法队的密探跪在烈风面前时，甲胄上的冰碴正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怀里揣着的羊皮囊渗出深褐色的汁液，那是从灵泉边取来的水样，此刻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味。
"将军，黑风谷的灵泉......"密探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猛地扯开羊皮囊，里面的液体瞬间在地上晕开，所过之处，石板缝隙里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蜷曲，"魔族余孽用蚀骨咒......已经污染了三眼泉的主脉。"
烈风的手按在腰间的战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风谷的三眼泉是西境七州的灵脉源头，半数修士的法器淬炼、丹药提纯都要仰仗这里的活水。若灵泉彻底污染，不出三月，西境的修行界便会陷入瘫痪。
"点三百银甲卫，随我即刻出发。"烈风转身时，玄铁战靴在议事厅的金砖上踏出沉闷的声响，"通知后勤部，备好净化符箓和解毒丹，带足七日干粮。"
银甲卫集结的号角声在军营上空回荡时，墨渊正和林小婉在药田培育新收的月见花。青瓷盆里的花苗刚抽出第三片新叶，叶脉间还带着晨露的光泽。林小婉指尖拂过叶片，金纹在她掌心流转，那些新叶便像是被春风拂过，轻轻舒展起来。
"阿渊你看，这株能提前三日绽放。"她笑着回头，鬓边别着的银铃草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等培育成功，就能赶在秋猎前给玄甲军送去，安神效果比普通月见花好三成。"
墨渊刚要答话，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徭的青衫沾着赶路的风尘，手里的传讯符还在微微发烫："黑风谷出事了，蚀骨咒污染灵泉，烈风已经带银甲卫过去了。"
林小婉指尖的金纹骤然黯淡，月见花的新叶猛地蜷缩起来。她认得这个名字——蚀骨咒是上古魔族的禁术，以怨魂为引，能腐蚀一切生灵的灵根，当年她父亲就是被这咒术毁了修行，最后郁郁而终。
"带净化灵植。"墨渊已经起身，药田边的竹篓里瞬间多出数十种灵草，有能驱邪的照阴花，可固本的青纹芝，还有最关键的、专克咒术的清魂藤，"婉儿，你的催生术能让它们在半个时辰内成熟吗？"
林小婉点头时，指尖已经泛起莹白的灵光。她将安神草的种子撒在掌心，灵力催动间，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间便长成带着金纹的藤蔓。这些藤蔓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上墨渊的手臂，叶片上的纹路闪烁着净化之力。
黑风谷的入口处，两具执法队的尸体正被咒纹侵蚀。银甲卫的士兵用长矛挑起尸体时，那些黑色的纹路竟顺着矛杆往上爬，发出滋滋的声响。烈风挥刀斩断矛杆，玄铁刀刃上瞬间蒙上一层黑雾，他反手将战刀插入腰间的净化符袋，黑雾才渐渐消散。
"将军，灵泉周围的灵植全枯了。"副将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指向谷内的方向，原本该是郁郁葱葱的灵植区，此刻只剩下一片焦黑，像是被野火焚烧过，"那些咒纹会顺着水流扩散，下游的七个城镇......"
烈风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墨渊和林小婉踏着灵叶赶来。林小婉手中的清魂藤在接触到焦黑土地的瞬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那些缠绕在枯草根部的黑纹像是被烫到般退缩，在藤蔓周围露出一圈翠绿的嫩芽。
"是活的。"墨渊蹲下身，指尖抚过枯萎的灵草根部。那些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残存的生机，却在接触到他指尖灵力的瞬间微微停滞，"蚀骨咒需要怨魂做媒介，这些咒纹里藏着无数冤魂的残念。"
林小婉将催生好的安神草藤蔓铺在地上，金纹所过之处，黑纹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当藤蔓的光芒减弱时，那些黑纹又会重新聚拢，甚至比之前更加浓稠。
"不行，它们在吸收周围的怨气壮大。"她额头渗出细汗，灵力消耗让脸色有些苍白，"阿渊，得找到咒术的源头，否则净化只是暂时的。"
墨渊的目光扫过灵泉中央的三眼石。那三块丈高的黑石原本是灵泉的泉眼，此刻却被黑纹包裹，像是三颗跳动的心脏。最诡异的是，石缝里不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入泉水中，激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源头在石下。"他取出腰间的玉简，这是当年在秘境中得到的《上古咒经》，此刻玉简上的文字正发出红光，指向三眼石的方向，"蚀骨咒的阵眼藏在泉眼深处，必须毁掉它才能彻底清除咒纹。"
烈风立刻挥手："第一队随我护住灵泉下游，第二队跟墨先生去毁阵眼。"他话音刚落，谷外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这是遇袭的信号。银甲卫的士兵转头时，看见数十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影正站在谷口，斗篷下露出的手爪泛着青黑色的光芒。
"是魔族余孽！"副将怒吼着举起长矛，"他们还敢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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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斗篷们没有说话，只是齐齐掀开兜帽。那些人脸都被咒纹覆盖，眼窝深陷，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獠牙。为首的那人举起骨杖，杖顶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射出两道黑芒，直取林小婉。
"小心！"墨渊将林小婉护在身后，清魂藤在他身前结成护盾。黑芒撞在护盾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藤蔓上的金纹瞬间黯淡了一半。他这才发现，这些魔族余孽的修为竟比情报中高出许多，显然是有高手在暗中相助。
苏徭这时才带着洛尘赶到。洛尘手中的竹简突然无风自动，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半空中组成一道屏障，将黑斗篷们困在其中。"是血祭咒。"他盯着那些魔族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他们用活人血祭提升修为，这些人至少杀了上百个平民。"
林小婉听到这话，灵力突然失控。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那些黑色的咒纹也是这样一点点爬满他的全身，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清魂藤的光芒骤然暴涨，竟将最近的一个黑斗篷缠住，藤蔓上的金纹如同火焰般燃烧，将那人连人带斗篷烧成了灰烬。
"婉儿！"墨渊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翻涌的情绪，有愤怒，有恐惧，还有深藏的恨意。这些情绪正在被咒纹里的怨魂感应，若是任由其蔓延，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想想我们培育的同心莲。"墨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你说过，再毒的咒术，也敌不过生生不息的生机。"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灵光渐渐平稳。她将清魂藤的种子撒向灵泉，同时催动催生术，那些种子在落入水中的瞬间发芽、生长，转眼间便在泉面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黑纹在接触到藤蔓的地方发出惨叫，无数细小的黑影从水中浮现，那是被咒术束缚的冤魂，此刻正随着咒纹的消散而解脱。
"阵眼在动！"烈风突然喊道。三眼石中央的裂缝越来越大，暗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在泉水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旋涡。旋涡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被献祭的冤魂，此刻正试图挣脱束缚。
墨渊纵身跃向漩涡，手中的青纹芝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水中。那些光点在接触到黑色旋涡时，竟组成一道绿色的阵法，暂时困住了旋涡的扩张。"洛尘先生，需要你的符文加持！"他对着谷口喊道，灵力催动间，《上古咒经》的玉简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水面上投射出巨大的符文。
洛尘立刻将竹简抛向空中，竹简上的符文与水面上的符文呼应，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直刺三眼石的裂缝。光柱所过之处，黑色的咒纹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石缝里藏着的东西——那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了魔族的咒印，每一次跳动都向四周释放着蚀骨的黑气。
"是魔族的血核！"苏徭的声音带着震惊，她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这是用万魔之心炼制的邪物，能不断滋生咒术，"必须用至阳之火毁掉它！"
烈风抽出腰间的火符，刚要掷出，就被墨渊拦住。"不能用外力摧毁。"墨渊的声音有些急促，他能感觉到血核里藏着的冤魂，若是强行毁掉，这些残念会彻底消散，永世不得超生，"婉儿，用清魂藤引导它们离体。"
林小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将所有灵力注入清魂藤，藤蔓顺着光柱攀向血核，叶片上的金纹组成一个个安抚的符文。当藤蔓接触到血核的瞬间，无数冤魂的哭喊声从里面传出，那是被献祭者的哀嚎，有老人，有孩童，还有不少修士的声音。
"别怕，跟着光走。"林小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指尖的灵光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冤魂的残念中，"你们自由了。"
光点带着冤魂的残念从血核中飞出，在半空中组成一道白色的光带，缓缓飞向谷外的天空。随着冤魂的离去，血核表面的咒印渐渐失去光泽，开始出现裂纹。墨渊趁机催动青纹芝的阵法，绿色的光芒如同藤蔓般缠绕住血核，将其彻底包裹。
"就是现在！"他大喊一声，烈风的火符瞬间掷出。这一次，火焰不再是狂暴的毁灭之力，而是带着净化的温暖，将血核连同残留的咒纹一起烧成了灰烬。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散时，灵泉的水突然变得清澈见底，三眼石上渗出甘甜的泉水，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周围焦黑的土地上，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之前枯萎的灵植竟也抽出了新叶。
银甲卫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却被洛尘的声音打断："别高兴得太早。"他望着深渊的方向，那里的黑云比之前更加浓郁，甚至能看到隐约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魔族用蚀骨咒污染灵泉，根本不是为了毁掉水源。"
墨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在逼我们分兵。"黑风谷的灵泉需要人手守护，净化灵植的种植需要修士看管，西境的兵力本就紧张，这样一来，商路上的守卫必然空虚，"商路才是他们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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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徭立刻取出传讯符："我这就通知各族加强商路戒备。"她的笔尖刚要落下，就被洛尘按住手腕。
"来不及了。"洛尘的竹简上，代表商路的符文正在一个个变黑，"他们已经动手了。从黑风谷往南的七条商路，此刻应该都被魔族渗透了。"
烈风的脸色沉了下来。西境的商路不仅是物资运输的通道，更是各族传递消息的命脉。若是被魔族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我带银甲卫去支援商路。"他转身就要下令，却被墨渊拦住。
"将军留步。"墨渊指向灵泉周围新生的灵植，"这里的净化灵植需要人看守，而且蚀骨咒可能还有残留。商路那边，我和苏徭去就好。"
林小婉也点头："我留下催生净化灵植，扩大种植范围。阿渊，你带清魂藤的种子，遇到咒纹就用它净化。"她将一个锦囊塞到墨渊手里，里面装满了用灵力催生好的灵草种子，"万事小心。"
墨渊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叮嘱："别太累，等我回来。"
苏徭已经翻身上马，青骢马的马蹄在石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墨先生，再不走就晚了。"
墨渊最后看了眼林小婉，转身跟上苏徭的脚步。银甲卫的士兵们正在加固灵泉周围的防御，林小婉站在药田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谷口，突然将手按在地面上。清魂藤的种子顺着她的灵力扩散开来，在黑风谷的土地上织成一张巨大的净化之网，将整个山谷护在其中。
洛尘看着这张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丫头的灵力纯度，比三年前高了不止一个境界。"
烈风收起战刀，语气带着欣慰："有他们在，西境总会好起来的。"他望向深渊的方向，那里的黑云似乎更加汹涌了，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云层后面苏醒，"只是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
墨渊和苏徭赶到第一条商路时，夕阳正将路面染成血色。几辆被烧毁的马车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车轮上还缠着黑色的咒纹。商队的护卫倒在血泊里，胸口的伤口泛着青黑，显然是中了蚀骨咒。
"还有活口。"苏徭翻身下马，手指探向一个护卫的鼻息，"还有气，快用清魂藤。"
墨渊立刻取出种子，灵力催动间，藤蔓便缠绕上护卫的伤口。黑色的咒纹在藤蔓的金光下渐渐消退，护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睛。
"是......是魔族......"护卫的声音微弱，他指着西边的方向，"他们抢了商队的灵晶，往迷雾森林去了......"
苏徭皱眉："迷雾森林是妖族的地盘，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墨渊看着地上的车辙，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些车辙太浅了，不像是装了灵晶的样子。"他蹲下身，指尖沾起一点车辙里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有龙涎香的味道，而且是皇室专用的那种。"
苏徭脸色一变："难道他们的目标是......"
"是贡品。"墨渊站起身，目光凝重，"今年西境给皇室的贡品走的就是这条商路，里面有能炼制凝神丹的千年雪莲，还有......"他顿了顿，想起林小婉的寒症，那贡品里还有唯一能彻底治愈寒症的冰髓，"他们要抢贡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个妖族的士兵骑着巨狼赶来，为首的狐族女子看到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墨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妖族的商路也被袭击了？"苏徭问道。
狐族女子点头，尾巴因愤怒而竖起："他们抢了我们给人族的灵植种子，往迷雾森林深处去了。我怀疑他们想利用森林里的瘴气掩盖踪迹。"
墨渊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止西境，他们在同时袭击各族的商路。"魔族余孽的数量根本不足以同时应对这么多战线，除非......"有更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他们。"
苏徭取出传讯符，这次终于顺利点燃："我必须通知洛尘先生，让他查清楚魔族的底细。"符纸化作一道火光飞向天际，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
墨渊将清魂藤的种子交给狐族女子："这些能解蚀骨咒，你们先救治伤员。我去迷雾森林追魔族，一定要把贡品夺回来。"
狐族女子点头："我派十个族人跟你去，他们熟悉森林里的瘴气。"
当墨渊踏入迷雾森林时，夜色已经降临。森林里的瘴气带着毒性，吸入一口就让人头晕目眩。妖族的士兵取出避毒丹，分给墨渊一颗："先生小心，这里的瘴气被咒术污染过，寻常避毒丹只能顶半个时辰。"
墨渊将清魂藤的藤蔓缠在手腕上，金纹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他能感觉到，森林深处有一股熟悉的邪气，和黑风谷的蚀骨咒同源，却更加浓郁。
"就在前面。"妖族士兵指着前方的山谷，那里隐约有火光闪烁，"他们在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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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示意大家停下，独自潜行到山谷边缘。他看到几十个黑斗篷围坐在篝火旁，中间堆着抢来的贡品，其中一个玉盒里，千年雪莲的花瓣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为首的黑斗篷正用骨杖敲打着地面："等拿到所有贡品，献给少主，我们就能开启深渊之门，让魔族重临三界！"
其他黑斗篷发出兴奋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对血腥的渴望。
墨渊握紧了手中的清魂藤，他知道不能硬拼。这些魔族的修为不低，而且山谷里可能有陷阱。他需要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同时夺回贡品并重创他们的时机。
就在这时，篝火突然爆出一阵火星。为首的黑斗篷猛地站起来，骨杖指向山谷入口："有人来了！"
墨渊心中一惊，刚要后退，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徭带着十几个银甲卫赶到，显然是不放心他独自行动。
"暴露了。"苏徭低声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硬闯吧。"墨渊心中暗叫不好，但此刻退路已被封死，唯有一战。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运转，清魂藤瞬间暴涨数丈，在身前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银甲卫们迅速摆开阵势，手中长枪寒光闪烁，严阵以待。为首的黑斗篷怪笑一声，将骨杖狠狠砸向地面，刹那间，山谷中咒纹涌动，无数黑色触手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众人，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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