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务中心顶层报告厅的电子钟跳到九点整时,林昭的西装第二颗纽扣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他伸手按住桌沿,指节在桌布下绷成青白——这是他二十三年公务员生涯里,第一次站在主位主持跨部门听证会。
“各位代表,”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惊得前排打盹的老工人猛地直起腰,“今天我们不是开会,是‘对质’。对的是历史旧账,质的是良心分量。”
大屏突然亮起刺目白光,《被折叠的三十年》第二集开场。
镜头扫过青阳棉纺厂废墟,断墙上“大干快上”的红漆标语褪成粉白,唐小舟的身影从瓦砾中走出。
这个沉默了十年的年轻人,此刻喉结动了动,举起一本边角卷毛的日记本:“1998年6月3日,我爸在车间写的——‘厂长说改制是春天,可我们感觉像冬天。’他写完三天后,领了八百块买断金,在宿舍喝农药”
台下传来抽噎声。
穿蓝布衫的老女工用袖口抹眼睛,眼泪在粗布上洇出深色印记;戴金丝眼镜的学者攥紧笔记本,钢笔尖戳破了纸页;企业代表里,明远集团的法务总监悄悄摘下胸针,别在西装内袋——那是他母亲当年的工牌。
顾轻语缩在角落,手机直播的小红点闪得发烫。
她把镜头对准第一排白发老人,对方正用枯瘦的手指抚摸膝盖上的搪瓷缸,缸底“先进生产者”的字样被磨得发亮。
弹幕像潮水般涌进来:“我爸也有这缸”“他们不是包袱是恩人”。
十点十九分,财政局副处长推了推眼镜,公文包“啪”地砸在桌上:“现行《社保补偿条例》第17条明确规定,历史遗留问题需按事发当年标准折算”
“标准?”
这个字像根钢针扎进空气。
柳知秋从第三排站起,她的蓝布裙洗得发白,裤脚沾着今早挤公交时蹭的泥。
泛黄的老照片在她手中抖成一片模糊——1998年全厂劳模合影里,穿灰工装的男人站在最中间,胸前大红花比身后的锦旗还鲜艳。
“我爸柳建国,连续十年全勤奖,救火时被钢筋砸断三根肋骨。”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笑,“你们说按标准,可1998年的标准是‘买断即清’,2003年的标准是‘不予追溯’,2010年的标准是‘已过时效’。”她突然扯开随身带的帆布袋,红皮证书像雪片般撒在桌上——“这是他的劳模证,这是工伤鉴定书,这是我妈卖血供我上大学的借条!今天我把这些全带来,”她抓起最上面的劳模证,“如果你们觉得,这些东西不如一张excel表格值钱”
林昭的呼吸顿住了。
他看见柳知秋眼尾的泪痣在颤抖,像滴凝固的血。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弹出:“情感共鸣度92,程序正义缺口37。建议:物理证物固化。”
他站起身,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肩线。
经过柳知秋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母亲当年洗校服的味道一模一样。
“柳女士,”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可以把这本证书交给我吗?”
当红色封皮触到掌心的瞬间,林昭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翻到的棉纺厂财务报表。
吴明远批注的“压缩成本”四个字,正好压在柳建国的工伤补助申请上。
他转身走向展柜,玻璃盖扣下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标签笔在白板上划出深痕:“第一份历史证物:柳建国1992年市级劳动模范证书。”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顾轻语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扫了眼后台——直播观看量突破五十万,最高一条弹幕在刷屏:“我们要的不是钱,是‘被记得’。”
中午十二点十一分,市政府外的汉白玉台阶上,风卷着传单往天上跑。
百余名工人自发排成“人”字形方阵,最前排的唐小舟举着一张泛黄的数学试卷,分数栏的98分被红笔圈了又圈,批语是歪歪扭扭的钢笔字:“小舟考得好,你爸在天上肯定高兴。”
顾轻语举着相机后退两步,镜头里,老工人们有的捧着磨得发亮的工牌,有的举着褪色的退休证,最边上的老太太抱着个黑布包,里面是儿子的死亡证明——2001年,他在讨薪路上被货车撞死。
“爸爸,你看,”老太太对着天空喃喃,“他们现在记得你了。”
直播画面里,弹幕突然被同一句话刷屏:“我们不是数字” “记得我们” “爸爸,你没输”。
顾轻语的手在抖,她看见手机电量从15跳到14,却舍不得关直播——这是三十年来,这些沉默的人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见”。
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秘书接起,只听了三句便变了脸色,匆匆敲开里间门:“书记,《云州时报》的直播”
下午四点零二分,市委常委会的红木圆桌前,分管副书记老周的茶杯续了三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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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面前的内参材料,上面贴着顾轻语直播的截图——唐小舟举着试卷的脸,柳知秋颤抖的劳模证,还有满屏的弹幕。
“补偿基金可以批,”他放下材料,指节叩了叩桌面,“但必须‘封闭运行’,不能开先例。”
林昭早料到这一步。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黑皮笔记本,里面夹着系统推演的十六版方案:“我建议命名为‘薪火基金’。”他抬头时目光灼灼,“不叫救济,叫传承。资金来源分三块:财政注资30,国企让利20,社会资本募集50。”
“社会资本?”组织部长挑眉,“谁会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里投钱?”
“明远集团已承诺首期捐资500万。”林昭从文件夹里抽出公函,陆明鸢的签名在末尾龙飞凤舞,“他们说,下一代企业家,不该踩着上一代的尸骨走路。”
老周的眉峰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女儿转发的直播链接,想起自己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老工牌。
“方案通过。”他最终拍板,“但林昭,你得给我把‘火’看紧了——别烧着别人,更别烧了自己。”
夜九点十四分,林昭办公室的台灯晕出暖黄光晕。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比任何一次都要清亮:“守护协议·最终淬炼完成——‘城市发展’模块前置权限解锁:可推演区域经济补偿性增长模型。”
阮棠的虚影从电脑里浮出来。
她的旗袍这次没碎裂,蓝缎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一滴蓝光泪滴从她眼尾滑落,悬浮在半空,最终融入桌面的系统核心投影。
“情感权重突破阈值”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开始理解,什么叫‘活着’。”
林昭翻开父亲的老笔记本。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岁月磨得发毛,他摸出钢笔,在烧焦的痕迹旁写下新一行:“公平不是终点,是起点。”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云州的天际线在晨雾中渐次亮起。
老棉纺厂的废墟上,不知谁挂了条红布,风吹过,“薪火基金”四个大字猎猎作响——旧账已清,新火正燃。
晨雾未散时,石井村村委会的老槐树上还挂着露珠。
王主任蹲在台阶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忽明忽暗。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二十几个村民抱着户口本、土地承包证站在雾里,最前面的老头举着块破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我们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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