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零八分,省委复查组驻地的落地窗外,梧桐叶上的露珠正顺着叶脉滑落。
郑砚铭的金丝眼镜片上蒙了层薄雾,他捏着证据包的手微微发紧,第三页卫东的笔录里那句"柳秘书长说这是为云州发展让路",在纸页上洇出模糊的墨痕。
"叮——"加密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两下。
他推了推眼镜,按下接听键时指节泛白:"材料真实,但动柳元初,等于掀桌子。"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郑砚铭盯着墙上的云州地图,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阳区"三个字上摇晃。"那就让他自己跳出来。"苍老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像极了三十年前工地上林正山搬砖时的喘息。
挂断电话,他抽出证据里那张模糊的车牌截图——京a·88,最后两位被泥浆糊住的位置,此刻在扫描仪下显出淡灰色的"67"。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当"京a·8867"六个字出现在加密系统提交栏时,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林昭交材料时别在胸前的旧党徽,和林正山当年别在工装口袋的那枚,连磨损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日程本的牛皮纸页被笔尖戳出个小坑,他在"7:30"位置写下"建议约谈秦守中家属",墨迹未干便合上本子,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像道锁。
上午十点十五分,市中心咖啡馆的冷气开得太足,秦小满的指尖在咖啡杯沿冻得发红。
她盯着杯底沉淀的咖啡渣,像在看父亲病床前的心电监护仪——那些起伏的绿线,和此刻紊乱的呼吸频率重叠。
"我爸快不行了。"她的声音被吸管咬得发颤,"他说柳元初说,只要你不提他的名字,他保我父亲清名。"
林昭坐在她对面,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党徽的尖角。
他垂眼望着桌面的裂纹,那道从"卡布奇诺"价签下延伸过来的缝隙,像极了父亲老笔记本里夹着的拆迁协议——当年三十户人家的名字,就是沿着这样的裂痕被抹去的。
"可我昨晚梦见我爸跪在雨里。"秦小满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被睫毛膏晕开,"他手里攥着你爸那封信,雨水把字都冲化了,他喊着'小昭,小昭'"她的手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我撑不住了。"
牛皮纸袋被推过来时,边缘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林昭摸出u盘时,金属外壳凉得刺骨,里面的录音文件名为"_柳元初"。
他拇指摩挲着u盘接口,想起昨夜沈清欢发来的消息:"老书记临终前说,有些名字,该见光了。"
"谢谢。"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秦小满的手猛地抽回,抓起包往外跑,马尾辫扫过椅背的动静,惊得邻桌的老妇人抬头——那是双和林昭母亲一样浑浊的眼睛,让他想起医院走廊里,母亲捧着父亲旧照片时的呢喃:"阿昭,要替你爸把影子晒干净。"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市政府地下档案室的霉味钻进沈清欢的鼻腔。
她戴着白手套的手停在1993年7月12日的常委会纪要上,第三页签字栏里,"张立群"三个字的笔锋明显发虚,起笔处的墨点比其他签名淡了三个色号——那是描摹的痕迹。
"清欢姐,要下班了。"管理员老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清欢指尖在手机快门键上顿了顿,镜头对准签名时,手腕微微发抖。
她想起上周替林昭整理父亲旧文件时,发现的那张被撕碎的处分通知,碎片背面有半枚带墨的指印,和眼前这个签名的运笔走向,像两片能严丝合缝拼上的碎瓷。
"就来。"她应了声,迅速把手机揣进西装内袋,动作大得差点碰倒档案盒。
玻璃柜里的灰尘被惊起,在光束里跳着舞,落在她刚拍的照片上,正好盖在"张立群"三个字中间——像道被强行抹去的伤疤。
下午三点零七分,林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三十二个头像。"青萍联盟"的核心成员里,有人皱着眉,有人捏着保温杯,还有人背景是社区调解室的锦旗。
他点开共享文档,"阳光备案制"五个黑体字突然填满所有人的屏幕。
"所有历史遗留问题,由社区居民代表联合发起复查申请,政府不得拒绝受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块沉进深潭的石头,"从今天起,每一个被抹去的名字,都有权回到纸上。"
会议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青阳区社区主任老吴拍着桌子站起来,背景里传来广场舞的音乐:"我手里有83户老拆迁户的联名信!"云北县信访局长推了推眼镜:"我们县国企改制案压了二十三年,老百姓的户口本都翻烂了"
消息传到网上时,林昭正盯着手机。"云州启动阳光备案制"的热搜像颗炸雷,阅读量从十万跳到百万只用了三分钟。
他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破茧者,必先自焚其影",此刻那些被阴影笼罩的名字,正顺着网络的光,从地底下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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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京城某高档会所的水晶吊灯晃得柳元初眼晕。
他摔碎的汝窑茶杯在地毯上裂成八瓣,茶水浸透了"云州商会"的请帖。
手机屏幕亮着,热搜第一的标题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谁让他查过去的?!"他对着电话怒吼,指节捏得发白,"给我压下去!
压不下去就"
"柳老。"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看窗外。"
柳元初猛地起身,窗外的高楼led屏正滚动播放黑白影像——1993年市委大院的监控截图里,穿墨绿风衣的男人下车时,内袋露出半角烫金信笺,"国务院某副秘书长办公室专用"的字样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影踪协议完成第一阶段追踪。
目标:柳元初。
路径:已锁定。"阮棠的电子音在林昭耳中响起时,他正站在办公室窗前。
烟头明灭的光映着他微扬的下颌,党徽在西装内袋里发烫,像团烧穿黑夜的火。
"火,已经烧到根了。"他低语,烟灰落在窗台上,和楼下花坛里新栽的向日葵种子混在一起——那是沈清欢今早悄悄让人种下的,她说:"太阳要升起来的时候,影子才会烧得最旺。"
凌晨五点四十分,林昭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把最后一份"阳光备案制"实施细则放进保险柜。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他盯着办公桌上的老怀表,秒针划过"6"的位置时,突然顿住——那是父亲当年在工地摔裂的,修了三次都走不准。
"叮——"手机震动。
是沈清欢的消息:"经济分析室的空调修好了,您要的九十年代工业用地数据,我今早六点去取。"
林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把怀表扣进掌心。
表壳上的划痕硌着他的掌纹,像道提前画好的路线图。
他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又放了回去——今天要见的人,不喜欢烟味。
六点零五分,市政府大楼的清洁工推着保洁车经过经济分析室。
她看见门把手上挂着"设备调试"的牌子,透过玻璃往里瞧,只看见一排蒙着防尘布的电脑,和窗台上那盆新换的绿萝——叶子上还沾着晨露,在即将升起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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