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诗尾从苍雪的院子里出来,她满头白发,双目却炯炯有神,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她这次也受了重伤,一直在休养,最近几日才能出来走动。
生寒和生烟都是寒山的年轻药师,之前从未见过诗尾,如今一见之下,药师首座长老依然老而弥坚,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一股敬畏之情,于是二人连忙向她行礼。
诗尾说道:“我给天璇长老送药,不打扰他们运功疗伤。”生寒和生烟都连忙应了一声,二人一齐打帘子送诗尾进厅堂去了。
晚照一个人,又拄着拐杖转到苍雪的院子里来。
院子里没有人,苍雪的屋里也点着几盏油灯,她正靠在床边,凝神思考着些什么。
听到有人进门,扭头往外一看,竟然是晚照进来了。
她见晚照身上带着伤,人变得又黑又瘦,满脸的胡茬,连忙唤了一声:“阿照。”
晚照听到苍雪的声音,竟恍如隔世一般,心中百转千回,红了眼眶,说道:“雪儿。”
苍雪问道:“你怎么来了?”
晚照一瘸一拐地摸到她的床边,说道:“我……挂记你。”灰色的眼眸对着苍雪方向的某个点,眼底水光潋滟,满是欣喜。
苍雪伸左手便去拉晚照的袖子:“阿照,他们给你抽了多少血?你给我瞧瞧。”
晚照想要躲:“我不要紧,后来换了医师,我的身子好得快。”
苍雪用一只手费力去拉晚照的袖管,右手却还不能动。晚照自己伸手将袖子卷起来,只见一只手臂已经瘦了一圈,针孔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排排隐约青色的印子。他笑道:“我说它已经好了吧?”
“真好了?”
“真好了。”
晚照轻声又问:“雪儿,你要不要紧?”
“这段日子多亏大师兄,我好了许多。”
“头风病还有发过?”
“没有。”
“你的右手手臂呢?”
苍雪略举起右臂摇摇头:“怕是以后都不能痊愈了。”
晚照听说过她右臂的伤十分严重,忙问:“雪境的太医、寒山的医师、悲鸣寺的药僧,都没有法子医好吗?”
“以后生活也许可以,但手术这样精细的事情一定是做不成了。”
“手术不能做就不做了。也不要紧。”
苍雪抬起头:“那还怎么做医师?”
“那就不做医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寒山院长不做医师怎么服众?”
“依我说,做不成也好。如今书院的院长担子沉重,反倒似一把枷锁一般,若能撇去了寄情山林,就这样过一生,倒也不错。”
“做个闲云野鹤?”
“嗯。”
苍雪忍不住笑道:“身边人人都盼我恢复记忆,只有你总劝我当个废物。”
晚照听苍雪有心说笑,放心下来,又问:“仁心的招式里怎么会有自废手臂的打法?”
“我……”苍雪刚想说什么,忽地见到晚照手腕上“打不过就跑”的珠串,想起自己的梦境,他将自己胸口的红色绸缎撕得粉碎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她忽然一阵揪心的疼痛,于是将些苏北是机器人的梦境咽了下去,含糊其辞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晚照没有发现苍雪的神色不对劲,说道:“雪儿,你放心,月底前我一定能痊愈,陪你去寻裂死病的解药。”
苍雪奇道:“你怎知我月底要去寻解药?”
晚照面露赧色,支支吾吾地说:“我过来看你时,诗尾大人在你房里,我……我避开了,可还是听到了一些。”又说道:“雪儿,这世上你对我真正好,我也要一生一世对你好。”说完发现自己说得如同下聘娶亲一般,不由得脸颊发起烧来。
苍雪低下头来:“阿照,其实我做这些也不是全都为了你。李沐光性子急功近利,我怕迟早酿成人吃人的惨剧。裂死病的解药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一找。”
“你知道去哪里去寻解药吗?”
“在桃浪城外的朱樱镇,有一个大的裂口。”
“当年天权躲在那里逃过一劫?”
“是。”
“这么多年了,你怀疑他还躲在那里?”
苍雪道:“李沐光已经将桃浪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查到天权这个人,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猜也许天权根本就不在桃浪,而是躲在朱樱镇。这些年朱樱镇应当已经荒废了,没有什么人进来,加上朱樱镇那一道裂谷十分深,若是天权从谷底发现红绿蜈蚣,从而提取出裂死病毒,那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晚照连忙道:“若是这样,那也不用你亲自去以身犯险,待我身子好一些,我这就带一群护卫过去那裂口那边找一找。”
“那也不成。”
“为何不成?”
“天权恨的是仁心,你们去打草惊蛇,也许他就躲起来了。”
“他制毒的巢穴总还在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也需要医师和药师去辨认他的方子才行。”
晚照道:“其他医师和我一起去呢?”
苍雪道:“其实见过裂死病不同周期的只有我,和天权有过瓜葛的也是我,我虽右臂不能动,但我裂死病已经痊愈,身上也有抗体,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亲自去。此事我若袖手旁观,我于心难安。”
晚照点头道:“好,我陪你一起。”他听出苍雪言语中的疲倦,说道:“雪儿,你总是想着别人,可有为自己打算过?”
苍雪凄然一笑:“我这一世,只怕忧多乐少,身不由己。”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晚照胸口泛起细密的疼。
屋子里一阵沉默。
苍雪又笑了一下,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寒舍外的梅林这时应该开花了。”
晚照会意,顺着话头说起寒山中的琐事。他们就这样一个靠在床头,一个坐在榻边,聊着无关紧要的闲篇,却都小心避开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险恶。
外面的钟声响时,晚照终于起身。“明日……我再来看你。”他轻声道。
苍雪点点头。
直到晚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放任自己瘫软在枕上,右手死死攥住心口的衣料,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里翻涌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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