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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6章 蓦然回首,天翻地覆
    此时。

    东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太子府的寝殿里,烛火明亮,香烟缭绕,然而满地狼藉。

    酒壶翻倒,玉盏碎了一地,甜腻的果酒混着酒渍,沿着檐角缓缓流下,映出一片腥红似的光。

    榻上,一个身影横卧,衣衫半解,发散如乱草,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酒盏。

    赢高明,又又又又喝高了。

    对如今的赢高明而言,饮酒已不是消遣,而是求生本能。

    一旦有人触了逆鳞,一旦有事不顺心,他就借酒压火,借醉来麻痹。

    只是,这酒压得住一时,却压不住那股日夜翻涌的焦灼。

    因为一天十二个时辰。

    除了睡觉、吃饭、醉酒、玩乐之外,几乎所有空下来的时间,赢高明都用在了思考上。

    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种堂皇的思考,而是一种反刍式的、近乎病态的追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父皇不再看他?

    赢世民,那个曾经最骄傲、最信任他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淡?

    赢高明隐约记得,年少时,他是很得父皇宠爱的。

    那时候,他聪明,懂事,还带着点少年人的乖巧天真,眉眼开阔,眼里永远亮晶晶的,像一颗朝气蓬勃的星。

    父皇每每看他,都满是笑意。

    常说一句话:“我儿聪慧,将来是中兴之主。”

    赢高明记得很清楚。

    那年他才十二岁,第一次陪父皇上朝。

    立在龙案旁听百官争辩。

    那时的他,一句话没说,只安静立着。

    百官奏事声洪亮,他却听得入神。

    等到退朝,父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看懂多少?”

    赢高明怯生生答:“大半没懂,小半听个热闹。”

    赢世民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说:“这就够了,孩儿家懂这么多,已胜过群儿。”

    那,是他少年最骄傲的时刻。

    像一块温润玉石,被父皇亲手托举到阳光下。

    后来,他被立为太子。

    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太子英明、太子知礼。

    他也确实乖巧懂事,读书不懈,礼数周全,从不在朝堂乱言。

    赢世民见了欣慰,朝臣也都心服。

    那几年,父子间的情分,是他心底最明亮的一块净土。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变了。

    是赢高熙长大了,学会讨好父皇?还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赢高明想不通。

    他记得,父皇第一次训斥他,是因为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那年,他十六岁,风华正茂,才名在外,长安城里多少公子都把他当榜样。

    那日他兴致一来,召集一帮世家子弟,在上林苑里搞了一出“胡服骑射”的表演。

    还找人模仿突厥王帐,扮作胡姬献舞。

    自己则学着西域王侯,穿异服、戴金饰。

    当时,他只觉得好玩,还得意父皇必会称赞他“心怀四海”。

    可没想到,事后父皇勃然大怒。

    召他到甘露殿,板着脸问:“你这是学谁?你知不知胡服非我族制,礼仪何在?!”

    赢高明慌了,一时辩解:“儿只是玩笑,何必当真。”

    父皇沉默良久,只甩下一句:“太子当谨言慎行。”

    那一日,他第一次感受到父皇的冷意。

    可他并未在意,只觉得父皇气消就好。

    毕竟他是太子,九五之后的储君。

    这点小过失,又算什么?

    而事实,也是如此。

    此事过后,赢世民并未追究,甚至在朝堂上还替他掩了面子。

    百官无一人敢多言。

    于是,赢高明的心渐渐膨胀。

    不知不觉的膨胀。

    他开始做更多无伤大雅的事。

    他爱结交游侠,喜好奇巧,常常乔装出宫,和一群亡命之徒饮酒赌钱。

    他在东宫修起戏台,日日听梨园演新曲,甚至亲自粉墨登场。

    他在书案上写些讥讽时政的词句,自以为风雅聪慧。

    这些事,放在旁人身上,也许算不得大罪。

    可在储君身上,却是另一番意味。

    只是那时,父皇依旧宠他,常说:“少儿无忌,太子机灵。”赢高明也就愈发肆意。

    他是真不知不觉,便这样,一步步走上膨胀之路。

    直到,赢高熙出头。

    赢高熙是他的亲弟弟,比他小四岁,温文得体,慎言谨行,不显山不露水,却偏偏得父皇欢心。

    最初,赢世民偶尔拿兄弟俩作比较,还带着笑意:“高熙这小子,安静似你幼时,你们都好。”

    赢高明一开始听着,并不以为意。

    毕竟,他是太子,是半君之身,赢高熙不过一皇子,能翻得起什么浪?

    可不知何时,父皇对赢高熙的称赞越来越多,甚至在朝臣面前夸他“仁孝谨慎”、“有乃父之风”。

    有一次,赢世民在御前问政。

    赢高熙答得滴水不漏,赢世民竟然拍案大笑,赞他:“此儿可教!”

    那一刻,赢高明心底陡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像针扎,又像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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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那之后,赢世民对他,便渐渐多了挑剔。

    东宫稍有疏漏,父皇就训斥:“太子当慎,岂可懈怠!”

    他偶尔出宫玩乐,父皇便面色铁青,冷声道:“你若无心国事,便有人代之!”

    那“有人”,是谁?

    不用说。

    赢高明一开始只觉得反感,愤怒,逆反。

    他想,父皇怎能这样?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储君!拿一个皇子来跟我比,不是笑话吗?

    于是他更不甘示弱,越发张扬。

    甚至故意做些事来立威……

    而他越想证明自己的身份,赢世民对他就越来越失望。

    赢世民对他越失望,赢高明便越暴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赢世民就变了。

    也可能是他变了。

    或者说,他们父子俩都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赢世民不再是他的父亲,只是“父皇”了。

    每一次召见,都是公事公办,每一句话,都像刀子那般锋利无情。

    赢高明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是少年时的胡服骑射?

    是东宫戏台?

    是那几句牢骚?

    还是他对父皇的愤怒?

    赢高明想不出来。

    也许,是喝酒伤了脑子。

    也许,是心底不敢去回忆。

    赢高明只是模糊记得。

    某一天,他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从父皇的掌心,彻底坠落,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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