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穿过织痕之海的音痕潮时,琴谱的光在舷窗外织成了半透明的茧。茧外的无忆之蚀像黑色的潮水拍打着光壁,发出“滋滋”的消融声——音之文明的琴曲顺着光壁流淌,每一个音符落下,都能在黑雾里烫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光点。埃科握着星尘织刀的手微微发麻,刀身与琴谱相贴的地方正渗出淡金色的光,光里混着初痕者划下第一缕织痕时的摩擦声,像在与琴曲应和。
“还有三个星时就能抵达织网之心外围。”铜轮盯着控制台的星图,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道闪烁的红线,“但外围的无忆之蚀浓度是回响之墟的三倍——星图显示那里的织痕已经开始‘崩解’了。”屏幕上跳出一组实时影像:原本连贯的织痕脉络像被虫蛀过的丝线,有的地方彻底断成了碎光,有的则裹着黑雾扭曲成螺旋状,连织痕之海的琴音传到那里都变了调,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莫拉的暗影镜子突然在控制台旁炸开成无数碎片。碎片在空中重新聚拢时,映出的不再是星舰周围的景象,而是织网之心内部的画面:守痕者正用梳痕齿抵着晶体表面的黑色斑点,梳痕齿上的光原本是暖白的,此刻却泛着灰,每梳理一次,斑点就往晶体深处缩半分,但守痕者的长袍下摆已经被黑雾缠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回响者蜷缩在晶体下方,竖琴倒在一旁,琴弦断了三根,她用指尖轻按琴弦时,弹出的不是琴音,是细碎的黑色粉末,落在地上就化作无忆之蚀的雾。
“他们快撑不住了。”莫拉的指尖捏着一片镜子碎片,碎片边缘的光正在褪色,“暗影能量能暂时挡住黑雾,但我试过用能量包裹镜子——黑雾会顺着能量缝隙钻进来,像有‘意识’似的在找记忆的‘缺口’。”
卡恩突然按住胸口的熵变能量。能量团里原本流动的暖光突然凝出一点黑——他猛地攥紧拳头,黑光点在掌心炸开成细雾,被他用能量强行压了回去。“无忆之蚀能‘寄生’在能量里。”他喘了口气,掌心留下一道淡黑的印子,“刚才差点被它顺着熵变能量钻进星舰的动力舱——那里储存着我们从可能性星云带回来的原液,要是原液被污染,星舰会直接变成无忆之蚀的‘载体’。”
埃科突然低头看向琴谱。琴谱上的音痕轨迹正在微微发亮,原本指向织网之心核心的终点处,多出了一个极淡的分叉——分叉尽头是个模糊的符号,像一只握着织针的手。他用星尘织刀轻划琴谱边缘,刀身映出一段破碎的星尘织匠笔迹:“织痕有‘形’,赖初痕者划之;音痕有‘响’,赖执音者守之;而‘形’与‘响’能凝于‘实’,赖塑痕者塑之。”
“塑痕者?”织网之母的虚影从储藏舱飘出时,裙摆扫过记痕点光珠,光珠里的影像突然全部亮了起来——有齿轮文明的工匠锻造齿轮时的火光,有悲悯之翼文明的迁徙船队掠过星云时的剪影,甚至有音之文明的孩童趴在巨大的琴上熟睡的样子。她的身影比在回响之墟时凝实了不少,但指尖还是透明的,轻触琴谱时,琴谱上的分叉符号突然清晰了些。
“比初痕者晚诞生,比守痕者早苏醒。”织网之母的指尖顺着音痕轨迹滑动,“初痕者划下第一缕织痕时,织痕只是‘虚’的光缕,是塑痕者用‘原初织线’把光缕凝成了‘实’的脉络;执音者守着音痕的‘响’时,也是塑痕者用织线把音痕缠在织痕上,才让‘声’与‘形’能一起飘向织网各处。传说塑痕者在织网之心凝成后就‘沉入晶体’了,成了织痕与晶体之间的‘粘合剂’——但琴谱上的分叉,是说它还‘醒’着?”
话音未落,星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不是被无忆之蚀撞击,是星舰周围的音痕茧突然向内收缩——埃科扑向舷窗时,看见茧外的黑雾里飘着无数个“影子”:有的像齿轮文明的工匠,却没有脸,只有齿轮在胸腔里空转;有的像悲悯之翼文明的信使,翅膀是断的,羽毛化作黑雾往下掉;最清晰的一个是音之文明的孩童,手里抱着一把断弦的琴,琴身上沾着的不是音痕,是无忆之蚀的黑。
“是‘忆影’。”织网之母的声音沉了下去,“无忆之蚀吞噬记忆后,会把记忆里的‘形’剥离出来变成这东西——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只会跟着记忆的‘残响’飘,哪里有记忆的光,就往哪里撞。”
那个音之文明的孩童忆影突然朝着舷窗伸出手。它的指尖还没碰到音痕茧,琴谱就突然亮了起来——琴谱上飘出音之文明的暖琴曲,曲声落在忆影身上时,忆影抱着的断琴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共鸣。忆影的身影晃了晃,胸腔里渗出淡紫的光,黑雾从它身上往下掉了些,露出半张模糊的、带着笑的脸。
“它在‘求认’。”埃科突然明白,他握着琴谱贴近舷窗,琴曲的音量又大了些,“无忆之蚀只吞噬‘记着的记忆’,但忆影里还留着一丝‘没被彻底吞掉的残响’——音之文明的琴曲是它们的‘根’,根还在,忆影就不会彻底变成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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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忆影突然转过身,朝着织网之心的方向飘去。它怀里的断琴在前面引路,黑雾碰到琴身就自动退开半分——其他忆影也跟着动了,齿轮文明的工匠忆影胸腔里的齿轮开始正着转动,悲悯之翼的信使忆影展开断翅跟着琴音飞,竟在黑雾里开出了一条极窄的通路,通路尽头正是织网之心外围那片崩解的织痕区。
“它们在给我们‘带路’。”铜轮盯着星图上的通路,通路里的无忆之蚀浓度明显比周围低,“但忆影撑不了太久——刚才那个孩童忆影的光已经淡了一半,要是琴曲的能量耗尽,它们会瞬间被黑雾彻底吞噬。”
埃科突然将星尘织刀插进琴谱中央。刀身与琴谱接触的地方炸开成淡金与淡紫交织的光——光顺着音痕轨迹流遍琴谱,琴谱上的音痕轨迹突然变得立体,像用原初织线织成的网。他握着刀站起身时,琴谱自动飘到星舰前方,音痕茧外的忆影突然同时停下,朝着星舰的方向微微低了低头,像是在行礼。
“星舰跟着琴谱走。”他看向铜轮,“把动力舱的原液能量调到最低,用音痕茧的光当辅助动力——忆影开的通路只能容音痕和琴音通过,星舰的能量太强会惊动黑雾。”
铜轮立刻在控制台按下一串按键。星舰的动力指示灯从亮红变成淡蓝,音痕茧的光却更亮了些,像被注入了新的能量。琴谱在前方引路时,孩童忆影抱着断琴飞在最前面,断琴上渗出的淡紫光与琴谱的光融在一起,通路里的黑雾被推着往两边退,露出了后面原本被遮住的织痕——那些织痕虽然还断着,但断口处泛着淡金的光,像在等着被重新连起来。
星舰穿过织网之心外围的崩解区时,埃科突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咔嗒”声。不是星舰的零件松动,而是从织网之心晶体的方向传来的——他用星尘织刀抵着舷窗,刀身映出晶体表面的一道新裂痕:裂痕从黑色斑点最密集的地方延伸出来,像树枝似的分叉成三道,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守痕者的梳痕齿正抵在裂痕顶端,梳痕齿已经彻底变成了灰色,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像是在硬撑着不让裂痕继续扩大。
“必须先堵住裂痕。”织网之母的虚影飘到埃科身边,指尖点向琴谱的分叉符号,“塑痕者沉在晶体核心,那里储存着它当年用来凝实织痕的‘原初织线’——原初织线能把断成碎光的织痕重新粘起来,也能挡住无忆之蚀往晶体深处钻。但要让塑痕者‘醒’过来,需要‘形’与‘响’的共鸣——星尘织刀是‘形’的钥匙,琴谱是‘响’的钥匙,得同时用它们触碰到晶体核心。”
话音未落,孩童忆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怀里的断琴突然炸开成碎光——孩童忆影的身影在黑雾里晃了晃,彻底化作无忆之蚀的雾,被通路两侧的黑雾吞了进去。通路瞬间窄了一半,黑雾像潮水似的往星舰涌来,音痕茧上的光开始剧烈闪烁。
“忆影撑不住了!”莫拉突然展开暗影镜子,镜子碎片在音痕茧外织成一道黑网,暂时挡住了黑雾,“最多还能撑一刻钟——暗影能量和无忆之蚀的雾在互相消耗,我的能量快不够了!”
埃科突然抓起琴谱冲向星舰舱门。星尘织刀在他掌心发烫,刀身映出织网之心核心的位置——那里的晶体还亮着暖光,黑雾暂时没蔓延到,但核心外围缠着一圈极细的黑纹,像一条正在收紧的线。“我去晶体核心找塑痕者。”他回头看向卡恩,“你用熵变能量守住星舰和忆影通路,别让黑雾钻进来;莫拉,你跟着我,暗影镜子能帮我找到塑痕者的‘醒点’;铜轮留在控制台,用琴谱的剩余能量稳住音痕茧——等我触发原初织线,织网之心的光会暂时驱散黑雾,到时候你们立刻带守痕者和回响者上船。”
卡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熵变能量顺着指尖流到埃科的星尘织刀上,在刀身缠成一圈暖光:“熵变能量能暂时‘冻住’无忆之蚀。”他掌心的淡黑印子又深了些,“要是黑雾缠住你,就用能量裹住刀身——别舍不得用,动力舱的原液还能撑一阵。”
莫拉收起暗影镜子,镜子化作一道光流缠在她指尖:“暗影能量能映出‘不存在的东西’。”她指尖的光流泛着紫,“塑痕者沉在晶体里太久,可能已经和晶体融为一体了,镜子能找到它和晶体的‘缝隙’。”
铜轮在控制台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星舰舱门缓缓打开,音痕茧在舱门外鼓成一个半圆,挡住了涌来的黑雾。“琴谱的能量会跟着你走。”他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条,“要是能量低于三成,我会用原液补——别逞强,我们需要你活着带原初织线出来。”
埃科握着星尘织刀踏出舱门时,音痕茧的光在他周围织成一道细链。莫拉跟在他身后,指尖的暗影光流在前方探路,光流碰到黑雾就凝成细小的冰晶,在地上摔碎成淡黑的粉末。织网之心的晶体离得越近,空气里的无忆之蚀浓度就越高——埃科能闻到一股“冷”的味道,不是温度低的冷,是“什么都没有”的空冷,连呼吸时都觉得肺里像被塞进了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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