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那刘荣来访,道是前来贺喜。
吕维听闻了也是一个诧异。自那祥符码头一别,便再也没见过面。然,此人心机到不容小觑,寥寥数语便点醒那自家,成就这份非之达。且不知这平章先生此来,会有如何的言语与他。
两人入的暖阁,刘荣让吕维屏退了下人,递纸一卷。那吕维见他这鬼鬼祟祟的本不放在心上,然,又想起此人曾只一纸,以洪德之事扳倒了一个当朝的宰相。倒不晓得此番这卷纸中,且有何等的功力。
想罢,便拱手接过。尽管做了些个心理准备,然看了那纸中的内容,亦是一个大惊失色也!
怎的?此书并非文字所写,却好似小儿涂鸦之作。
说这吕维也太胆小了吧,一张小儿涂鸦之作,竟他一个大惊?
画,跟写是一样的,不看这画的技艺如何,且只看所画的内容。
那画上歪歪斜斜写有“奉华”字样,前面有画了一个没底的半框。站一人,跪一人,两人之间倒是一个方框,上写了个“医”字。
这糊糊涂涂的涂鸦不说,倒是连字写的也是一个含糊,不仔细看了,倒是让人认不得它。
吕维拿了远远近近的观之,且是一个皱眉。
心道:这“奉华”二字便是奉华宫了,半框是什么?这站一人必是官家,这跪一人又是何人也?
猛然想到,昨日里得了消息,言,童贯回京,这跪的一人莫不是那童贯?然,两人之间方框中写了一个“医”字,又饶是让人费解。
“医”?莫非与那宋正平之死有的些许的关联?
看到此,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道:自家今早起床,便是一个心下惴惴的不安,却又不晓得这不安何来?只待烧了与那吕尚来往书信才有些个心安。如此想来,此番又得一个天助麽?
但,这吕尚且不知个生死,倘若被那童贯拿了个活口来,与己便是一个塌天的祸事也。
吕维看罢且是心神不宁,人都怕死,但是更怕的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却无能为力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且为这“这非份之达”做尽那无德之事,也知晓自家且是个百死难赎。放下这报应不爽不说,真待到东窗事发之时,却也能料定“临事方知一死难”。
就在这吕维心惊胆战之时,却听得一串酒落杯盏之声。
抬头,见那刘荣将那酒壶高高举起,那酒线自半空落入酒盏,击出朵朵的酒花荡漾。
然,观其面色,倒是不慌不忙做嬉笑之态。
耶?此为何意?
吕维心下奇怪,却又想起此人来访进门就是个“道喜”,却不言者喜从何来?
想罢,便捧了那纸卷拱手低头,口中谦卑道:
“先生教我。”
刘荣听了,赶紧收了酒盏酒壶,嬉笑道:
“令公倒是没看完?”
听得此言来,吕维这才发现,手中的这纸卷本是两张。便又揭开了看来,见那纸卷纸上仍是一人跪,一人站,倒是用方框将两人圈住,心下大是不解,暗自倒,这圈圈框框的,着实是个拙略,若没人点醒,倒是个看不懂。
于是乎,便摊开了手,无奈了道:
“饶是难懂,望先生点解。”
刘荣听罢一笑,将那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咝哈了一声,便嬉笑道:
“怪不得令公,此物乃宫中不识字的中官所画,虽让人费解,倒也是个贴切。”
说罢,便拿了纸过来,指了那纸上所画,一一与那吕维讲来。
“跪一人,乃童贯,站一人乃当今。医字乃御太医正平……”
闻言,那吕维便是凑近了看来。又听那刘容道:
“拿个框框住,倒有两层的意思。一则宋正平被圈禁,二则便是人与木框之中……”
听那刘容将那“木框“二字说的重了些,那吕维且是个不解,抬头问了一句:
“木框之中?”
然那刘容却给了他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便又耐了性子,将那纸拉远了看,口中道:
“想那宋正平且已做那框中之人也。”
那刘荣说罢,便拿眼观察吕维面色。那吕维虽是心下惊道:这框,莫不是棺材?
虽惊,然,毕竟也是个久经官场之人。于是乎,也是个面不改色,淡然了,拿了酒盏欲饮,那酒盏到得嘴边,吸了一口,方知盏中无酒。倒是一场尴尬。
刘荣倒是不理那吕维的尬笑,继续道:
“方才倒是得了那边消息,正平先生卒!”
说罢,又拿眼看向那吕维,缓缓道:
“不知是否属实?”
那吕维听罢饶是心下一紧。
心道:终是让那吕尚得手麽?
心下如此想来,倒也不敢面露神色,且拱手望刘荣道:
“先生怎看?”
刘荣听罢,且是哈哈一笑,击腿道:
“唉!且不说他!”
说罢,必有似玩笑般的道:
“倒是晚生倒是算了一卦,是为泽风大过也!”
这风轻云淡的玩笑之语,却是让那吕维,又将今早那不明所以的心下惴惴,重新翻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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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泽风大过”怎的又让这吕维犯病?
何为泽风大过?
《易经》有云: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此卦上卦为兑为泽,下卦为巽为木,上兑下巽,泽水淹没木舟。君子观此卦象,以舟重则覆为戒,领悟到遭逢祸变,应守节不屈,稳居不仕,清静淡泊。
如此,就吕维所处看来,倒不是一个好的挂相。
吕维本是武职的出身,倒是不甚通晓这《易经》,得字面亦是知其不详。于是乎,赶紧倒了酒奉与那刘荣,谦卑道:
“先生可解之?”
刘荣也不客气,单手接酒,倒是不喝。且晃了酒盏,看了盏中泛起的酒花,口中悠悠道:
“此卦大凶!”
吕维听了且是一惊,那刘容看了,却又是一笑,道:
“然,也有个大吉在里面。”
倒是听得仍有回转?吕维便拱手道:
“愿闻其详。”
刘荣听罢,这才一口饮了那酒。又拿了纸卷,展开了,示与吕维,道:
“令公请看!”
遂,以手点画道:
“这第二副仍是两人。一站一跪,却用框一起圈了去……”
说到这,却是一停,遂便俯身烤手,自顾的思忖起来。
“童贯面圣……到这纸卷子大内传出也有些时辰来去……却不见那童贯出宫……这框倒是有些深意也!可视为童贯被官家留宫……”
且思且言,抬头,却见那吕维一副,别停!继续!的表情,便有笑了坐直了身子,道:
“如若如此,倒是一个大吉之相也!”
说罢,便是拱手与那满脸疑惑的吕维,道:
“倒是贺喜令公了。”
这话说的那吕维饶是一个糊里糊涂。怎的就是个大吉了?刚才还说是个大凶,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抬头张嘴,刚想问出个详情,却见那刘荣将那大腿一拍,道:
“令公看!”
说了,又举了那纸卷,道:
“图中所说,童贯被官家留宫,可判,官家无意从那童贯所请。而留在宫中,便是断了那童贯与朝中联系,此为倒是颇有深意。”
吕维且不晓得他口中的“颇有深意”倒是“颇”在哪。不过这回倒是不言语了,直接拱手。那满怀期望的眼神表示,你继续,莫要停!一停这感觉就没有了!
刘容见他这般猴急的表情,也是哈哈一笑,用手指占了酒盏中的残酒,在矮几上点画了,娓娓道:
“就此翻疫情来看……此为童贯……此为蔡京,此为枢密,此为皇亲,此为各军节度使……”
刘荣且是说了,手下便将那各个关节图点绘于矮几之上。不几下,一张图网便显现于那吕维眼下。
且不见刘荣停手,继续圈圈点点,口中道:
“此为门下、吏、刑、兵……”手下却又另起一圈,道:
“尚书、三司、三衙、礼、户、工……”
然,起手再点一圈道:
“令公在此,持掌中书……”
言过,却是一个蔑笑一闪而过。
那刘荣且是信手拈来,看似波澜不惊,倒是将那满朝文武各自归了阵营,看似一个错综复杂,相互纠缠,点画的一个清清楚楚。
吕维也不是瞎子,倒也看到了那平章先生的蔑视,然,那蔑笑,倒是好过那往事历历在目的难堪。
先前不说,此番姑苏城救急各部相互掣肘,中书无力调节。赈灾方略至门下便是再也通不下去。
即便是门下省审议通过,到得那尚书省便又是一个拖延,以致令出无果,中书形同虚设,他这令公,倒也似个可有可无。心下尽管也是个唏嘘却也是个无可奈何。
只得叹了一声,低头遮脸了道:
“无解矣……”
刘荣听罢笑了一言两字,道了声:
“未必!”
说罢,又沾了酒水,点了一点于那圈外。道:
“令公殊不知权重则倾,舟重则覆也?”
说罢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吕维。
吕维看了那矮几上随意的一点,且是一惊,匆匆抬眼,看向那刘荣,道:
“此为……”
说罢,便抱拳于左耳。那意思就是,这一点所指,就是当朝的官家麽?
刘荣见了嘴角上扬,拿了帕子擦了手,探身压了嗓子道:
“然也,童贯留宫深意在此,公不可不察也!”
此话,且听得吕维陷入沉思之中。
刘荣倒是分析的妥帖,朝堂四分,后宫欲动,而官家却是一个孤悬。
原这“真龙案”之后,虽说自家入主中书省,看似得了天下权柄,但是这权柄到底多重,那吕维再清楚不过了。看似繁花似锦,实下倒是个妥妥的鸡肋。且又是个危机四伏惶惶不可终日,令人一日也不得一个安静也。
刘荣见他不语,且是面带愁容,却勤快的将那矮几上所画的酒水抹去。嬉笑了道:
“说来倒是与公道喜……”
说了,又自袖中抽出另一份纸卷,扔在矮几之上,道:
“又怎能见我家令公……一个愁容满面也?”说罢,以手指点压了那纸卷,缓缓的推于吕维,神秘的笑来,轻声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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