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
宋正平放好了那本破书,整了衣冠。听了那医者言中有“道士”之语。
便想了这干儿子龟厌的面目来,且笑了一个洋洋得意,道:
“哪有什么邪?我那儿子来也!”
说罢,心下却又想起龟厌在家的各种作妖,倒是笑了点头,道:
“若说此子,倒是个邪也。”
说罢,抬手让那医者头前引路。
出得门来,见那龟厌却是老老实实的跪在灰圈之外,举止倒是个得当。不过,却被这节度使如同拿贼一般的押了,心下便是个不爽,怒道:
“你这匹夫!押了他作甚?”
龟厌见干爹出来相见,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刚想开口,却觉那节度使推了他一把,嬉笑了道:
“孩啊,你爹来了,赶紧拜了,咱们好走路也。”
然后便见这老货急急的在身上寻找。
众人奇怪,怎的?这会的身上痒麽?你抓挠个什么?
遂,见那节度使捶手叹了声却让人大跌眼镜也。
只听那节度使悔恨埋怨道:
“怎的连柱香都没得?”
宋正平倒是没听出来这老货的话里有话,倒是那宋易直接抓过那节度使,一把拗了过来,恶声道:
“我倒是有把香,管你路上吃个饱!”
那节度使虽被那宋易给拗了,但这嘴上却是个不吃亏。且是感动的一个捶胸顿足,悲声道:
“我易川儿,大孝也!”
龟厌且不理会这两个欢喜冤家对骂作乐,便是整了衣冠,抱拳在额道:
“孩儿龟厌,见过父上!”
说罢,便是一拜。
宋正平看着那龟厌甚是个喜爱。站了欣然受礼,与龟厌道:
“快快起来,随节度使去太平惠民局歇息,城内病患切托付与你,不可有误。”
龟厌听罢,也是个欢喜。
心下道:一年有余,且是今日最是快活,总算对的住那宋粲也。
刚将身站起,却见众医者纷纷抱拳躬身齐声道:
“见过我帅!”
宋正平且正冠理袍,右手握拳左手附上,拇指相靠,谢众医者往来相助。八指紧握,此乃情谊皆收于心。
口中道:
“承蒙各位千里来此,且先行道城中太平惠民局歇息,城中病患,多多仰仗各位。正平,再次谢过。”
说罢便是一揖倒地。
众医者见了纷纷回礼,齐声唱诺。与自家的医帅拜别。
罢礼,龟厌却要转身,却见身后的王禄小声焦急望他道:
“先生的书!”
经得这王禄的提醒,龟厌这才想起今晨绑好的古籍书牍。便又回身望了义父躬身道:
“父上,今有汝州医者王禄,收集了些古籍善本书牍献于父上……”
那宋正平听说有书,便是不加思索,急急了道:
“哦?快快拿来。”
怎的?
这嗜书之人,且听不得一个“书”字。自那上海来在这姑苏,随身只带那一本书,整日的翻看,早就翻烂了去。
这会你跟他说什么古籍书牍,且是一个书虫钻心,奇痒难耐也。
关键还又“善本”二字,更是一个勾心也?
哪位问了,“善本”是什么?“善本书”好看麽?
书倒是一样书,不过,这“善本”是指经过名人批赞过的。
比如说这《三国》固然有趣,倒是这《金批三国》却比原着更为有趣也。
这就好比现在看网上看帖子不如看回复好玩,是一个道理。
医书更是如此,《金匮》且是古籍。然能得到各朝名医批赞,倒是多了许多用药、问脉的实例的字句。读来且是受益匪浅也。
宋正平岂肯放过?便是赶紧催了众人,将那包裹用平日送饭送药的传绳拉了过来。
那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那包裹,连声喊了小心,搓了手急急的等了。
那旁越看了便是多了个心思。暗自吩咐了身边,盯紧那王禄。
倒不是多疑,而是觉得此人定是有事,但又说不出个缘由,找不出个漏洞,扰了心下也是个不安生。
这便是探事和推官的区别,那陆寅本是推官之后,做事凭了一个“推”字,一眼便能看到人和物的不合理之处。
这旁越乃探事的出身,只晓得此事不对,却没有逻辑分析能力,不能推测事情的发展。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凭了直觉一路追查。
那龟厌看义父看到书,如同孩童看到糖果一般的开心模样,心下便是安然。转身向那王禄躬身道谢:
“谢先生解我父之忧。”
王禄赶紧回礼,道:
“啊呀!怎堪仙长此礼?本是份内之事。”
说罢,便紧张的望那灰圈内,惴惴的看着众人将那包裹放下,嘴里喊了:
“且慢些……”
却在此时,却听得一声信炮在空中炸响。
见那带军的将校牵了匹披红挂绿的骏马单腿跪地,望那节度使抱拳道:
“请殿帅上马!”
那节度使便是一把拉了那马的笼头,拽稳了战马望那龟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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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此礼谢汝义父,今日着你子代父荣!来!本帅与你牵马夸街去者!”
龟厌听了这话,且是个连连得推手,道:
“这怎使得?”
然,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军士们一拥而上,将那红绸披在身上,不由分说嬉笑了将那龟厌推上马去。
那节度使拉稳了马缰,叫了声:
“孩儿们!”众将官齐声呼应:
“有!”
且是个排山倒海。又听节度使令下:
“唱起来!”
众将呼应:
“喝!”
令罢,便听得军中“左执棒”呼嚎一声,一通军阵金鼓响起,震彻天地。
见众军士行了破军阵,踏了震军鼓,以刀身击胸甲齐声而歌:
“先取山西十二州,
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秦塞低如马,
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羌人尽汉歌。
莫堰横山倒流水,
从教西去作恩波……”
那凯歌高昂,每篇四句,七言句式,音节二二三。
军士们引吭唱来,一句一踏,刀身击甲如同雷震,脚步踏地尘土飞扬。
万人应喝,其声震彻云霄。
众军踏歌,其势如排山倒海。那旁越身边随从亦是积年的行伍边军,听得此歌且是血脉喷张,不可自抑,便纷纷加入那队伍之中共舞之。
此歌,乃沈括作于元丰五年。
适逢边军凯旋,听得那“边兵每得胜回。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感其舒阔豪放,便是一气呵成“制数十曲,令士卒歌之”。
如今,众军士击甲唱之,饶是一个气势磅礴,声如滚雷行于姑苏街道之上。
有道是:
黄旗一片边头回,
两河百郡送款来。
至尊御殿受捷奏,
六军张凯声如雷。
元戎剑履云台上,
麾下偏裨皆将相。
腐儒笔力尚跌宕,
燕山之铭高十丈。
那节度使令手下军士唱了凯歌,行了战舞行于街道之上,与那龟厌夸街。
城中百姓闻得战鼓凯歌纷纷出门,持锅碗瓢盆应声击之,以助声威。
一众人等,拥了众医者兴高采烈的奔那城中太平惠民局而去。
旁越也是跟定了宋易,如影随形,侍奉左右。
然,他们这一番高兴,却是将监视那王禄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也。
王禄随着那医者前行,却到得那城中无人之户闪身隐入,旁人只顾的高兴,却是一个无人察觉。
那王禄进入房舍,便是扯了面皮,撕了胡须,将那易容之物团了扔在墙角。又匆忙翻开那房屋内人家的箱子,也不及分了好坏便是脱了衣衫,将那家男丁的衣衫随便的裹在身上。
咦?倒是露了个真面目出来。看这“王禄”倒是个旧相识!
此人是谁?
且不是旁人,此人便是吕维的管家——吕尚是也!
他怎会在这姑苏城内?
姑苏封城,宋正平一主一仆赴死地而去。这事且让那吕维心下一惊。倒是不防这宋家再抬头也!然,自家这坏事做绝,倒不敢见这宋家再起。
疫情虽是个凶险,倒也不敢托这疫情而听天由命。
冥思苦想过后,遂,暗地知会那身在睦州坐镇监视那青溪摩尼教众之动向的吕尚。密信告知曰:
“姑苏疫情,人不可活”。
那睦州里姑苏城倒是不远,那吕尚得了密信且是知晓这信中的“人”为谁。然,此行却是个难为。
一则,闻听姑苏城已经因疫封城,且是不好入内,行这杀人行凶之事。
二则,便是要隐瞒了身份,免得将那祸水引向吕维。
偶然间与那张呈说起那汝州旧事。便让他得知王安平还有个一母同胞弟弟,唤做王安禄。这王安禄亦为一个医者。
而宋正平姑苏镇疫,城头高悬“正平在此”,招天下医者驰援姑苏。
心下便是有了主意。
于是乎,便问了那王安禄相貌,又学了那张呈的汝州口音。暗自通了青溪摩尼教众,卖了张呈去。一路易容前往姑苏。
且在苦无入城之策之时,倒是见那龟厌亦也到得城下。
探听得知,此人便是那宋正平义子。
心道:此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饶是个天赐良机于他。
于是乎,便编出来个故事,骗取了那龟厌众人的信任。
又听闻,那宋正平嗜书如命。便又花了大钱买了些医者的医书。遂又将那黄磷包裹了霹雳火,用那医书盖了藏在包裹之内。
倒是那黄磷味道极为难掩。且又寻了借口,用蒜汁遮挡,将那黄磷得尿骚味掩了过去。
果真是那皇城司经历,探事亲事官的手段。
旁人不知此人心机,便是一个信以为真。
你这厮又胡说!
黄磷是一六六零年德国炼金术发现的,怎么会在北宋出现?你莫非是你穿越了吗?
倒不是我穿越,人家也说了,这玩意是“发现”。发现的意思也就是这玩意本身就存在。不是他凭空变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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