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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璇玑天书
    上回书说到,那黄门公得了梁待诏的提醒便是个恍然大悟。

    慌忙令人取了那“蔡字恩宠天青葵花盏”,然却等看到那手中的“蔡字恩宠”时,心下又是个七上八下。

    心道,这官家现在且在恼怒,此时若一猜不中,那前面做的千百样好,便能一笔勾销了去。

    然,现下也没得其他招数可用。

    且是自家发了狠,闭了眼,跺了脚,喊了一声:

    “且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去!”

    便接了奉华宫主事递过来的呈盘,高高举的了入宫。

    奉华宫内,黄门公托那蔡字恩宠天青葵花盏躬身御下。

    那文青官家却也不接,只是愣愣的看了那无纹温润的瓷釉裹了里面物华天宝折射的阳光。

    光晕无动,然,不觉间又见斗转星移,倒是让人心静。

    然却因盏底参差,此盏倒不可立。只是看了这不端不正,不可立的“蔡字恩宠”呆呆的望了。

    那天青釉“蔡字恩宠”映了阳光,将那星云霞雾漫撒与周遭,映衬于那矮几之上堆积如山上览的札子上。一番光怪琉璃,让眼前的官家面上无悲无喜,亦无怒。

    回想那崇宁、大观,“帑庾盈溢”、“丰、亨、豫、大”。倒是心下唏嘘。

    这才过去不到一年?便是一个各路上报,农人逃田,商人避税。且又回到从崇宁之前,国库见底,内库少钱,又是一个捉襟见肘也。

    然,这徽宗运气好,倒是比他那爹好很多。至少还不至于像他爹一样面对“百年之积,惟存空簿”,穷得没钱埋他爷爷。

    但是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国库?什么国库?他哥哥留下的家底、崇宁年间攒下的那点内封库,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也如那国库一般,快要见底了。

    让这官家想不明白的是,手边“计省”上的札子里,明明写着各路上报土地“良田五百多万顷”;“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石至三石”。

    大殿之上说的一个天花乱坠,上报的奏折写的一个冠冕堂皇,然这税却是怎的就收不上来?

    然这朝廷的官员众多,这“资费”、“支度”又是一个高居不下。

    更让人担心的,还不仅仅是政府的财政情况。要命的是政和伊始,这岁币便也是接踵而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看这计省的账目倒是一个井井有条,笔笔可有出入,但是却不见这钱都去哪了。也跟他爹那时的“惟存空簿”无二。饶是可可的恼煞人也。

    然,这位被史学家誉为“百艺之神”的宋徽宗却不知,这土地兼并之风愈演愈烈。到他这朝,已经到达整个封建社会的巅峰了。

    国家赖以收税的“良田五百多万顷”,其中不上税的“隐田”竟高达八亿亩之多。

    而其背后始作俑者、获益之人,且不是别人。既有皇亲贵胄、朝廷权贵,也有各地官员、乡绅地主、巨贾豪民。

    这些由士绅阶层所构成的,加之商人从中运作的利益链条,和以商业利润作为粘合剂粘合起来的庞大的集团,经得百年已是一个固若金汤。

    这种士大夫鱼肉和熊掌都吃的德行,仅凭他皇帝一人且是无法撼动的。

    不仅仅是他徽宗无法撼动,他哥哥,他爹,包括他的列祖列宗,以及他后来的同行们都不行。

    然,前几日看到“资本下乡”的新闻,仿佛又闻到了北宋那熟悉的味道。

    此乃后话,那文青皇帝自然不知。

    只是放下手中的计省的札子,呆呆的望了那斜躺在矮几之上,那不当不正的“蔡字恩宠”的天青葵花盏呆呆了愣神。

    却是为何?

    不为何。

    想再用蔡京。

    哦,倒是那蔡京与此事上好用?

    好用!那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这个在崇宁年间已有应验。尽管比的那帮豪民富商怨声载道,也换来一个“帑庾盈溢”。

    那就用他啊?倒是说的好听。

    蔡京,却是那满朝官员中最不好用的一个。

    盖因此翁除恶能敛财,这人缘、名声饶是一个着实的不咋地。

    就这“人屡告变,全不引避,公议不容”。用起来便是一个压力山大。

    且能想得到再起蔡京之时,朝堂之上是一个何等的热闹,且是要被那不止一人扯了他的龙袍,将他按在椅子上唾面自干。

    但是,再大的压力与这没钱受穷的滋味相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此时,于这安静如禅寂的奉华宫中,耳边,却听得山谷道人庭坚先生,于荆江亭中扶杖高歌朗声:

    成王小心似文武,

    周召何妨略不同。

    不须要出我门下,

    实用人材即至公。

    于这多事之秋,朝堂纷乱自是不需多说。

    然这宋邸中众人亦是忙的一个不可开交。

    三位道长硬是将那程鹤发疯时,所毁之书卷生生的拼接完毕。

    不过,拼是拼完了,看着这些拼起来的碎纸,三位道长却陷入一个更大的谜团。

    三位道长左右研究,仍不解其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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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便由孙伯亮这个倒霉蛋将那墙上程鹤所画抄录下来,以便对照了,试图参透这其中玄机。

    且不是那孙伯亮狼犺,驿马旬空天书般的玩意儿且非常人能看懂的,难为的伯亮道长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就差把纸铺上去描了那些个勾勾画画。

    说这孙道长真真的一个朽木不可雕麽?

    照着抄都不行?

    看你说的,会的自然是能思不止,笔下不停。但是不会的,即便是照着描了,也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想想小时候数学老师,你一个不留神,他便是一大黑板的阿尔法、德尔塔,又是根号又是开方,一大黑板的英文、希腊的字母加上阿拉伯数字,就跟你能看的懂一样?

    反正我心里一个小人急的直叫唤,啥等于啥a?啥,啥等于啥?这是啥?恁写嘞啥?

    你也别笑话我,也别急着抬杠。来,全国三十岁以上的,上过大学,学文科的。咱们来个高中的数学测试!别说我不仗义,给你数学书,照这抄!

    我就不信了,分数在十位数以下的就我一个!

    好吧,不说这些不要脸的话了,说的我自己都觉得没脸。各位,还是看我胡说八道好了,至少能暂时忘记那噩梦般的高中数学课,咱就没脸没的图一乐!

    龟厌见伯亮道长如此的这般,也是个无奈。抓耳挠腮之后,只得央告唐韵去趟太史局。让唐韵道长去太史局干嘛?

    还干嘛,摇人啊!她在那里的大师姐可不是白叫的!

    想着这子平亦是师承之山郎中,即便比不上强到变态级别的程鹤,至少也是个通晓算学之人,总好过那辛苦无功的伯亮道长。且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晚间,那子平局正便带人前来。

    他这一来倒是省去很多麻烦,这抄录且是快了许多。

    几个太史局的官吏,一番秉烛的通宵达旦,也是个不辱使命。清晨,便将那抄录下来的文卷奉上。

    然,虽说这星命之学虽亦为算学,那子平亦在“驿马旬空”之列,但这算学上比那程鹤,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四元之术且是麻烦,又让三位道长,包括子平看罢依旧是个大眼瞪小眼的无解。

    那龟厌惊诧,诘问那子平道:

    “尔乃天官也!怎不会那四元术麽?”

    这一问险些将那子平给吓尿了。呆呆的望了龟厌,心道:冤枉啊!我又不姓程,又不是钦命的世家,没敕令谁他妈敢学这倒霉玩意?自学成才?嫌命长麽?我也就是算命算的准了一些,就这,官家都差点把我给阉了!

    然也就是心下想想,且是瞠目口不敢回言,遂也只得不语而拜之。

    如此一来,这院中便又多了一个人傻眼的。

    龟厌无奈,只得望着那边与丙乙先生抢着吃纸的程鹤发呆。那款款深情仿佛在说,我好羡慕他!

    怡和道长见龟厌如此,便自叹了一声,劝道:

    “哎!怎得如此?本不是我等之事,劳心作甚?”

    龟厌听罢,抬头眼神怪异的看了这自家的五师兄。

    眼神中的怪异,看的那怡和道长有些个不自在。心下打鼓,嘀咕了问了自己道:

    “我又说错话了?”

    却见龟厌一声“罢了”出口,便自怀里扯出牛皮包裹,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两目悻悻望了那怡和道长不致一辞。

    那牛皮包裹倒是个眼熟,且是装了刘混康与之山先生所留的璇玑文卷,并那些个碑文拓片。

    然却那怡和道长却不看那牛皮包裹,倒是鲜见此子对自己这师兄恼怒。

    此时,且不想丢了师兄的架子。

    于是乎,便负了气,闷哼一声,伸手将那牛皮包裹信手翻来。

    口中没好气的问道:

    “此为何物?”说罢,便扯了封绳,伸手打开。

    旁边的唐昀道长此时亦是好奇,便也凑过身来看这牛皮囊中装了何物。

    然,这一打开却是两两傻眼对望,相互不置一词。

    怎的?见里面文卷却是师尊华阳先生的留字。

    便是慌的两人嘴里埋怨龟厌,赶紧净手净面焚香跪拜。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才敢打开来细看。

    对了那碑文拓片才得见,其中之意,上有“仙骨、灵龟、戊火、十阴、天青行黑虎白沙镇之于离位。期,散水气,消阴寒,而不致成大祸”。

    于是乎,这两位师兄师弟又是一个傻眼。上面写的且是字字认得,也有“黑虎白沙”留字。言之“镇之于离位”倒是应了现下那奉华宫内的阵位。

    然却又是一阵的恍惚。

    这“阵眼”为何?

    文中“天青”二字倒是知晓,便是那之山郎中舍命祭窑所得的“天青釉三足洗”。然这“仙骨、灵龟、戊火、十阴”又是何物?

    这阵,如何散水气?消阴寒?

    这“大祸”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且又怎的去那文中所示之“大祸”?

    如那文卷所示的“兵祸刃煞”,倒也不敢妄言,这宋邸的刃煞,便是文中提到的“大祸”也。

    因为这宋邸只是那些个家丁奴婢被妄杀,怨气不散,又遇到这藏风聚气局,不可泄出所引起的“刃煞”。这里面却无有一个“兵”字。这“兵祸”二字,想必又是一个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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