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朝堂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新账旧账一起算。
持“真龙案”把柄,行“清君侧”的“新势力”自然不会甘于寂寞,平白放过如此攻城略地的时机。
于是乎,那参奏、弹劾的书札,如同雪片般的往那奉华宫内纷纷洒下。
且是个众口一词,剑锋直指童贯。
言:“贯,奴婢也!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童贯?也就是你的一个家奴尔!让他掌兵权?你咋想的!
此言一出,一时间朝堂上下又是一番弹劾群起。
虽“贯有威名,帝虽不豫”,然,那官家实在是受不得大殿之上的群臣抵面,扯衣拉袖的唾面自干。
于是乎,便赏下了检校太尉于那童贯。
召命“乃以端明殿学士郑允中充贺生辰使,而贯副之使辽”。
意思就是让这童贯有多远滚多远,一杆子线支到国外,躲了这股风头先。
为什么说是让童贯去躲风头?
咱先看看这“检校太尉”是何官职?
按照《宋史·职官九·检校官》记载,这“检校太尉”“为散官,无职事,而地位高于正职”。
按现在的理解,属于一个级别很高,有名无实的荣誉称号吧。具体的还不如个记禄官。
怎的还不如个记禄官?
当然不如,这玩意只给头衔不发钱啊!
就像现在的一个“遵守纪律小伙伴”、“积极发言小能手”一样。能给个小红花就不错了!
但是,就怕这但是。
皇上让这童贯作为副使出使辽国,本意是让童贯这厮这有多远躲多远,省的在朝中作人的垛靶子。这样,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几日。
但是,“中官出使”就说不过去了,因为这玩意儿没先例!
这官家也是个始料不及,本身想清静几天,结果却着实的捅了一个马蜂窝!
于是乎,朝堂又是一个哗然。弹劾之词犹如雪花一般纷纷而至。又将那本是清静如禅寂的奉华堂扰的一个不得安静。
声势之大,且是到那远在杭州的蔡京处,亦是一个余波不减。
亦也上了密奏,言:“贯实无大能,偶以青唐事,遂窃威名,宜深藏之,以惧外夷。今遣使虏,岂不为所窥乎。”
意思就是,青唐?那是人家王韶打的!童贯这货就是半路捡了个避孕套——那叫一个猛吹啊。
现在王韶已经死了,后人也被收拾掉了,没人给你打仗了!就别让童贯这货去显眼了好吧?留着他神神秘秘的当个虎皮吓唬人也好啊!
你这倒好,还专门派他去现眼?这就好有一比啊,哪叫太监脱裤子——全都露馅!你当那辽人真瞎啊?
蔡京这封密奏,且是让眼前这位文清皇帝气两手战战。
心下想,崇宁年,你蔡京怎么出的相?乃“贯力也”!你死不死啊!这会子你也跟着一块打他小报告?
而现如今,朝堂纷扰,百官各有各的小算盘。倒是这国库空虚、通货膨胀倒是没人去管。
倒是忽然想起,今日早朝,户部侍郎出班上奏:农人“失地、逃田”者日甚,以至江浙田出税者只有两万四千顷。
参:威远节度使朱勔,曰:“田产连跨郡县,岁收租课十余万石,甲第名园,几半吴郡,皆夺士庶而有之”。真真是个“天下财赋尽归权悻之家”也!
这可要了老命了,江浙田出税者拢共加起来才两万四千顷,比崇宁足足少了一万多顷地去!这才只是江浙两地,全国郡县且不知又是如何。
那位说了,宋朝虽然商贸发达、手工业发达,能征收大量商业税啊。
然,商业在发达也无法与土地资产相提并论。因为农业税不仅仅是税金,绝大多是粮食、布匹、丝绢。在整个税收体系当中仍占重要地位,绝对不可或缺。即便是到现在谁也不敢拿粮食安全开玩笑。
而且,商业税也不是你想收就能收得上来的。
即便是收上来了,这两项税赋加在一起,都不够给朝廷官员、军队发工资的!
然,这户部侍郎果真是忧国忧民麽?不好说来,且看这威远节度使朱勔,且是何人?
这一刀是奔着蔡京去的!
因为这父子俩是蔡京推荐的人。
这朱勔父子“挟才以为恶”的做事方法也是让那蔡京瞠目结舌。这才有了“京始患之,从容言于帝,愿抑其太甚者”皇帝听了“亦病其扰”。遂“乃禁,用粮纲船,戒伐冢藏、毁室庐……凡十余事”。
本来以为这事已经平息了,但是,现在这货又搞出这般“天下财赋尽归权悻之家”的事情来。
于是乎,这心下更是恶了那蔡京,随即便将那密奏拍于桌上怏怏不语。
此举且是唬得身边侍奉的黄门公战战躬身,不敢言语。
然,不刻,又听那皇帝轻叹一声,抬眼望了那白砂黑虎之上。初夏阳光下,洒在天青三足洗上,犹自散发着星云霞雾,星星点点,饶是看了让人心静。
半晌过后,便听那官家糯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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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那物来……”
且是个声音细小,几不可闻。
倒是这无来由,如同禅机一般的一句,让那黄门公着实的一个傻眼。
心道:那物是哪物啊?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然,尽管心里想骂人,但是,横不敢逮着皇上骂一顿。亦是不敢问出来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差事派下来了又是个不敢耽搁。只得心下猜了这文青的心思,躬身退下。
出得得宫门,便见那门外乌乌泱泱一堆人。黄门公看了也是一个眼晕,都是各个捧着札子来的。
便也只能按了太阳穴,原地的打圈。
心道:别的姑且放下,先想明白了奉华堂坐着的那位究竟是要什么。
怎的?真真的搞不明白那文青皇帝口中的“那物”究竟是何物也。
且是望了那宫门左右呜呜泱泱,却噤若寒蝉的内侍们独自犯愁。
咦?这宫门前怎的如此多的人?
废话,没看到一个个都捧着札子的麽?朝堂如此,也没人能拿一个话出来。
倒是这多事之秋,朝堂便是一番鱼龙积聚一起扎堆撕咬。不过,这相互攻击的手段也仅仅只有“上疏”耳。
旁边侍立的宫人们,各个手里捧着群臣大的小报告,一个个眼巴巴看了那黄门公原地推磨玩,且是一个傻了眼噤若寒蝉。远远的躲了惴惴的不敢出声。
这会子,但凡你喘气声音大一点都能派你个不是!而且,不仅仅是挨顿骂你们简单。
却在此时,前来送札子的老高顺匆匆而来。见黄门公在宫门前推磨转圈,便上前拱手问讯。
黄门公见是高顺,那就跟见了救星一样。上前一把就拉住高顺的手,拖去了墙角。
于是乎,便见两人高声低语的嘀咕一番。
然,如众人所见,两个老头一顿密谈之后,又蹲了墙边一番咔咔挠头。
却在此间,见那内侍中闪出一人,躬身叫了一声:
“主司……”
黄门公、高顺闻声抬头,见一青衣内侍躬身。
黄门公心内且在烦闷,见这面上木讷,看着就不怎么机灵的青衫拱手,便有些个恼怒。
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七品的跟这凑什么热闹?
刚想挥手逐出,却被那高顺暗地里伸手扥了一下衣角,悄然拦下了他。遂,见那高顺换了一个笑脸,柔声道了声:
“何事?”
那青衫内侍躬身,却不敢靠近了,远远了轻声道:
“主司可是为“那物”烦心?”
此话一出,且是让这两人一怔,遂相互看了,表情饶是一个惊诧。
倒是事情紧急,两人高声低语的一番嘀咕便是让这内侍听了个大概去。遂,又相互望了一眼,那黄门公才道了一声:
“近身讲来!”
那内侍又躬身,近前一步,俯身微声道:
“人主且是看了那蔡少保札子后,命主司‘取那物’来?”
这话为问的黄门公一怔。遂脱口一声:
“然!”
一声然字出口,便又是一个脱口问来:
“你怎知晓?”
那内侍听了这声问,便躬身道:
“便是小的送来的……”
那黄门公听罢一惊,却望了这青衫内侍,惊道:
“怎的是你……”
那青衫听了这斥问,倒是个不惊,拱手欲言。
却见那高顺,拦了黄门公的话头,遂,慈眉善目的望那内侍,道:
“且说紧要的来!”
青衫内侍便望两位又是一个躬身,道:
“如此可判‘那物’定与蔡少保有关。”
此话,且是让那黄门公又是一惊,急急道:
“近前说话!”
那青衫听了又近身一步,小声道:
“言‘取’,乃从中提拿之意,可判‘那物’且在奉华宫中。”
此话一出,且是让黄门公并高顺又是一怔,相互看了,倒也说不出个话。
却听那内侍,又近一步,躬身小声道:
“然,人主言‘物’而非书画,如此,便可摘去宫中蔡少保所留众多墨迹。而言‘那物’而不提蔡少保,可判此‘物’非少保之物……”
倒是几句话,将那哑谜分析的一个透彻,让那两个久侍深宫的老媪瞠目结舌。
且不知官家那句“取那物来”四字且是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见这两人如此表情,那青衫内侍倒是有些个犹豫。且躬身低首,言语磕绊下来,道:
“敢问主司,奉华宫中可有非书非画,非蔡少保,然,又是蔡少保之物?”
这句话说来倒是满句的官司,且是听的那高顺头晕眼花。
刚想再问,却被那黄门公拦住。
眼前,却蹦出,适才那文青皇帝看的那黑户白砂纸上的天晴三足洗愣神。
心下思忖了一番,口中喃喃:
“莫不是它?”
心道:官家要的且是此物麽?想罢,便是一个恍然大悟,随即拱手道:
“多谢……”
然,且是想道谢,却一时想不起眼前这神情愚讷,表情谦卑之人,姓什名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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