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是夜晚,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护士站隐约传来的低语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医院特有的冷调灯光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宋清殊靠在盛熙川的肩上,闭着眼睛,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想睡一会,却实在睡不着。
担忧、后怕、以及浓重的愧疚感像藤蔓一样,一寸寸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安心。
盛熙川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安。
他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奇特而令人心定的气息。
虽然他心底那份因为温世誉而升起的躁郁仍未平息,但此刻,守护怀里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什么比她重要。
“小宝,睡一会儿。现在你安全了。”他低声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盛熙川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直到感觉肩头的重量变得沉了些,耳边传来她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确定她是真的累极了,睡着了。
他微微侧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脸颊上的红肿和药膏刺目无比。
他眼底掠过深切的疼惜与冰冷的戾气。沈济臣……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起一片血腥味的杀意。
没有下一次了,他绝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vip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
温战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他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脚步顿了一下,放得更轻。
盛熙川抬起眼,用眼神询问。
温战走近,压低声音:“没事了,伤口处理得很顺利,失血虽然多了点,但没到要输血的地步。麻药劲过了,刚醒了一下,喝了点水,脸色也好了点。你们去看他,就先回去休息吧。”
盛熙川点了点头,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动。他低头,轻声唤宋清殊:“小宝。”
宋清殊睡得并不沉,几乎是立刻惊醒,猛地坐直身体:“世誉醒了吗?”
“嗯,我们去看看他。”盛熙川抚了抚她的背,低声说。
宋清殊带了几分木然的站起身来:“好。”
两人一起去病房。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光线温暖而静谧。温世誉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刚才清创缝针后的毫无生气,此刻显然多了几分活气。
他肩部的绷带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
目光先是落在宋清殊身上,仔细地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确认她似乎无大碍后,眼底的紧张才悄然散去,随即,他看到了她身后的盛熙川。
“感觉怎么样?”宋清殊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未尽的后怕和浓浓的关切。
温世誉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因为虚弱和疼痛,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声音也沙哑低沉:“小事儿,我一个大男人挺得住。”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看着宋清殊,“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一点伤没有。”宋清殊连忙摇头。
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厚重的绷带,鼻子一酸,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对不起,世誉,都是因为我……”
“别这么说。”温世誉打断她,语气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道歉?”
“可你这样也真的是被我牵连。”
“刚说拿我当朋友,当弟弟,就是这么当的吗?既然我是你弟弟,那遇到危险,我跟你一起,有什么问题呢?除非你说的都是假的,你心里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不是……”
看宋清殊紧张的模样,温世誉直接勾起唇角笑了:“逗你的,姐姐。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跟陆展一样。”
宋清殊喉间发堵,也真的红了眼圈,她用力点了点头。
盛熙川站在宋清殊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温世誉话语里的真诚和对宋清殊毫不掩饰的关切,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他感激温世誉,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同样毋庸置疑的是,他不喜欢任何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尤其是这个曾被他视为“劲敌”的男人。
但他此刻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走上前,站在宋清殊身边,目光平静地看向温世誉,语气沉稳而正式:“这次多亏了你。这份情,我盛熙川记下了。”
温世誉抬眼看他,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硝烟,却有一种无声的较量在流淌。
温世誉又轻轻扯了下嘴角,不知是笑还是别的什么:“盛总不必客气。保护她,不是我为了让你欠人情才做的事。”
这话听起来客气,却隐隐将盛熙川推远了一步,暗示这是他温世誉和宋清殊之间的事,与盛熙川无关。
盛熙川眸色微深,面上却不动声色。
宋清殊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她下意识地往盛熙川身边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盛熙川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
她转而看向温世誉,语气轻柔:“你刚醒,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让你安心。温叔叔也在外面,你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温世誉看着她和盛熙川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落寞,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他对宋清殊说:“姐姐,你去护士站帮我倒点热水好不好?”
宋清殊看了一眼床头的桌子,上面有杯水,还冒着热气。
但她觉得温世誉应该是想支开她,跟盛熙川有话说。
盛熙川自然也听懂了,不然他会主动去,而不是让他支使宋清殊。
宋清殊点点头:“那你稍等一下。”
宋清殊离开病房后,门轻轻合上,将室内与走廊隔绝成两个世界。
壁灯的光线柔和地洒落,在两个男人之间投下微妙的光影。
方才那点流于表面的温和瞬间消散,空气变得凝滞而安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温世誉脸上的虚弱和那点刻意维持的轻松笑意褪去了,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但目光却清亮而直接地看向盛熙川。
盛熙川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并未主动开口。他同样平静地回视,等待着。
短暂的沉默后,温世誉率先打破了寂静:“盛熙川,我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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