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几人灼灼的目光,黄蔷薇无奈地将手轻轻搭在火麟非的手背上。
干燥的沙风卷过,扬起细微的金尘,扑在众人紧绷的脸上。
就剩北辰雪一人还未动作。
只见她孤身而立,绝美的面容上凝着一层寒霜,那双眼眸里仿佛蕴藏着万载玄冰。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刺骨,温度瞬间骤降,让离她稍近的火麟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嘶……”
火麟非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他太了解这位“北极星”了。
自己那一身引以为傲的体术,有一半都是在她严苛的指导下锤炼出来的。
深知对方此刻的不悦已濒临爆发的边缘,更清楚她真正动怒时的可怕手段。
他额角渗出细汗,连忙打了个哈哈,试图将话题轻巧地带过,既不让北辰雪难堪,也避免泰垒的尴尬。
“啊哈哈,泰垒兄弟别介意,我们北极星就这性格。”
“搭不搭手都一样,心意到了就行。”
泰垒怎么想他管不了,但要是真把这位姑奶奶逼急了……
火麟非毫不怀疑,她真的会当场杀人,管你什么伙伴。
“泰垒。”
火麟非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惊鲨王在哪?快带我们过去!”
“跟我来。”
泰垒沉声应道,转身便带着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沙海那巨大漩涡般的中央区域走去。
每一步都带起飞扬的沙尘,在炽烈的阳光下弥漫成一片朦胧的金雾。
沙海中央。
惊鲨王如同亘古的礁石般矗立着,不知已在此等候了多久。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披着厚重的深蓝色甲胄,在烈日下反射着冰冷沉重的光泽。
他的目光穿透蒸腾的热浪,死死锁定在沙坑底部那个渺小佝偻的身影,原正身上。
眼前的景象,将他的思绪猛地拽回了万年前那个风云激荡的岁月。
万年前。
那时的沙海,并非如今这个蓝鲨族压迫的景象。
虽然依旧是金象族与蓝鲨族共存,但二者的身份却如云泥之别。
金象族高踞王座,而蓝鲨族,则是匍匐在尘埃里的奴隶。
直到一名蓝鲨族的男子,在绝望与屈辱中点燃了反抗的火炬。
他振臂一呼,率领着同样饱受奴役的族人揭竿而起。
他的力量强大得令人颤栗,即使没有铠甲护体,仅凭一双铁拳和海啸般的浪潮,便能如利刃般生生杀穿金象族森严的敌阵。
他,就是如今这片沙海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惊鲨王。
谁能想象,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强者,曾经也戴着沉重的镣铐,在鞭影下挣扎求生?
就在反抗的烈焰席卷沙海,战局胶着之际,金象族却使出了最卑劣的手段。
他们避开了正面战场,如同毒蛇般绕后突袭,直扑毫无防备的蓝鲨族聚居地。
族中的妇女,老人,孩童尽数被俘,成为了要挟惊鲨王投降的人质。
绝望的阴云笼罩着反抗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降临。
他裹在深沉如夜的黑袍之中,面容模糊不清,却带着压倒性的力量与威严。
他轻易击溃了看守的金象族士兵,解救了所有被挟持的无辜族人。
此人,自称。
冥王。
“冥王”的加入,如同为即将熄灭的火焰注入了狂暴的飓风。
惊鲨王再无后顾之忧,放手一搏,战局瞬间逆转,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他们倾斜。
然而,命运的齿轮再次诡异地转动。
就在胜利触手可及之际,第三方的强者悍然入场。
他的力量浩瀚如渊,仅仅只是释放出的气场,就足以冻结整个战场,让所有激战的士兵都如同陷入琥珀的蚊虫,动弹不得。
他口中高喊着“爱与和平”,试图以虚无缥缈的爱的力量来平息两族的血海深仇。
这个人,正是此刻在沙坑中等待死亡的原正。
那时的原正,身份尊崇无比,乃是圣界势力中仅次于雪皇和冥王的第三强者,原正长老!
其恐怖的实力,已达九阶五段!
可惜,这位强大的长老,早已被圣界那套理想化的理念彻底洗脑。
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武力,天真地妄想用虚无缥缈的“爱”去感化冥界那信奉弱肉强食的灵魂。
于是,惊鲨王与原正立下赌约。
看原正能否用“爱”真正化解金象与蓝鲨两族万年积累的血仇。
为了表示诚意,原正甚至将自己绝大部分的魂力本源,传输给了惊鲨王。
随后,他隐姓埋名,加入了金象族,开始了这场注定徒劳的赌局。
万年时光,如同指间流沙。
沙海还是那片沙海,黄沙依旧滚烫。
只是……攻守早已易型。
原正长老不仅没能用“爱”感化任何人,反而因其软弱与妥协,间接铸就了今日蓝鲨族对金象族的残酷统治。
而他当年的对赌对象惊鲨王,则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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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了冥王座下威震四方的四大护法之一,这片沙海唯一的,不容置疑的统治者。
惊鲨王的思绪被沉重的脚步声拉回现实。
泰垒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他居高临下的视线中,身后紧跟着火麟非一行人。
他们踏着滚烫的沙丘走来,身影在扭曲的热浪中微微晃动。
“泰垒。”
惊鲨王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闷雷滚过沙丘,带着深深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看来,你终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的目光扫过泰垒与他身边的外来者,意思不言而喻。
惊鲨王话音刚落,苗条俊那标志性的尖叫就刺破了紧张的氛围。
“哇呀呀,要命啊。”
“这个惊鲨王的实力,我的天,非常非常不一般啊。”
他透过双眼看到惊鲨王的身体后,声音都变了调。
“八阶九段。”
“他的境界已经达到恐怖的八阶九段了,比那个魔蝎王高了整整好几个小境界。”
“他体内涌动的魂力波动……简直像海啸一样,远远超过魔蝎王啊。”
他猛地抓住火麟非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火麟非,这仗没法打。”
“听我的,趁他还没动手,我们快点撤退吧,保命要紧啊!”
击败魔蝎王的惨烈景象还历历在目,面对这个气势如渊如狱,明显更加强大的惊鲨王,苗条俊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整个沙海。
“小胖墩。”
火麟非的声音却异常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狂傲。
他向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火红的发梢在热风中微微扬起,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我是不会撤退的。”
他抬手,做了一个标志性的起手式,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句名言。
“敌人在我面前,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一败涂地。”
惊鲨王似乎对火麟非的宣言毫无波澜,他如同山岳般沉稳,缓步从高耸的台阶上走下。
沉重的战靴踏在石阶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靠近而层层递增。
流动的沙砾在他脚下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
惊鲨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牢牢锁住对面的一名男子。
“泰垒,你让我很失望。”
“我曾以为,我们是一类人。”
那语气中的复杂情绪,让泰垒身躯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嘴唇翕动,却一时语塞。
“谁跟你是一类人,你这个暴君。”
火麟非毫不犹豫地挡在泰垒身前,赤红的瞳孔毫不畏惧地迎上惊鲨王审视的目光,声音洪亮地打断道。
“泰垒已经弃暗投明,我劝你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
“火麟非?”
惊鲨王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火麟非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更深沉的疑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
“嗯?”
火麟非愣住了,眉头紧锁。
“你也认识我?”
他环顾了一下同样露出困惑神色的龙戬等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好像认识我?”
“而我……对你们,对这里的事,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和记忆缺失的烦躁涌上心头,让他感觉无比憋闷。
“算了。”
火麟非猛地甩头,似乎要把那些混乱的思绪抛开,重新燃起斗志,指着惊鲨王,话语掷地有声。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认不认识我。”
“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要拯救这里的奴隶,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拯救?”
惊鲨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出来,带着浓浓的讽刺,在空旷的沙坑上回荡。
“哈哈哈哈……怎么拯救?”
笑声中充满了对“拯救”一词的轻蔑。
“还能怎么拯救?”
火麟非被他的笑声激怒,声音拔高,带着少年人的锐气。
“当然是消灭你这个奴役他们的罪魁祸首!”
惊鲨王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冰冷和悲悯。
“消灭了我,你以为就能够拯救这里的奴隶了吗?”
他缓缓抬起带着金属护甲的手,指向沙坑周围那些隐约可见,如同蝼蚁般劳作的奴隶身影。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虽然生而为人。”
“但他们的一生,却从未真正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们的一切,从生到死,都遵照着他人的意志而活。”
“这种人,千古以前就已经存在,千古以后,也永远不会消失。”
“这种人,”
惊鲨王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碎裂。
“他们永远都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因为他们的心灵,早就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了!”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火麟非一行人,仿佛要将这残酷的真相刻进他们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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