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聪自己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也就认识一箩筐,他不知道一个书生在考试前应该干什么,只是直觉每天跟不算太熟的人喝得酩酊大醉,很不像话。
但马斯贤毕竟不是他儿子,说实话,这孩子长到十八岁,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得不说,这一对父子俩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很多方面过于相似,都一样的高傲,一样的目中无人。
哪怕他们屈居在自己家里,也总是鼻孔朝天的看人,对马聪这个主人,一点尊重都没有。
所以马聪在外人面前,也从来不提这一门亲戚。
“呵呵。”姜少问端着酒杯,冷笑两声:“年少猖狂,说不得早就江郎才尽了!即便侥幸中了举,能不能中进士还在两可之间,咱们王爷此番开科,能人异士不会少的,还轮不到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了解姜少问的人都知道,他是动了真怒,才会如此批评素未谋面的少年。他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书吏,最忌讳别人看不起他这种出身。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世叔,我敬您,祝您福寿双全,万事顺遂。”李闻溪连忙岔开话题,一顿饭吃到最后,也算宾主尽欢。
当然,前提是要忽视薛丛理不满的目光,嘿嘿,她一不小心,又喝多了些,谁让王铁柱带来的酒真不错,带着股果香味,偏甜,其他人都不喜欢,大半坛进了她的肚子。
薛衔的私塾早几天前起便正式放假了,贾先生决定帮友人准备乡试,专心做学问,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这样的良师益友,还真是让人羡慕他的友人。
薛衔又感叹了一番自己生不逢时,每日写字读书,时不时与同窗师兄弟约个茶话会,倒是勤勉得很。
在淮安府署上下忙得脚不沾地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乡试的日子。
这一天,李闻溪怨念十足地在鸡叫第一遍时就起了床,她还得在府学外,看着衙役们搜身,以免有人夹带违禁品入内。
乡试要分三场,每场考试为期三天,第一天的辰时末就要入场完毕,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监考之人还是考试之人,都得早起,带着被褥住在府学。
学子们出不来,监考人员一样出不来。
薛丛理昨天就整理好了两套被褥,硬塞了钱给姜少问,让他在考试期间负责薛衔的一日三餐。姜少问原本是不想收钱的,但奈何他不收,薛衔便不答应去他家吃饭。
天才刚蒙蒙亮,身边行色匆匆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而去。
清冷了许多年的府学外,现在早已排起了长队,百十号人却鸦雀无声,只等着大门开启。
为了照顾宿在城外的学子,今日城门也提前一个时辰开了,看看时辰,基本上应试的学子都到齐了。
李闻溪连忙将铺盖交给荀非,让他先帮自己拿进去安顿,她得到门口集合去了。
林泳思是与王爷一同来了,毕竟是头一次开科,纪无涯还是相当重视的,他简短地讲了个话,鼓励大家都好好考,早日成为栋梁之才,为社稷效力,便将主场让给了林泳思。
府学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学子们接要求排成两队,接受细致的全身检查,在带着寒意的早晨,脱得只剩条底裤,连被褥都被抖开细细查验,再三确认一张带字的纸都没有,这才得以入场。
李闻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怕看多了长针眼,索性站在一旁走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门口的队伍越来越短。
“这是什么?”大门右边的队伍里,一名衙役从考生的鞋里抽出鞋垫,质问着。
那名考生显得有些慌乱:“这、这、家母是个不识字的妇人,可能不小心用了我练字的纸糊了鞋垫。”
他眼神飘忽,额头开始冒汗:“学生不查之下,便随便穿了来,对不住这位小哥了,这鞋垫我都掏出来,不要了,可行?”
“哼,你等着!”既然是第一届开科,所有人都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他们在开会讨论这个检查的严格尺度时,曾反复好几次设想所有可能的情况。
如何区分故意携带与误带呢?李闻溪是主张如此重要的考试,三令五申不许带的东西还要再出现,那就应该一律按照故意对待,本科不予进场,下次请早。
林泳思则相对温和,觉得这些学子等待多年也不容易,如果携带的东西上面的字确实与考试干系不大,东西扣下,人还是放进去好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天下还要多久才能大一统,中山王三年后是否还要再次开科,机会难得,别挡死了他们的路。
谁官大谁说了算,因此一旦发现有人携带了有字的纸张,李闻溪就是最终鉴别之人。
衙役拿着个臭烘烘的鞋垫来找她时,她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不情不愿地捏起一角,翻过来看看写的是什么。
确实是随手写的大字,因裁剪的关系词句并不连贯,起不到作弊的作用,李闻溪手一挥,就想放行。
但那名学子的神态让她顿住了动作,他不盯着自己的鞋垫,为何时不时瞥向桌上他自己刚脱下来的夹袍呢?
二月底的天气,淮安正是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一般人穿个单衣就足够了,除非体寒怕冷之人还会穿着夹袍。
这名学子看起来气色不错,没有体虚的样子,难不成,夹袍有问题?鞋垫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毕竟已经从他身上搜出了点违禁物品,在验证是误会之后,之后的检查必然会放松警惕,这是人之常情。
李闻溪扔了鞋垫,慢慢走过去,在他的其他物品上翻捡着。
拎起被褥,他没什么明显的反应,检查他的笔墨,依然面无表情,直到李闻溪的手,伸向了他的衣物。
“大人,这些已经检查过了。”他忍不住小声提醒了句,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肢体语言告诉李闻溪,他在害怕,这夹袍一定有问题。
“拿剪刀来!”她突然说道,那学子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她直直看过去的目光,微微一震,又很快低下头去。
李闻溪亲自上手,夹袍被沿着线慢慢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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