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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9章 葬鬼花吟
    顾十七倚在厢房的雕花窗边,指尖摩挲着那枚从妙玉处求来的檀木佛珠。窗外竹影婆娑,月光如水,却透着一丝冷意。

    大观园的夜晚,比白日更显诡谲。

    紫鹃临走前再三叮嘱:"顾公子,夜里若听见有人吟诗,切记——莫要应声。"

    他轻笑:"难不成这园子里还有诗鬼?"

    紫鹃脸色骤变,一把攥住他的袖子:"慎言!上个月李嬷嬷的孙子,就是因为夜里对了一句诗,第二天……"她喉头滚动,"人们在他房里找到的,只有一张写满诗的人皮。"

    顾十七挑眉,不再多问。

    ---

    三更梆子响过,顾十七正欲熄灯,忽闻窗外传来幽幽吟诵: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声音凄切哀婉,似泣似诉,仿佛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似贴在他耳边轻叹。

    顾十七动作一顿。

    (规则触发:夜间若闻女子吟诗,切勿应和。)

    他屏住呼吸,缓缓退回床边,手指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那是他从"规则怪谈世界"带出来的旧物,刀身刻着辟邪符文。

    吟诗声越来越近,竹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赤足踏过枯叶。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吱呀——"

    厢房门无风自开,月光倾泻而入,照出一道纤瘦的影子。

    顾十七眯起眼。

    那是个身着素白襦裙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门外,长发如瀑,垂至腰际。她的裙摆下,隐约可见一双绣花鞋——鞋尖朝内,脚跟朝外。

    (鬼踮脚。)

    顾十七的指尖微微发凉。

    女子继续吟道: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她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像是数十人同时开口,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层层叠叠地涌来:

    "——你为何不接我的诗?"

    ---

    顾十七握紧短刀,仍保持沉默。

    那女子缓缓转身——

    她的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唇角却诡异地扬起。

    "好一个冷心肠的郎君。"她的声音又恢复成最初的哀婉,"当年宝玉听我吟诗,总会接下一句……"

    顾十七冷笑:"所以他现在疯了,不是吗?"

    女子身形一滞。

    夜风骤起,吹开她覆面的长发——

    下面没有脸。

    平滑的皮肤上,只有一张用胭脂画出的嘴,此刻正越咧越大,几乎裂到耳根:

    "接我的诗!!"

    ---

    顾十七猛地掷出佛珠,正中那张"嘴"。

    "啊——!"

    女子发出刺耳尖啸,佛珠嵌入她的"脸"中,冒出滋滋白烟。她的身体如破碎的瓷器般龟裂,却仍挣扎着向前爬: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顾十七反手抽刀,刀锋上的符文亮起猩红光芒:"你既这么爱诗——"

    他挥刀斩下!

    "我送你一句'魂飞魄散'如何?"

    刀光闪过,女子的身影如烟消散。地上只余一件染血的旧襦裙,和一方皱巴巴的诗帕。

    顾十七拾起诗帕,上面用血写着:

    《葬花吟》

    ——林黛玉

    帕子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下一个接诗的人,替我葬在这园子里。"

    ---

    次日,顾十七找到妙玉。

    "昨夜那'东西',不是林黛玉。"他展开诗帕,"真正的潇湘妃子,不会用这么拙劣的陷阱。"

    妙玉煮茶的手微微一顿:"那是'诗鬼',专诱人接诗替命。"她抬眸,"你可知这园子里,有多少人因诗词丧命?"

    顾十七想起紫鹃的话:"李嬷嬷的孙子……"

    "不止。"妙玉冷笑,"宝二爷的疯病,就是因他接了不该接的诗。"

    她忽然压低声音:

    "那年中秋,黛玉焚稿断痴情,临死前写下一首绝命诗。宝玉无意间接了下句……"

    茶烟袅袅中,顾十七仿佛看见幻象——

    年轻的宝玉痴痴站在潇湘馆外,对着一地灰烬喃喃接道:

    "……他年葬侬知是谁?"

    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涌出鲜血。

    ---

    离开栊翠庵时,顾十七在石径上遇见紫鹃。

    她提着灯笼,脸色异常苍白:"顾公子,老太太请您过去。"

    灯笼的光照在她脸上,顾十七忽然发现——

    她没有影子。

    紫鹃似乎察觉他的目光,幽幽道:"那年黛玉去世,我跟着去了。"她指了指脚下的地,"我们,都在这园子里呢。"

    灯笼"啪"地熄灭。

    黑暗中,无数吟诗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顾十七拔出短刀,刀身符文大亮——

    "滚。"

    吟诗声戛然而止。

    月光重新洒落时,紫鹃和灯笼都已消失,地上只余一滩水渍,形似泪痕。

    ---

    五更时分,顾十七站在沁芳闸边,将诗帕投入水中。

    帕子沉底前,他看见血字变成了:

    "你赢了……但你能永远不接诗吗?"

    远处传来晨钟,大观园在曦光中渐渐"苏醒"。丫鬟小厮们走动的声音传来,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顾十七知道——

    他的衣袖里,那张本应沉入水底的诗帕,正紧紧贴在他的手腕上。

    帕子上,多了一行新的血字:

    "下次吟诗时,我会亲自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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