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给我钱。”
叶嘉盛小手肉乎乎的,沾满了枇杷汁。
路知行放下手里上个季度三家上市企业的报表,取一张湿纸巾将儿子的手擦干净。这还是叶嘉盛第一次开口问爸爸要钱,但行为却比前两个孩子都更直接。
叶嘉念第一次向爸爸要钱时,装模作样地撒娇了一上午才开口;叶嘉硕第一次向爸爸要钱时,虚情假意地阿谀奉承了一晚上才开口;叶嘉盛可真够直接的,和薛宴辞一模一样,张口就来,趾高气昂的。
“要多少?”
“要很多很多。”叶嘉盛虽只有两岁半,却很会花钱,甚至还会自己在网上买玩具。
对于这个事,路知行觉得无所谓,薛宴辞却觉得很骄傲。她经常带儿子出门,给他现金,让他去花。
可现在能现金支付的地方很少,叶嘉盛也没有自己的账户,所以花得并不多。况且家里这几个孩子过生日、新年都会收到特别多,特别大的红包。他们手里的钱,可比路知行钱包里那一点点现金多得多。
路知行弯下腰与叶嘉盛保持平视,“很多,很多,是多少?”
“要买一家店。”
路知行将钱包递给叶嘉盛,“去买吧。”
叶嘉盛翻了半天,数了半天,昂着小圆脑袋,“爸爸,不够,再给我多一些。”
“没有了,就这些。”路知行确实就这点现金。他也忙到没空儿和儿子矫情这个事,一堆工作摆在桌上,快要将他埋没了。
“妈妈说爸爸有很多钱,说爸爸挣钱就是要给我们花的。”叶嘉盛派头十足,“爸爸,再给我多一些儿。”
薛宴辞自结婚起,就什么都不管了。准确来讲,自从路知行和她在一起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时候谈恋爱,路知行原本是想把自己的卡给她,让她花,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两个人的花销都是从薛宴辞卡里出。
薛宴辞不仅会哄人,还很会骗人。
她说:“路知行,你既跟了我,就该花我的钱。”
他说:“不行,不能花女生的钱。”
她又说:“那你是不想跟我?”
路知行就妥协了,就上当了,就被她骗了。
第一周,薛宴辞需要自己输入支付密码;第二周,她觉得这样很烦,拉着路知行办了一张工商银行卡。一出银行门,她就往新办的卡里分两笔共转了一百万,就这么折腾了四天,第五天,卡被冻结了。
两个人跑去银行折腾半天,也没能立即解冻,只能等十五个工作日。
其实那时候两个人一个月的花销也才不过三十万,完全没有必要一下转那么多钱到卡里。
但薛宴辞说,路知行,你别管我。
路知行确实没法儿管她,薛宴辞有任何想要买的东西,都会直接告诉他,给我买。
其实,路知行都明白的,薛宴辞是为了保护他那颗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自从薛宴辞跟着路知行全国各地赶演出后,交通、食宿各项花销都变得特别大,她是不想他在付款时尴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钱都是她付的,才这样的。
三个孩子也和薛宴辞一样,只会直接跟路知行说,“给我买。”
薛宴辞真的是一点事儿都不管。
叶嘉硕三岁那年,迷上了拆奥特曼卡片,拆得家里到处都是,最后路知行受不了了,在叶嘉硕闹着还要买的时候,拒绝了。
可薛宴辞站在一旁,张口就是,“快给儿子买,你赚那么多钱,就是要给我们花的。”
薛宴辞这句话一下就成了两个孩子找爸爸叶知行要钱的最大借口,无论买什么,只要路知行拒绝,他们就会说,“爸爸,妈妈说你有很多钱,说爸爸赚钱都是要给我们花的。”
现在,连这个两岁半的都学会了。
路知行回想着这些事儿,只觉得自己百分幸福、千分好运。薛宴辞给自己的这个家,给自己的这三个孩子,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你要很多很多钱,要买什么?”
“爸爸,我说过了,我要买一家店,送给妈妈。”叶嘉盛的性格不如前两个孩子温和,但凡是需要再重复一遍的事,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大。
几年前,叶嘉念说要买一个花店送给妈妈,这样一年四季都可以送妈妈山茶花。
去年,叶嘉硕说要买一个化妆品店送给妈妈,这样妈妈想要什么颜色的口红就都有了。
可这都是在薛宴辞生日时候的事,现在才五月,买店是要做什么?
“还没到妈妈生日,等一等,可以吗?”路知行只想把儿子赶紧哄走,好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
“不可以,我现在就要。”
叶嘉盛这脾气,完全遗传到了薛宴辞的胡闹、蛮横、不讲理,一点儿都不肯商量。想要什么,就必须得立刻、马上得到。
路知行只好将站在书桌旁的儿子抱起来,放在怀里,柔声和气地问一句,“为什么想送妈妈一家店呢?”如果他不这样做,下一秒,叶嘉盛就得大闹、大哭,很难哄好。甚至还会在薛宴辞到家时告状,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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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和二哥说,明天是母亲节,要送妈妈礼物,但我的钱不够买一家店。”
“爸爸!爸爸!爸爸!”
路知行在儿子的撒娇声中回过神,十分温和,“好,我们现在就去买一家店送给妈妈。”
叶嘉盛趴在柜台上同周大福的销售理论了半小时,人家也没答应要把店卖给他,才肯作罢。
这个过程必须要有,否则孩子就得一直惦记这个事。有些事,就得是别人来拒绝他,他才信。
就像叶嘉念得被野兽派花店拒绝,叶嘉硕得被娇兰化妆品店拒绝,叶嘉盛也得被周大福金店拒绝一样。
他们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家想要的店,但有钱可以买下店里所有东西这个道理。
叶嘉念买了野兽派所有鲜花送给妈妈薛宴辞,叶嘉硕买了娇兰所有口红送给妈妈薛宴辞,这都还好。可叶嘉盛若是真把周大福所有黄金全买了,明天就该上新闻了。
“儿子,每个柜台,选一件,可以吗?”
“不要。”叶嘉盛拒绝得十分干脆,“我都要买来送给妈妈。”
“儿子,妈妈一下戴这么多首饰会被压到的,会很重,很累。”
路知行手舞足蹈、夸张地表演了一刻钟,又请周大福的销售拿一块五百克的金条,给两岁半的儿子举了举,终于是讲和了,“那我要两盘子。”
叶嘉盛口中的盘子,指的是周大福向客户展示单件商品的托盘。依照叶嘉盛往果盘里装水果的气势来猜测,路知行拒绝了。
“一盘子。”路知行强调一句。
“爸爸,你真小气。”
薛宴辞有段时间很迷manolo blahnik的高跟鞋,要路知行给她把所有款的所有颜色都买一遍。路知行只拒绝了她一下,说可以先买一部分,等到新的鞋柜做好再买剩下的,她就说,路老师,你真小气。
那模样,和现在撅着小嘴、双手叉腰的叶嘉盛一模一样。
“好好好,买两盘子。”
叶嘉盛这两盘子,只花了一小时,三千万就出去了。大多时间还都被他爬凳子耽误了,这小子在花钱这方面可真是独具慧眼,路知行只站在一旁看着,就知道叶嘉盛买的这些首饰,全都会是薛宴辞喜欢的。
路知行牵着儿子刚出周大福的门,就又返回去买了一只推拉手镯。家里不只有薛宴辞一位妈妈,还有魏黎这位妈妈。
叶嘉念送给妈妈薛宴辞一双romy天鹅绒勃艮第高跟鞋。
叶嘉硕送给妈妈薛宴辞一袭zimmermann丝麻印花灯笼袖连衣裙。
叶嘉盛将首饰盒子一路拖到后厅,打开之后,吓了薛宴辞一大跳,“儿子,你这么有钱的吗?”
“问爸爸要了一些。”叶嘉盛可真一点都不心虚。
三千万,叶嘉盛只自己出了八万,这叫问爸爸要了一些?路知行摇摇头,看儿子一眼,他正累得满头大汗,正用一双肉手在挨个拆小抽绳袋子。
“儿子,你应该再给妈妈买一个保险箱的。”
叶嘉盛转头,“爸爸,给我钱。”
薛宴辞试完女儿送的高跟鞋,又换完儿子送的裙子,才开始试戴这一箱首饰。半小时过去,她也只不过才试了三分之一,光是耳饰,就已经将她耳朵磨红了,“儿子,妈妈累了,以后每天都戴一件,慢慢试,可以吗?”
“妈妈,你快些试,都试完了,我再给你买。”
薛宴辞摸摸儿子的头,只答一个字,“好。”她从舍不得让孩子失望,也一样舍不得让路知行失望,毕竟他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笑话。
“大伯母,这个送给您。”薛宴辞打开盒子,是一条珍珠项链。
“大伯母,这个送给您。”路知行打开盒子,是一只推拉手镯。
“我给您戴上。”
“大伯母,你喜欢我的礼物,还是喜欢知行的礼物?”
魏黎打个岔,“都喜欢的。”
“不行,只能选一个。”薛宴辞很喜欢在父母、长辈面前搞这种非死不能活的选择,“选嘛、选嘛......”
“知行的吧。”魏黎笑呵呵地答一句。
薛宴辞瞪大眼睛,以示她的不满,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更高兴。她就喜欢看两家人里所有长辈都喜欢路知行这个人,喜欢路知行送的礼物,喜欢他超过喜欢自己。
......
“媳妇儿,我有事想和你说。”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书,转身揽路知行到怀里,“想妈妈了?”
“嗯。”
“我也很想她。”薛宴辞亲过路知行的额头,又悄声重复一遍,“我也很想妈妈。”
“宴辞,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我不许你这么说。”
“或许没有我,妈妈就不会离开得那么早了,事情也会有别的转机。”
薛宴辞抬手捏了捏路知行的耳垂,宽慰他,“别胡说,没有你,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就没有爸爸了。”
“妈妈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放弃你,但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也没这么做过。妈妈比谁都更希望你能生活得顺利、平安、健康。”
“妈妈选择离开,有她自己的考量,也一定是她仔细想过之后才作出的选择。”
“知行,不要怪自己,也不要怪妈妈。妈妈比任何人都更爱你,她也做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她尽力了。”
“媳妇儿,我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路知行很平淡,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关于周锦闻用自己离开换取儿子一世平安这件事,路知行一直都没法接受,时至今日也是如此,薛宴辞都知道的。
薛宴辞起身拉着路知行去到书房,打开相册给他看,周锦闻所有的照片都在这了。这本相册路知行看过无数遍,可他脑海里关于妈妈的记忆却越来越少了,面容也越来越模糊了。
“好想看看七十岁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再有三十年就看到了,别着急。”薛宴辞笑着安慰他一句。
“什么?”
“知行,你和妈妈长得超像,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妈妈四十岁的样子,再有三十年,你就可以看到妈妈七十岁的样子了。”
“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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