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父亲的书房里有紫色的光。"
周盼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掩盖。陌尘正在煎药,闻言手中药勺微微一顿,但没有打断。
"他让我和姐姐待在房间里……但我在锁眼里看到了。"周盼盯着跳动的火焰,瞳孔中映出两簇小小的火苗,"那些光像蛇一样缠绕在他身上……然后他就……就……"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膝盖,骨节发白。陌尘放下药勺,递给他一杯热茶。周盼接过,双手捧着,感受温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
"继续说。"陌尘平静地说,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第二天早上,他们说我父亲突发心疾去世。"周盼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但我知道不是。因为三天后,同样的紫光出现在我姐姐的房间里……"
他的声音哽咽了,茶水在杯中晃动,溅出几滴在手背上。陌尘不动声色地接过杯子,指尖在周盼手背上轻轻一触,拂去那滴热水。
"描述那些光。"陌尘说。
周盼闭上眼睛:"开始是淡紫色的……像雾气一样从门缝渗进来。然后会凝聚成……某种符文的样子。最后变成蛇一样的纹路,缠在受害者身上……"他突然睁开眼,"就像……就像我身上的那些!"
陌尘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快速翻到某一页,指着一个复杂的符号:"是这样吗?"
周盼盯着那个符号,脸色刷地变白:"很……很像。但不完全一样……那个更……扭曲一些。"
陌尘合上书,脸上闪过一丝陌尘从未见过的凝重:"暗影符文。专门用来抽取生命力的邪术。"
"你……你知道是谁做的?"周盼的声音颤抖起来。
"有个猜测。"陌尘简短地回答,"还需要验证。"
周盼突然抓住陌尘的手腕:"等等……你用的符咒……也有类似的纹路!"
陌尘眼神一冷,甩开他的手:"正邪取决于使用者,不在符文本——"
"我不是怀疑你!"周盼急忙解释,"我只是……想问你认不认识那些人……那些杀了我全家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哽咽。陌尘看着周盼通红的眼眶,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渡劫失败那一刻的绝望。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懂。
"我会查清楚。"最终他承诺道,语气比平时柔和了几分,"现在,喝药。"
周盼乖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抱怨。放下碗后,他犹豫地问:"你……你会画符咒对吗?能……能教我吗?"
陌尘挑眉:"为什么?"
"我想……保护自己。"周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想总是……拖累你。"
陌尘审视着他,突然伸手抬起周盼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想学符咒,首先要有赴死的觉悟。你有吗?"
周盼的瞳孔微微扩大,但没有躲闪:"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陌尘的意料。他松开手,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明天开始。现在去睡觉。"
……
第二天清晨,陌尘在院子里摆好了矮桌,上面铺着黄纸、朱砂和毛笔。周盼紧张地坐在对面,像个第一天上学堂的孩子。
"符咒有三要素。"陌尘竖起三根手指,"形、意、灵。形是笔画,意是心神,灵是能量。缺一不可。"
他拿起毛笔,蘸满朱砂,手腕轻转间一个复杂的符文已然成形。最后一笔落下时,符文微微一亮,随即恢复平常。
"这是最基础的'安神符'。"陌尘说,"你来试试。"
周盼接过毛笔,手有些发抖。他照着记忆中的样子画起来,但线条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行。画到一半,笔尖突然一滑,一团朱砂滴在纸上,毁了整个符文。
"对不起!"周盼慌忙道歉,"我……我再试一次……"
陌尘没有责备,只是又推过一张新纸。周盼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一次他画得更慢,也更专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秒、两秒……符文毫无反应。
周盼的肩膀垮了下来:"果然不行……"
"再试一次。"陌尘说,声音出奇地耐心,"这次不要想着模仿我,感受笔画的流动。"
周盼点点头,第三次拿起笔。这一次,他闭上眼睛片刻,然后才落笔。奇怪的是,当他不再刻意追求完美,笔画反而流畅起来。最后一笔收尾时,他感到指尖一阵微麻,像是被静电击中。
"睁眼。"陌尘的声音有些异样。
周盼睁开眼,惊讶地看到纸上的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比他画的要微弱许多,但确实被激活了!
"我……我成功了?"他不敢置信地问。
陌尘拿起那张符纸,仔细检查:"不完全是。灵力运行路径错了,这是'引火符'的走势……"他话还没说完,符纸突然自燃起来,吓得周盼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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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尘迅速将燃烧的符纸扔进一旁的水盆里,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周盼,突然笑出了声。那是一个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笑容,让他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
"你真是……不可思议。"陌尘摇头,语气中的无奈多于责备,"能把安神符画成引火符,也算天赋异禀。"
周盼呆呆地看着陌尘的笑容,心脏砰砰直跳。这一刻,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痛苦,只想永远记住这个笑容。
"继续练习。"陌尘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但眼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消退,"今天画够一百张。"
周盼的脸垮了下来:"一百张?"
"嫌多?"
"不不不,我画!"周盼连忙抓起笔,生怕陌尘反悔。
就这样,整个上午周盼都沉浸在符咒练习中。令他惊讶的是,随着练习次数增加,那种指尖发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有时甚至能看到微弱的金光在笔尖流转。
中午时分,陌尘宣布休息,并提议去镇上买些新药材。周盼虽然对上次的经历心有余悸,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
小镇比上次来时热闹许多,街上张灯结彩,似乎在准备什么庆典。陌尘解释说这是当地的丰收节,人们会祭祀谷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跟紧我。"陌尘低声嘱咐,目光警惕地扫过人群。
周盼点点头,几乎贴在陌尘身后。集市上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陌尘带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一家药材铺前。
"陌大夫!"掌柜热情招呼,"您要的灵芝到了,特意给您留的上品!"
陌尘检查药材时,周盼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店铺里五花八门的药材。突然,他的余光瞥见店门外站着几个人,正指着他窃窃私语。
那是三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腰间佩剑,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周盼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李家的公子,曾经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陌尘……"周盼小声呼唤,手指不自觉地揪住陌尘的袖子。
陌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立刻冷了下来。那三人见被发现了,索性走进店里,为首的青衣男子夸张地拱手:"哟,这不是周大公子吗?听说您最近……寄人篱下?"
掌柜见状,识趣地退到后堂。周盼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攥得发白,但出乎陌尘意料的是,他上前半步,挡在了陌尘前面。
"李公子。"周盼的声音虽然轻,但很清晰,"请自重。"
李家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听听!周大公子叫我自重!"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恶毒,"你父亲贪污受贿,你姐姐未婚先孕,整个周家就剩你一个废物,还有脸——"
"够了。"陌尘冷声打断,将周盼拉到身后,"滚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李家公子嗤笑,"一个下九流的江湖郎中,也配——"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陌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根银针抵在他的喉结上,再前进半分就会刺入要害。
"我说,"陌尘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滚出去。"
店内的温度仿佛骤降。李家公子的两个同伴已经吓得后退数步,而当事人则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他能感觉到那根银针上蕴含的杀气——这个白发男子是真的会杀了他。
"我……我们走……"李家公子结结巴巴地说,慢慢后退。
陌尘收起银针,目光如刀:"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他,后果自负。"
三人仓皇逃离后,周盼突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陌尘转身扶住他,发现他全身发抖,眼神涣散,显然是惊恐发作了。
"呼吸。"陌尘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按在他胸前,"跟着我的节奏。"
周盼努力模仿陌尘的呼吸频率,但效果有限。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是紫光的夜晚……
突然,他被拉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陌尘身上淡淡的药香包围了他,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的脸埋在自己肩头。
"没事了。"陌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坚定,"他们走了。你做得很好。"
周盼的颤抖渐渐平息。这个拥抱温暖而有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他偷偷抓紧陌尘背后的衣服,生怕这个时刻太快结束。
"能走吗?"片刻后,陌尘轻声问。
周盼点点头,却仍靠在陌尘怀里不愿起身。陌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买完药就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周盼心头一暖。他慢慢直起身,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陌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去拿药材。周盼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忍不住偷偷笑了。
……
回到家中,陌尘将药材分门别类放好——周盼之前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已经被重新整理过了。周盼看着陌尘忙碌的背影,突然说:"我想试试那个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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