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色记忆
宁夏贺兰山的清晨干燥寒冷，岩壁上覆盖着薄薄的白霜。解雨臣蹲在一处古老祭坛前，手指轻抚上面斑驳的符文。距离巴乃那场恶战已经过去一周，他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但胸口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第三处引魂桩应该就在这下面。"陆清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今天将白发束起，金眸在晨光中如融化的琥珀，比往常更加明亮，"张起灵的线索没错。"
解雨臣点头，继续研究那些符文："这些符号……我好像在哪见过……"
"别碰！"陆清风突然喝道，但为时已晚。
解雨臣的指尖已经按在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上——七颗星星围绕着一把匕首。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入幻境！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门前，身穿白色祭袍，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面前跪着的是陆清风——不，是夜溟。白发金瞳的鬼神心口插着七根骨钉，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长袍，却仍抬头对他微笑。
"动手吧，祭司。"夜溟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将死之人，"这是你的职责。"
解雨臣——或者说占据他意识的那个祭司——双手颤抖："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了。"夜溟艰难地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半身已经堕入黑暗。只有彻底封印，才能阻止混沌降临。"
"那你会……"
"消失？是的。"夜溟轻笑，"但记住，死亡不是终点。我们会再相遇，在轮回的彼岸。"
匕首刺入心脏的瞬间，整个幻境如玻璃般碎裂。解雨臣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被陆清风紧紧抱在怀中，后背抵着冰冷的岩壁。
"清风……？"
陆清风的金眸近在咫尺，却冰冷得陌生："你看到了什么？"
解雨臣的喉咙发紧："我……我看到自己杀了你……在青铜门前……"
陆清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松开解雨臣，起身走向悬崖边缘，白发在风中狂舞："这就是守门人的职责。终结鬼神的生命，阻止混沌降临。"
"不……"解雨臣踉跄着爬起来，"那只是过去……这一世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吗？"陆清风转身，金眸中闪烁着解雨臣从未见过的疏离，"契约的终点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解雨臣心头一颤。他想反驳，却想起竹简上的记载——每一代守门人最终都会选择杀死自己的鬼神伴侣。这是宿命，是轮回，是他们逃不开的诅咒。
"我不会。"他上前一步，抓住陆清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这颗心跳动的每一秒，都在选择你。"
陆清风的手微微颤抖。就在这时，黑瞎子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喂！找到入口了！"
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被打破。陆清风抽回手，转身向山下走去。解雨臣望着他的背影，胸口传来阵阵钝痛——不是旧伤复发，而是某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黑瞎子找到的入口是一处隐蔽的山洞，被茂密的灌木掩盖。张起灵和吴邪已经在里面探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清晰的轨迹。
"结构稳定。"张起灵简短汇报，"但有人来过的痕迹。"
陆清风点头，率先进入洞穴。解雨臣想跟上，却被黑瞎子拦住："你俩吵架了？"
"没有。"解雨臣推开他，"只是……记忆问题。"
黑瞎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前世记忆干扰？正常。我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差点把吴邪当仇人捅了。"
解雨臣挑眉："你和吴邪也有前世？"
"不止一世。"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黄牙，"不过我们比较幸运，没你们那么虐。"
洞穴深处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中央是个圆形祭坛，与巴乃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古老。祭坛周围散落着新鲜的脚印和几个空罐头——汪家的人已经来过了。
"他们激活了引魂桩。"吴邪检查着祭坛上的血迹，"但奇怪的是，阴兵没有出现。"
张起灵蹲下身，手指轻触血迹："不完整的仪式。缺少关键要素。"
"守门人的血。"陆清风冷声道，"他们需要解雨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解雨臣身上。他走向祭坛，莫名感到一阵心悸——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仿佛在幻境中见过无数次。
"我该怎么做？"
张起灵取出那个青铜匣子："先探测能量流向。"
就在青铜匣子接触祭坛的瞬间，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穹顶坠落，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最可怕的是，那些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阴兵！但不是实体……"吴邪惊呼。
陆清风一把拉过解雨臣护在身后，白发无风自动："退后！这些是怨念体，比实体更危险！"
黑雾人形发出刺耳的尖啸，向众人扑来。张起灵挥动黑金古刀，刀锋所过之处黑雾暂时消散，但很快又重组。吴邪试图用青铜匣子对抗，却发现效果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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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封印引魂桩！"张起灵喊道，"解雨臣，祭坛中央！"
解雨臣冲向祭坛，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陆清风及时接住他，金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起。"
两人十指相扣，同时踏上祭坛。这次没有阻碍，他们顺利来到中央。那里的地面上刻着一个与解雨臣背上蟠龙纹一模一样的图案。
"用血激活。"陆清风说，"但不要献祭，只是唤醒封印。"
解雨臣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图案上。血液接触石面的瞬间，整个祭坛亮起金光！他背上的蟠龙纹也随之显现，与陆清风胸口的黑纹相互呼应。
黑雾人形发出痛苦的嘶吼，纷纷向祭坛涌来，却被金光阻挡在外。张起灵和吴邪趁机加强攻势，黑瞎子则守在入口处防止更多阴兵进入。
"现在怎么办？"解雨臣问，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祭坛快速吸收。
陆清风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逆转流程。不是献祭，而是……共享。"
他咬破自己的手腕，让金红色的血液与解雨臣的融合。两股血液在祭坛上形成奇异的纹路，金光逐渐转变为白金色，如火焰般席卷整个溶洞！黑雾人形在白金火焰中灰飞烟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祭坛中央的图案发生了变化——原本的蟠龙纹周围多了莲花纹样，与解雨臣胸口那个金莲印记一模一样。
"成功了？"吴邪气喘吁吁地问。
张起灵检查祭坛："暂时封印。但需要守门人定期加固。"
解雨臣虚脱地靠在陆清风身上，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这玩意……怎么定期？每个月来打卡？"
陆清风将他打横抱起："先离开这里。"
众人退出溶洞时，天色已晚。贺兰山的星空格外清澈，银河如练横贯天际。他们在背风处扎营，吴邪生起火堆，煮了一锅简易的肉汤。
解雨臣裹着毯子坐在火边，小口啜饮热汤。陆清风坐在他身旁，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金眸映着火光，深邃难测。
"第三处解决了，还有四处。"黑瞎子掰着手指算，"湖南、陕西、云南和泰山。按距离算，下一站应该是陕西。"
张起灵摇头："陕西那处最危险。需要更多准备。"
"有多危险？"解雨臣问。
"那里封印的是蚩尤坐骑，一头能吞噬天地的黑麒麟。"张起灵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凝重，"一旦释放，千里赤地。"
吴邪打了个寒颤："那我们最后再去那儿。接下来去哪？湖南？"
"分头行动。"陆清风突然开口，"我和解雨臣去湖南。张起灵和吴邪去云南。黑瞎子……"
"我去泰山。"黑瞎子咧嘴一笑，"老家在那儿，熟门熟路。"
解雨臣皱眉："分兵太危险了。而且……"他看向陆清风，欲言又止。
"效率更高。"陆清风起身，"休息吧。明早出发。"
夜深人静时，解雨臣从浅眠中惊醒。帐篷外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吟诵。他轻手轻脚地爬出睡袋，掀开帐篷一角——
陆清风站在悬崖边，白发在月光下如银丝流淌。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语言，声音低沉而陌生。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竖瞳，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解雨臣刚想上前，突然被一只手拉住。是黑瞎子，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溟的记忆在占据主导。"黑瞎子耳语道，"现在靠近很危险。"
"他一直这样？"
"从长白山回来后就开始了。"黑瞎子叹气，"你没发现他睡得越来越少？"
解雨臣心头一紧。他确实注意到陆清风最近异常沉默，但以为是压力所致。现在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契约。守门人能稳定鬼神的心神。但……"他看了眼悬崖边的陆清风，"你现在靠近他，可能会被当成威胁。"
解雨臣没理会警告，径直走向陆清风。夜风刺骨，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陆清风——或者说夜溟——缓缓转身，金眸如野兽般冰冷。
"祭司。"他用古老的语言说道，"你来终结我吗？"
解雨臣心头一颤。这个称呼，这个语气……与幻境中一模一样。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慢慢靠近："不。我来带你回家。"
"家？"夜溟歪头，白发垂落肩头，"夜溟没有家。只有永恒的囚禁。"
解雨臣已经走到他面前，近到能看清金眸中细小的黑色纹路："现在有了。"他轻轻握住陆清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我们的家。"
陆清风的手微微颤抖，金眸中的黑纹逐渐扩大。两种意识似乎在激烈斗争，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
"小花……"他突然用现代语言嘶哑地唤道，"走……我控制不住……"
解雨臣不但没退后，反而一把抱住他："我在这儿。无论你是陆清风还是夜溟，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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