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沉沦

    神界的牢笼不是铁栅，而是流动的光。陌玄悬浮在光之囚笼中，银发无风自动，金色神纹在眉心明灭不定。他面前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叶清辞跪坐在山洞外的身影——她手中紧握那缕银发，泪水一滴滴落下。

    【请宿主停止无谓挣扎。】系统的机械音在光牢中回荡，【任务已完成，小世界将在一刻钟后重置，目标人物记忆会被修正。】

    陌玄的金色眼眸微眯，指尖轻触水镜中叶清辞的脸："你动她一下试试。"

    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却让整个光牢震颤起来。系统罕见地停顿了两秒。

    【警告：宿主情感投入已危及神格稳定。根据协议第——】

    "去你的协议。"陌玄突然笑了，那笑容危险又迷人，"知道真神与系统最大的区别吗？"他的手指插入自己胸口，生生扯出一片金光璀璨的神格碎片，"我们可以疼痛。"

    神格碎片被撕裂的刹那，整个神界为之震动。光牢应声破碎，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陌玄踉跄了一下，唇角溢出一缕金血，却笑得更加肆意。

    "现在，让我们重新谈判。"他捏着那片神格，金光映照着苍白俊美的脸，"要么让我回去，要么我让三千小世界陪葬。"

    【疯……疯了！】系统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惊恐，【为了一个凡人女子，值得吗？】

    陌玄望向水镜。镜中的叶清辞已经站起身，正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突然发光的羽毛印记。她的眼中不再只有泪水，还有某种坚定的光芒。

    "值得。"他轻声道，"因为她不只是凡人。"

    ---

    山洞外，叶清辞感到胸口的羽毛印记越来越烫。当热度达到顶点时，一道金光射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虚影——是陌玄的身影！

    "清辞。"虚影开口，声音比真人多了几分空灵，"若你看到这段留影，说明系统已将我召回神界。"

    叶清辞伸手去碰，手指却穿过虚影："陌玄……"

    "时间不多，仔细听。"虚影神色凝重，"我确实是为任务而来，但后来的一切……远超计划。"虚影挥手，空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我曾暗中改变你前世的命运线，却引来天罚；我为你净化魔心，耗去三成神力；我在你每一次遇险时暗中相助……"

    画面中，叶清辞看到陌玄在雷劫中护住她的转世魂魄，看到他深夜为她修改命簿被天雷劈得遍体鳞伤，看到他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一次次为她挡下灾祸……

    "系统不允许神明动情，但我……"虚影突然模糊了一瞬，"我早已无法自拔。"

    叶清辞泪流满面："我要怎么找到你？"

    "羽毛印记会指引你。"虚影开始消散，"但前路危险，你可能会失去所有重生优势，甚至……"

    话未说完，虚影突然被一道白光击碎。叶清辞抬头，惊骇地发现天空正在扭曲——云层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四周景物开始褪色。

    【小世界重置启动。】冰冷的机械音响彻天地，【三、二、一。】

    一道刺目白光笼罩了整个世界……

    ---

    当叶清辞再次睁眼时，她正站在青云宗的山门前。周围弟子来来往往，有人撞到她的肩膀："叶师妹，发什么呆呢？师尊等你回话呢！"

    叶清辞茫然四顾："什么师尊？什么回话？"

    "你糊涂了？"那弟子奇怪地看着她，"当然是关于与陌家公子联姻的事啊！"

    叶清辞心头巨震。联姻？这不是重生前的事吗？难道系统将她送回了最初的时间点？

    她下意识摸向心口——羽毛印记还在，微微发热。

    "师妹？你脸色好差。"弟子关切地问。

    叶清辞勉强一笑："我没事。"她快步走向无人处，低声呼唤，"陌玄？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但羽毛印记突然变得滚烫，一道细如发丝的金光射出，指向北方天际。

    叶清辞抬头望去，只见湛蓝天空中，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隐约有金光流动。

    "等着我……"她轻声道，随即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放弃与陌家的联姻，放弃在青云宗的地位，独自踏上寻神之路。

    ---

    神界这边，陌玄看着水镜中叶清辞毅然离去的背影，金眸中闪过一丝痛色与骄傲。

    【宿主看到了吗？】系统冷冰冰地说，【即使重置世界，她依然选择追寻你。但凡人如何抵达神界？这注定是徒劳。】

    陌玄擦去唇边金血，轻笑："你太小看她了。"他看向自己残缺的神格，"也太小看了我。"

    【宿主还想做什么？】系统警觉地问，【你已经自毁三成神格，若再——】

    "再毁三成？"陌玄漫不经心地又扯下一片神格，疼得闷哼一声，却笑得疯狂，"正好，留三成够我找到她就行。"

    神格碎片在他掌心化为金色粉末，飘向水镜。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人间景象——叶清辞独自行走在荒野中，胸前金光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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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系统发出尖锐警报，【禁止干预小世界运行！】

    "禁止？"陌玄冷笑，将更多神力注入水镜，"我是上古真神，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随着神力注入，叶清辞心口的羽毛印记光芒大盛。她抬头看向天空那道裂缝，发现它正在缓慢扩大……

    ---

    三个月后，叶清辞站在雪山之巅。这里是人间最接近天际的地方，而她胸前的羽毛印记已经烫得灼伤皮肤。天空中那道裂缝此刻清晰可见，偶尔有金光流泻而下。

    "就是这里了……"叶清辞喃喃自语。这三个月她历经千辛万苦——被青云宗追捕，被妖兽袭击，几次险些丧命。但她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正当她思考如何接近裂缝时，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叶清辞痛呼一声，感到印记如活物般钻入心脏。剧痛中，她恍惚看到陌玄的身影——他被锁在光之牢笼中，银发染血，却对她温柔微笑。

    "陌玄！"她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

    再抬头时，天空裂缝突然扩大，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向她坠落！

    【宿主！】系统的尖啸响彻云霄，【你竟敢舍弃神格强行下界！】

    金光越来越近，叶清辞看清了——那是陌玄！他背后光翼残破不堪，浑身浴血，却坚定地向她伸出手。

    "接住我……清辞……"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叶清辞毫不犹豫地跃起，伸臂迎向那道金光。就在他们指尖相触的刹那，天地间爆发出一阵刺目强光！

    ---

    当光芒散去，叶清辞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怀中抱着一个银发男子——是陌玄，却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他面色苍白，眉心神纹黯淡，金色眼眸也变成了普通的黑色。

    "值得吗？"叶清辞哽咽着问，"为我放弃神格……"

    陌玄虚弱地抬手抚上她的脸："这才是我的真容……所谓真神，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场角色扮演。"他轻咳两声，唇边溢出血丝，"直到遇见你，我才真正……活过。"

    叶清辞紧紧抱住他："我们接下来……"

    "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陌玄轻笑，"会为柴米油盐发愁，会吵架，会和好……"他抬头看向逐渐崩塌的纯白空间，"最重要的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空间彻底碎裂，两人坠入人间。最后的系统提示音依稀传来：

    【检测到宿主自愿放弃神格……任务终止……警告……异常情感波动记录在案……】

    风声呼啸中，陌玄将叶清辞护在怀中。他们下方，是初春的田野，樱花正开得烂漫。

    "这一次，"他在她耳边轻语，"没有系统，没有任务，只有我和你。"

    叶清辞笑着吻上他的唇："足够了。"

    樱花雨中，两道身影相拥坠落，却比任何神明都更自由。

    [全文完]

    番外·神明病榻

    冬雪压断了屋檐下的冰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叶清辞端着药碗的手一颤，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更小心地护住药碗，推开里屋的门。

    屋内炭火将熄，寒意渗骨。床榻上的人影微微动了动，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陌玄，该喝药了。"叶清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却在看到枕上那片刺目的金红时哽住了——他又咳血了。

    陌玄勉强撑起身子，银发披散在瘦削的肩头。堕凡三年，那曾经如月光般流泻的长发已失去神性光泽，变得枯槁脆弱。他试图对叶清辞微笑，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打断，单薄的身躯颤抖如风中秋叶。

    "别起来。"叶清辞急忙放下药碗，扶他靠在自己肩上。她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骨，心里一酸——曾经能背负整个苍穹的神明，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陌玄的额头抵在她颈窝，呼吸滚烫得不正常："外面……下雪了？"

    "嗯，很大的雪。"叶清辞取过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把药喝了，会好些。"

    药汁乌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陌玄皱了皱眉，却还是顺从地张口。才喝了两勺，他突然别过脸去，一口鲜血喷在叶清辞事先准备的帕子上。那血中带着细碎的金色光点，是残存的神力在流失。

    "对不起……"他喘息着道歉，金色眸子黯淡如蒙尘的琥珀，"弄脏了……"

    叶清辞眼眶发热，急忙转身假装整理药碗："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叶清辞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回头却发现陌玄正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歉疚。

    "过来。"他轻声唤道，伸出苍白的手。

    那只手曾经能移山填海，如今却连药碗都端不稳。叶清辞握住它，触感冰凉。她在床沿坐下，让陌玄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梳理他干枯的银发。

    "今天感觉怎样？"她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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