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8 章:兴学固基(至元四十四年秋的虎都书院筹设)(至元四十四年秋?右廷崇文学堂与白虎殿)
崇文学堂的晨课刚至 “农治” 章节,卢景裕手持《农桑辑要》,正讲江南 “修渠防涝” 的经验:“去年平江府按此法修渠,稻产增两成,这就是‘治世需循法’的道理。” 话音刚落,蒙古生野利合就嗤笑出声,手里的蒙古刀鞘在桌角磕出脆响:“汉人修渠是怕水淹,草原哪有这麻烦?学这些还不如练骑射实在!”
同桌的汉地学生赵文涨红了脸,攥紧手里的算筹:“草原虽少涝,可贺兰山一带常有雪灾,若学汉地‘储草法’,能救不少羊!” 野利合却梗着脖子:“我们靠草色定储草,不用算!汉人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复杂。” 周围的蒙古生纷纷附和,汉地学生们则沉默低头 —— 这样的争执,近半个月已发生五次。
王恂恰在窗外巡查,将争执听得真切。他没贸然闯入,只在廊下驻足,看着帖木儿台把《论语》抄本翻到 “仁者爱人”,却对着蒙古文注释皱眉:“‘爱人’就是护牧民,跟汉人有什么关系?” 王恂的心沉了沉 —— 这些蒙古生并非恶意,却因 “汉法与草原无关” 的认知,将儒术与治世割裂,这比单纯的抵触更危险。
课后,他找巴特尔谈话。巴特尔是少数愿听汉法的蒙古生,曾帮赵文学骑射。“你觉得汉法真的没用吗?” 王恂递过《虎历》草原版,指着 “雪灾储草测算”:“这是用汉地算学算的,去年帮云州牧民少损失三百只羊 —— 这就是汉法的用。” 巴特尔看着历书,小声道:“可他们都说,这是‘蒙古的历’,不是汉法。” 王恂忽然明白,问题的根源是 “汉法没被贴上草原的标签”,蒙古生看不见其中的关联。
当晚,历法司的烛火亮至三更。王恂将崇文学堂的 “轻汉法记录” 与双廷议事司的 “治世争议册” 并置案上,用红笔圈出关联处:野利合嘲笑的 “修渠法”,恰是去年江南护粮时蒙古千户拒用的技术,致粮船误期三日;帖木儿台质疑的 “爱人”,对应着草原千户不愿借马助耕的矛盾 —— 课堂上的轻视,早已是朝堂上的隐患。
他想起编《虎历》时,巴图主动提供草原转场数据,才让历书被牧民接纳;虎榜能推行,也因蒙古科与汉科 “交错排榜”,显了公平。可若蒙古生始终觉得 “汉法是汉人专属”,将来入双廷议事司,会如何对待汉地的税则、仓管、水利之策?“科场选贤是‘选苗’,” 王恂在纸上写,“兴学明理才是‘培土’,苗没土养,长不高也扎不深。”
郭守敬深夜来访,见他愁眉不展,便凑过来看文书。“你看这里,” 王恂指着 “燕云屯田减收” 的记录,“蒙古千户拒用汉地‘播种密度测算’,说‘草原人种地不用算’,结果麦苗太密,减产一成 —— 这就是没懂汉法的用。” 郭守敬摸着算筹,道:“历书要让草原认,得用草原的草色、转场说事;汉法要让蒙古生认,也得把汉法装进草原的‘壳’里,让他们看得见好处。”
次日,王恂去云州千户所核实。老牧民帖木尔正按《虎历》储草,却不知道 “储草量测算” 是汉地算学;千户用汉地 “驿站登记法” 管驿马,却说是 “草原的记账法”。王恂问:“若有人说这是汉法,您还会用吗?” 帖木尔愣了愣:“若好用,管它是谁的法!” 这话让王恂更坚定 —— 必须设一所书院,不只教 “汉法是什么”,更教 “汉法能帮草原做什么”。
王恂带着两份文书走进白虎殿时,萧虎正批阅高丽送来的《虎历推行奏报》。王恂没直接提书院,先将 “蒙古生轻汉法记录” 递上:“将军请看,野利合笑汉地修渠无用,帖木儿台说‘爱人’与草原无关 —— 这些子弟将来入双廷,怕是会抵触《虎历》的农时测算,反对汉地的治策。” 萧虎翻着记录,指尖在 “拒学储草法” 的条目上停顿,脸色渐沉。
接着,王恂递上 “治世争议册”,指着 “燕云屯田减收”“江南护粮误期”:“去年因蒙古千户拒用汉法,损粮五千石;今年汉臣不懂草原骑兵调度,误了军需 —— 这些不是个案,是‘互不认法’的病根。科场选贤只是第一步,若不教他们懂‘双法互济’,选来的人才也难成纽带。” 他刻意不提 “蒙汉”,只说 “双法”,避开族群对立的表述。
萧虎放下文书,问:“你想如何解决?” 王恂这才亮出筹谋:“臣请设‘虎都书院’—— 非只教儒术,要教‘汉法牧用、草原法农用’。比如用草原护牧的事解《论语》‘仁’,用汉地算学算牧群饲料;既教骑射,也教农耕,让子弟们知道,双法不是对立的,是能一起帮百姓的。” 他怕萧虎顾虑 “兴汉学”,又补道:“书院由双廷共管,蒙古那颜与汉臣各掌一半事,课程也按‘双法各半’设,绝无偏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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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虎盯着案上的《虎历》样本,忽然想起前番高丽求历、西夏学榜的事:“中都要成文化中心,先得让自家双廷子弟懂互济。这书院若能成,比十道协调令都管用。” 他当即拍板:“准了!你牵头筹备,耶律楚材、巴图辅助,所需人力物力,户部优先拨付。” 王恂躬身谢恩时,萧虎又道:“记住,书院是‘固基’的,不是‘分野’的,别让它成了汉臣或蒙古那颜的私地。”
萧虎召耶律楚材与李默议事时,将王恂的书院筹谋铺开在案上。“这书院,表面是兴学,实则是给双廷‘搭桥梁’。” 萧虎指着 “双廷共管” 的条款,“蒙古那颜怕汉学压草原,汉臣怕草原轻儒术,让他们各掌一半,谁也别想独占;课程双法各半,子弟们一起学、一起练,自然少了隔阂。”
李默担忧:“合丹王向来抵触汉学,怕是会反对。” 萧虎却早有盘算:“你去北馆传信,说书院设‘草原牧政课’,由蒙古百户任教,还能选那颜子弟任‘牧学督’—— 给他个面子,他不会真拦着。再说,帖木儿台在崇文学堂已有转变,合丹王也盼他能成治世才,不会因书院驳了儿子的机会。”
耶律楚材补充道:“还可借书院推‘双法治世案例库’,把燕云屯田减收、江南护粮误期的事编成教材,让子弟们自己辨对错 —— 比咱们空说‘互济’管用。” 萧虎点头:“就这么办。另外,让户部拨十匹壮马、五十亩屯田给书院,供子弟们练骑射、学农耕,让他们看得见双法的实利。”
次日,李默去北馆传旨。合丹王果然皱着眉:“又是汉人的学堂?” 李默却笑着递上 “牧学督” 的任命状:“将军说,合丹王您懂草原牧政,若选您的人任牧学督,定能教好子弟。再说,帖木儿台若能在书院学好双法,将来入双廷议事司,草原的事也能多些话语权。” 合丹王看着任命状上的 “蒙古那颜专管牧政课” 条款,脸色渐缓:“若真能这样,我不反对。”
王恂与巴图筹备书院时,首当其冲的是选址之争。汉臣提议选右廷崇文馆旁,方便借师资;蒙古那颜却要选左廷骑射场附近,离草原近。王恂折中:“选朱雀街中段,既挨崇文馆,也近骑射场,中间还能留块空地做屯田,一举三得。” 巴图去北馆说和时,特意强调:“空地能练骑射,还能种草原的大麦,子弟们不用跑远就能学牧事。” 蒙古那颜们这才松口。
教材编选更费周折。卢景裕想多选《论语》《孟子》,合丹王的亲信却坚持要加《大扎撒》《草原牧歌》。王恂提议:“每门课配‘双法教材’,比如‘仁政课’,左边印《论语》‘仁者爱人’,右边印《大扎撒》‘护民如护羊’,中间加案例对比 —— 云州牧民按《虎历》储草是‘仁’,千户护牧界也是‘仁’。” 这个方案让双方都满意,合丹王的亲信还主动找来草原老千户,提供 “护牧案例”。
师资选拔也讲究 “双通”。儒术课选卢景裕(懂草原事),牧政课选博罗(通汉文),算学课由郭守敬的弟子李平(会蒙古语)任教,骑射课由巴图的部将(学过汉地射法)负责。王恂特意定了条规矩:“任教者需先学对方的法,卢老儒要学草原转场,博罗要懂《论语》,不然教不了双法互济。” 卢景裕为备课,还特意去云州住了十日,跟着牧民学认草色。
书院的匾额也暗藏巧思。赵德海刻 “虎都书院” 四字,汉文在上、蒙古文在下,字宽相同;边框刻简化虎纹(汉地瑞兽)与狼纹(草原象征),爪牙皆收,线条缠绕 —— 既显双廷元素,又无主次之分。合丹王来看时,摸着狼纹道:“这匾额,没丢草原的脸。” 王恂笑着道:“是双廷共有的脸。”
阿勒泰最初对书院也有抵触,觉得 “子弟学汉法会变软”。直到巴图带他去崇文学堂,见阿勒赤正用汉地算学算牧群饲料:“爹,用算筹算完,咱们能少浪费三成草料!” 阿勒泰接过算稿,看着上面的数字,又看儿子熟练的样子,心里动了 —— 若学汉法能帮着管牧群,也不是坏事。
合丹王的转变更具代表性。帖木儿台在书院筹备中,主动提出 “用草原护牧案例解《论语》”,还写了篇《护牧与仁政》的短文,说 “千户不让牧民饿肚子,就是《论语》说的‘爱人’”。合丹王看后,对亲信道:“这孩子没白学,比只练骑射强。” 他还让人给书院送了二十套蒙古皮袍,说 “给子弟们冬天穿”—— 这是蒙古那颜首次主动给汉学相关的机构送物资。
更意外的是中小千户的热情。云州千户帖木尔,主动申请去书院教 “草原转场课”,说 “要让汉地子弟知道,咱们草原也有好法子”;燕云千户则捐了五十只羊,供书院屯田的子弟练 “牧羊术”。王恂在筹备册上写道:“那颜们的转变,非因认同汉学,是因看见‘双法能帮草原’—— 这正是书院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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