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雪从混沌的梦境中惊醒，手指下意识摸向枕边的玉清剑。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这是一间狭小的客房，石墙上挂着黑色十字架，铁艺床头的煤气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您醒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角落传来。上官雪猛地坐起，看到一位黑发少女静立在阴影中。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着改良过的黑色修道服。
"我是李娜丽·李，科穆伊室长派我来照顾您。"少女向前一步，灯光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您已经睡了十五个小时。"
上官雪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餐盘，食物还冒着热气。"谢谢，不过我不需要照顾。"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换成白色棉麻睡衣，"我的衣服和法器呢？"
"您的物品都很安全。"李娜丽指了指墙角的衣柜，"衣服已经洗净，那个袋子还在。"她犹豫了一下，"您的剑在科学班分析室，科穆伊室长保证不会损坏它。"
上官雪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李娜丽又补充道："亚连今早已经醒了，他问起了您。"
这句话让上官雪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想起少年体内那两股纠缠的能量，以及那个诡异的黑色十字印记。"他情况怎么样？"
"很稳定，但科学班还在做全面检查。"李娜丽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这是中国的茶，您一定会喜欢的。"
上官雪接过茶杯，热气中飘散着茉莉花香。她啜饮一口，久违的熟悉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谢谢，我想见亚连·沃克。"
"哥哥已经安排了会面。"李娜丽微微一笑，"不过在那之前，您可能需要先换衣服。教团总部不允许穿着睡衣到处走。"
半小时后，换上洗净的深红色哥特风裙装的上官雪跟着李娜丽穿过错综复杂的走廊。黑色教团总部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哥特式建筑内部融合了蒸汽机械与现代科技，齿轮与管道在拱顶间纵横交错，说起来，和她的裙子还挺搭的。
"你们和诺亚一族是什么关系？"上官雪突然问道。
李娜丽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您怎么会知道诺亚？"
"康斯坦丝修女看到亚连的印记时提到了这个名字。"上官雪观察着少女的反应，"她似乎认为那是某种污染。"
"这不是我该讨论的话题。"李娜丽的声音变得生硬，"科穆伊室长会解答您的疑问。"
转过一个拐角，她们来到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橡木门前。李娜丽轻叩三下，门内传来科穆伊沉稳的声音："请进。"
办公室比上官雪预想的要朴素。除了必要的桌椅和巨大书架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散落在一地的文件。
科穆伊坐在办公桌后，利兹先生站在他身旁。让上官雪意外的是，亚连·沃克也在场。他看起来比昨晚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左臂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蓝色纹路。他的身边此时正有一个金色的小东西绕着他飞来飞去，让她想到了某部电影里的……“金色飞贼”？。
"上官小姐，休息得如何？"科穆伊微笑着问。
上官雪没有寒暄的意思："我的剑在哪里？"
"安全得很。"科穆伊转动座椅，指向墙边的一个金属柜，"就在那里，没有进行任何破坏性检测。"他推了推眼镜，"事实上，我们根本无法分析它——所有扫描仪器在接近它时都会失灵。"
上官雪径直走向金属柜，输入密码的电子锁在她靠近时突然"滴"的一声自动打开了。科穆伊挑了挑眉："有意思，它似乎认主。"
玉清剑安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剑鞘上古老的云纹在光线照射下仿佛在流动。上官雪拿起剑的瞬间，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与此同时，亚连的左臂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又来了。"利兹医生迅速打开手中的笔记本，"每次都是这样，距离越近反应越强烈。"
亚连皱起眉，右手按住左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把剑为什么会影响我的圣洁？"
"这正是我们想弄清楚的。"科穆伊站起身，走到上官雪面前，"上官小姐，能否请您展示一下您的剑？当然，就在这个房间里。"
上官雪犹豫片刻，还是抽出了玉清剑。剑身出鞘的刹那，办公室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杂音，墙上的机械装置运转速度明显加快。更惊人的是，亚连的左臂完全变成了晶莹的冰蓝色，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感到痛苦。
"不可思议..."利兹医生凑近观察，"圣洁主动适应外部能量，而不是排斥。这在教团历史上从未有过记录。"
科穆伊的目光在剑与亚连之间来回移动："上官小姐，您说过这把剑是您门派祖师所传。能否告知它的具体来历？"
"玉清剑是我派开山祖师在终南山所得，据传是用天外陨铁打造，已有千年历史。"上官雪谨慎地回答，剑尖轻点地面，"它能斩妖除魔，但从未对活人产生过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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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科穆伊若有所思，"与圣洁降临人间的时代相近。"他突然转向亚连，"亚连，让上官小姐看看你的圣洁。"
亚连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左臂。随着一阵冰晶凝结的声响，他的手臂变形延伸，最终化为一把巨大的冰刃，刃面上流动着奇特的符文。
上官雪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符文她认识！虽然略有变形，但那分明是道家的"云篆"天书！她下意识用剑尖在空中画出一个对应的道家符咒，玉清剑立刻与冰刃产生共鸣，两种符文同时亮起金光。
"天啊..."利兹先生的笔掉在了地上。
科穆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上官小姐，您认识这些符号？"
"这是云篆，道家用来书写符咒的特殊文字。"上官雪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这个符咒...是'玄冰镇魔咒'，专门用来封印强大邪物的。"
办公室陷入死寂。亚连的脸色变得苍白："你的意思是...我的圣洁是一个封印？"
"不，不完全是。"上官雪摇头，"符咒只是圣洁的一部分，它更像是...某种兼容体。"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向科穆伊，"你们说的'双重圣洁'是什么意思？"
科穆伊与利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权衡要透露多少信息。最终，他走向墙上的机械装置，转动几个齿轮。水晶面板上浮现出两张并排的人体扫描图，都是亚连的。
"这是亚连体内的圣洁能量分布图。"科穆伊指着左侧图像，"正常情况下，圣洁会均匀分布在宿主体内，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回路。"他的手指移向右侧图像，"但亚连的情况特殊——他体内有两个独立的圣洁核心，互相缠绕却又彼此独立。"
上官雪凑近观察，立刻发现了异常："这两个核心的能量性质完全不同！一个寒冷纯净，一个...带着血腥气。"
"准确的说，是'innocence'(圣洁)与'noah'(诺亚)的混合体。"利兹医生插话道，"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但亚连确实同时具备两种特质。"
亚连的手臂恢复了人形，他低着头，银发遮住了眼睛："马纳说过...我是被诅咒的孩子。"
上官雪想起那个黑色十字印记，心中一紧："他手上的印记呢？那是什么？"
科穆伊的表情变得严肃："那是诺亚一族的标记，通常只出现在他们所谓的'诺亚族'身上。但亚连的情况更复杂——印记时隐时现，似乎被什么力量压制着。"
"是圣洁在压制它。"上官雪突然明白了，"所以当圣洁暴走时，印记就会变得明显。"她转向亚连，"你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争夺控制权，而我的玉清剑...似乎能帮助圣洁一方。"
"为什么？"亚连终于抬起头，异色的双眼中充满困惑，"你甚至不是教团的人，你的力量来自完全不同的体系。"
上官雪沉思片刻，突然想起祖师手札中的一段记载："或许...万物同源。道祖说过，'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们的圣洁与我们的道法，可能只是同一真理的不同表现。"
科穆伊轻轻鼓掌："精彩的见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的符咒能稳定亚连的状态——它们在本质上与圣洁是相容的。"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上官雪直截了当地问。
"暂时留在教团。"科穆伊的回答同样直接，"协助我们研究这种共鸣现象，同时帮助亚连控制他的圣洁。作为交换，我们会提供食宿，并尽力帮你寻找回到回去的方法。"
上官雪看向亚连。少年避开她的目光，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不安。她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从小被诅咒缠身的少年来说，信任一个陌生人有多困难。
虽然她根本没想过要回家，只是想继续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我同意。"她最终说道，"但我有条件——不得再试图分析玉清剑，不得限制我的行动自由，并且我要随时能够见到亚连。"
科穆伊微笑着点头："合理的要求。不过关于行动自由...教团总部有些区域涉及机密，李娜丽会作为您的向导，确保您不会误入禁区。"
上官雪知道这实际上是一种监视，但目前别无选择。她转向亚连："能单独谈谈吗？"
科穆伊和利兹识相地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李娜丽站在门边。亚连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的纹路。
"你在害怕。"上官雪坐到他旁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亚连的肩膀微微颤抖："你知道诺亚一族是什么吗？"
"只知道名字。"
"他们是...恶魔的代言人。"亚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深深的痛苦，"而我体内流着他们的血。马纳收养我时就知道...我是个怪物。"
上官雪皱眉："那个印记是遗传的？"
"不完全是。"亚连终于抬起头，右眼银灰，左眼此刻呈现出诡异的金色，"有人告诉我，我的前世就是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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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雪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亚连一惊，但没有挣脱。她闭上眼睛，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经脉探入："不是种子...是烙印。"她睁开眼，"诺亚在你体内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但你的圣洁...不，你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把它转化了。"
"另一股力量？"
上官雪点头："除了圣洁和诺亚印记，你体内还有第三种力量。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她松开手，"就像...某种保护机制。"
亚连的表情变得复杂："马纳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突然警觉地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几秒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利兹先生匆匆走进来："科穆伊室长被紧急叫去开会了。亚连，科学班需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上官小姐，李娜丽会带您去客房。"
上官雪起身时，亚连突然低声说："小心教团...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外来者。"
李娜丽领着上官雪穿过几条走廊后，突然拐进一个隐蔽的角落。"科穆伊哥哥让我告诉您，"她压低声音，"今晚十点，去图书馆东区的禁书区。他有重要发现要分享。"
上官雪微微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科穆伊为何要如此隐秘？亚连的警告又在耳边回响——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外来者。
回到客房后，上官雪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张符纸。她咬破指尖，在每张符纸上画下不同的咒文——驱邪、护身、隐身、神行...
窗外，伦敦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敲打着哥特式尖顶上的十字架。在这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之地，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智慧和那把越来越神秘的玉清剑。
而最令她不安的，是亚连胸前的那个十字印记——它让她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天人五衰"征兆。如果猜测属实，那么银发少年体内的危机，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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